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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1-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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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宥连洵坚持与我一起进了宫。
焦头烂额地呼延烈看到我们,十分不耐烦,“你怎么也回来了?你们怎么一起来,有什么事?快说。”
孤独老爷子颤巍巍地上前,悲慨陈词,直指呼延烈暴虐无道,治国无能,残害手足,诛杀忠良,痛骂他暗害独孤运。
“独孤运的死是赵国所为,关吾何事?”他愤怒地辩解着,忽而扫视过我们,后退着点头,“好,好啊,你们跟呼延灼是一伙的?”
独孤老爷子大骂着,让他交出呼延灼。
正当这两派人对峙大吵时,北凉军闯入并包围宫城的消息传来。
殿里众人傻了眼,左顾右盼后,孤独老爷子的视线聚在我身上。
“易瑾,这是怎么回事?”
呼延烈愤恨地盯着我,恍然大悟,“朕没有杀独孤运,没有囚禁呼延灼,朕想找他时已经找不到了,难道这些事是易瑾告诉你们的?他一定是北凉的奸细。”
我再陪他们玩一玩,“苍天明鉴啊,末将只是收到呼延灼亲信来报,说皇上秘密派人捉拿他,猜测他被秘密囚禁,才会和独孤大人来此。没想到北凉军攻城,眼下我们都是瓮中之鳖啊。难道……是呼延将军早与北凉达成交易,借他国之力来上位,此时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殿上众人思索着,独孤老爷子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有敌意。
呼延烈靠坐着,扶着头,看样子心乱如麻,又像受了晴天霹雳。
也是,琼月背叛了他,呼延灼背叛了他,我和独孤家来这逼宫也是背叛了他。
我提议护着呼延烈先走,日后再找机会与呼延灼对峙。
独孤家同意了,他们带来的人马和宫里侍卫一起抵挡着北凉军。
我带着呼延烈和独孤家的人走到埋伏处,一阵暗器飞过,宥连洵护着我躲到一边,其他人都已昏倒在地。
北凉此次主将高坐马上看着我和宥连洵,宥连洵挡在我身前,横剑而出,“之前我与万俟谦说好了的。”
那人收回视线,我让人扛着呼延烈回秘处,身后,那人下令将其他所有人关押起来。
没有什么伤亡的吞并,大启不复存在。
32
我按照阿姐之前的样子,让晴晚帮我化了妆,穿上阿姐以前喜欢的鹅黄色衣裙,这下有九成像阿姐了,我去见了呼延烈。
他见到我的一瞬间眼睛大亮,不顾脚上的镣铐,连滚带爬向我这来,“初莹,是你吗?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我狠狠踩在他手上,“素和初莹不是死了吗?因为你才死的,你怎么不记得了?”
他面无血色,“初莹,死了?不,不,你是初莹,初莹没死。”
他抱着我的腿,“初莹,我再也不报仇了,再也不要王权富贵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简简单单过日子。”
真恶心,现在悔悟,晚了,我一脚踹开了他。
我让人把呼延灼带了过来,他看着我,仔细端详了片刻,瞬间明白了什么,“是你?你是易瑾?”
呼延烈一脸诧异,平日暴怒凶残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呆愣痴傻的样子,“易将军?”
我畅快地笑起来,“我还有个名字,叫素和瑾弈。”
我冷冷盯着呼延烈,“我五岁那年,阿姐初莹十八岁,她被你哄骗,嫁你为妻,可你却负了她,背叛了我爹,覆灭我们后燕。”
“哈哈哈”,我畅快地笑着,十九年来,第一次这么舒心痛快。
“呼延烈啊呼延烈,任凭你百般筹谋,脚踏万千森森白骨上位,如今,我还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年你二十五岁,如今我才二十四岁,我甚至还比你当时小一岁,我可是兵不血刃地赢了你,毁了你。”
“如今,你也是尝到被背叛的滋味了吧,感觉如何啊?”
