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追上门了》花酋长

4、回国

　　04
　　地面铺着的花纹精致的昂贵毛毯一点一点被血流吞噬，倒在地上的女人的眼睛惊恐地瞪大，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浑身打了个冷战，想开口说点什么，转眼间滴着血的棒球棍出现在他手里。
　　“我是你妈妈，为什么要害我……”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你毁了我一辈子！”
　　“先生！先生？！”空乘人员见他缓缓睁开眼睛后松了口气，说，“您还好吗？”
　　“抱歉，我没事，只是坐了个噩梦……”林征抬手挡了挡眼睛，再抬头时，四周的乘客大多昏昏欲睡。

　　不管怎么样，不管他怎么逃离，事情总该有面对和解决的时候。他一直想着时间可以淡化甚至抹除掉过往的问题，只要躲起来当做没看见就好，但是他发现事情并不如愿。
　　他靠着椅背再度昏睡过去。
　　当他隐约梦见韩倦站在公园里朝他招手的模样时，还是一头凶横的寸头，一张坚毅的脸，还有乖巧的笑容。飞机正好准备落地，他也刚好清醒过来。
　　他扭头朝右手边的座位看了眼，上面坐着的是一位穿白色休闲小西服的女士。他想，如果傍边坐着的是韩倦就好了，说不定这个时候韩倦还会借机说看看窗外然后俯身过来跟他接吻。
　　如果可以的话，他比谁都想和韩倦或者是下一个韩倦维持长久的关系，韩倦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的伴侣，但是结婚不行。
　　除了和韩倦的这次分手，前几次分手，别人都会跟他说抱歉，无一例外都会认为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因为林征谦虚有力，情绪稳定，几乎完美，但是只有林征自己心里清楚是他自己的问题。
　　说到底，林征还是对太过亲密的关系感到恐惧。
　　飞机落地时，时间正处于城市的凌晨。但是机场仍然灯火通明，大家步履匆匆。林征拖着行李箱到机场外打车去了酒店。
　　家里只有林永中一个人，现在林永中病了，家里就空了下来。他身上没有钥匙，回去了也没办法开门进屋，只能先到酒店住一晚。
　　况且，比起待在家里，他更愿意住酒店。
　　城市变化很大，但是林征很快就找回了那种熟悉感。身边的人全都是中国人，司机是，行人是，到处都是中文的广告牌和中国明星巨幅海报。这些东西都让他觉得熟悉和自然。
　　等他进了酒店房间后，他也等不及打量房间结构如何，连澡都没洗，脱了外套直接摊在了床上。
　　他原本只打算在床上趴一会儿就起来洗个澡，但是他这一趴就趴到了第二天一早。
　　他是被外面照进来的光线照醒的。
　　昨晚窗帘没拉上。就这么一想，林征在床上翻了个身，动了动被压麻了的肩膀和肌肉酸痛的脖子，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闭了闭眼睛，抬手挡在眼睛上方挡着外面的光线又睡了过去。他这一次睡到了中午。

　　中午起来洗过澡后，他留在房里叫了午餐，随便塞了点东西进肚子。等缓过劲儿，他便出门打了辆车去医院。很快，他找到了父亲林永中的病房。病房是高级病房，里面站了好几位医生和护士，似乎很重视病人病情。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这是私人医院的原因。
　　里面被白大褂包围的那张病床上白色的被子微微鼓起，被子下面包裹着曾经强壮有力的林永中。只不过现在，那个人的力气全都被时间和病痛带走了，只剩下一副羸弱的身躯，骨瘦如柴，让人心酸。
　　林征想等里面的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再进去。他不喜欢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空间里，这让他觉得有些缺氧。喘不上气。
　　不过，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里面的某个护士先注意到了门外的人，然后是医生齐齐扭头看过来。隔着房门中央的透明玻璃，林征躲无可躲。
　　他只