“想必,你还记得阿姐死前的话吧?她可是后悔认识过你,若能重来,她说她要在相遇之初就手刃仇人。”这都是阿姐以前的侍女告诉我的,我不敢想象阿姐当时多孤立无助,悲痛欲绝。
呼延烈仿佛失了魂,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连我将长剑刺入呼延灼身体里,都没让他有所反应。
呼延灼死了,下一个轮到他了。
晴晚吃力地拿着剑,刺穿了他三剑,“这是为我阿爹阿哥和我自己。”
琼月抓住他散乱的头发,强迫他对视,“我每次晚上看见你都想杀了你,要不是林箴,我早想与你同归于尽了。”
“我家人因为你死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手上同样染了无辜人的血。凭什么?”她缓缓将剑正中他的心口,“为我的族人和林箴。”
“呼延烈,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离我阿姐远一些。”
我一剑挥出,他的头颅咕噜咕噜滚进了污水沟里。
33
此间事了,一身轻松,我长长舒着气,原来天空这般辽阔澄碧。
想和宥连洵道个别,却没找到人,只好留下一封书信。
我遣散众人,将多年积蓄分发给他们,有几个却偏要跟着我们走,于是驾着几辆马车,一起去中原。
没走几步,护卫发现前面有个人一身是血地躺在路上。
我心里感觉不妙,忐忑不已,护卫把他翻过来,竟真是宥连洵。
我连连摸向他的脉,探他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活着,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我腾空一驾马车,把他安置在里面,都是些皮外伤,只是额头又渗着血,处理完毕,我又回到琼月和晴晚的马车。
谁料晴晚一见到我,连忙躺下,伸展了身子,“阿瑾,这里没地方了。”
我只能又回去,坐在宥连洵身边。
日暮时分,我们歇在城里客栈,顺便找来大夫为宥连洵诊治。
这时,宥连洵醒了,只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我是谁。
大夫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或许伤到头而短暂失忆,其他皮外伤很快就能好,失忆却治不了。
也不知道谁把他伤成这样,又什么都不记得,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流荡,免得又被人所伤,只好一路带着他去中原。
他不用再戴面具了,可每每带他出去,无论男女老少都要盯着他看,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还趁机占他便宜。
我气不过,总要寸步不离,赶走那些人。
“阿瑾生我气了?”他无辜地看着我。
“没有,不关你的事。”
“那你都不对我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觉悟过来,虽然大仇得报,但神情还一时没改过来,还是凶煞得很,要不改变,恐怕会很难融入寻常生活中。
我学着晴晚的样子笑了笑,“没有,你没有做错事。”
宥连洵却低下头,揪着袖子。
饭桌上,晴晚看向宥连洵,意味深长地笑着,“多吃点鱼,补补脑子。阿瑾,你也是,多吃点花生核桃露,开开窍。”
宥连洵埋头扒饭,差点噎着,我连连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水。
“好好好,你最聪明”,我喝着她端来的花生核桃露,一饮而尽。
琼月浅浅笑着,又怅然有所思的样子,或许,她又想起林箴了。
34
我们终于到了中原,找到一处好山好水的地方,进城后,连着几天帮晴晚看店铺。
我隐居的山野小院选好了,晴晚的饭馆选址也定下了,忙碌了一番,她的饭馆如期开张,十分热闹。
开业第一天就赚了很多,毕竟她做饭的手艺很好,雇来的厨师水平不错,又有跟来的护卫帮衬,琼月也说帮晴晚些时日再出去游历。
我原本想让宥连洵一直待在店里,以后跟他们作伴。
可店里忙起来后,我发现有一次竟然有客人调戏他。
宥连洵也不知道打回去,缩在一旁躲躲闪闪,看得我很生气,以前他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失忆了连本能都没有了?
我把那人扔了出去,还不解气,听说那人有家室,差人去告诉了他夫人,听说他被抓破了脸,几天不敢出门。
还有些姑娘,专程跑来看他,有一个直往他身上贴。这个傻子居然一下子闪开,让姑娘摔在了地上,晴晚送了道菜才止住她的怒火。
我只好把他带回我的农家小院,临走前,晴晚拉着我,神神秘秘的样子,她让我顺从自己的心意,别再自我桎梏。
看宥连洵在小院刨土栽种,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沾染着泥土,竟有些好看。
这么多年来,难得这么惬意,不用枕戈待旦,我坐在院里晒着太阳都能毫无防备地睡过去。
睡眼惺忪时,却发现宥连洵坐在一旁眼里幽深地看着我,再一眨眼,他又恢复了平时的乖巧茫然。
这天,我打猎回来,匆匆把东西扔到院里,急切地拉着他。
“快走,万俟谦的人找来了,已经在村口打听呢。”
宥连洵怔了一下,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怎么会,我都跟他……”
看到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下止住了话,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揪着袖子,“坏人来了,那我要逃跑才行。”
我步步紧逼着他,直到他背后抵着墙,退无可退,“宥连洵,装失忆?好演技呀,把我都骗过了。你要逃跑去哪?”
他低垂的头稍稍抬起,俯视着我,乖巧不再,潋滟桃花眼里波涛汹涌。
我见形势不好,转身要走,却被他拉回来,禁锢在墙壁前。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那如浆果般红润的唇瓣只离我寸许,温热的鼻息扑在我脸上,有些酥痒。
35
他一字一顿,“逃去……你心里。”
宥连洵越凑越近,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只感觉嘴唇上迎来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的柔软触感,我睁开眼,他正温柔地对我笑着。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又在我眼前不断放大,直到有什么柔软滑嫩的东西撬开我的唇齿,我竟无法呼吸。
“唔……”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素和瑾弈,你好没良心,总想丢下我。”
我额头抵在他肩上,急速喘着气,心跳又快又乱,晕晕乎乎的。
“还来吗?”
“嗯?”
我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连忙开口,“不……”
只是还未说完,又被堵了回去。
我不知怎么面对他,脸又羞又红,不好意思看他,可他偏偏拉我坐他腿上,紧紧环着。“那你之前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怕万俟谦又生疑心病,谎称自废了经脉,失了武功。有个武将不相信,非要同我比斗,那时候伤的。”
他开心又释然,“索性,万俟谦看在我态度坚决坦荡,还是顾念了往昔情分,放我走了。”
他告诉我,他最后对万俟谦提了一个请求,就是对外称易瑾已死在战乱中。
“这下,你不用担心以前的兄弟伤心而记恨你了。”
我扭过头去,“谁让你做这些了。”心里熨帖极了,他竟这般为我着想。
“是我愿意做的,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一件事。”
“那你想好了就说吧,我定会努力为你办到的。”
他看着我良久,我不自然地想起身,却动弹不得。
“瑾弈,让我跟着你吧,你去哪都行,只要带上我,一辈子。”
就只是这个吗,我愣愣看向他,又想起往日那些事,眼里有点酸涩。
他拉着我的手贴近他的心口,“让我用一辈子证明给你看,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好”,我勉力压抑着下弯的嘴角,可扭过头去,还是流出两行清泪。
后来,北凉又吞并了赵国,毕竟我将多年来与赵军作战的经验,还有赵军将领的特点都写成册子给万俟谦了,他要是攻不下来,就是能力问题了。
毕竟,当年要不是独孤运拖后腿,又顾忌大启疆域问题,我早就攻下赵国了。
赵国那些贪得无厌的墙头草,果真也不会有好下场。
又一年中秋节,琼月也回来了,晚上我们在晴晚的酒楼院里,边赏月边吃团圆饭。
宥连洵从我怀里抱走宥连湛存,我揉了揉僵痛的肩膀,“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非要人抱着才能睡,我小时候可不这样。”
晴晚打趣着,“那就是像他爹咯,而且,都说儿像母,你这儿子倒只像他爹。”
她揉了揉肚子,“小湛存将来长大也一定很好看,要不,先跟我未出世的女儿定个亲呗?”
晴晚和我们原来的一个护卫在一起了,毕竟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知根知底,感情很是甜蜜。
“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儿了?”琼月被她逗笑了。
晴晚还逞着强,“我说是,她就是。”
“好好好,那就是女儿。我呀,这回不走了,就当两个孩子的干娘,等到时候咱们每年一起游山玩水。”
举杯共邀明月,常照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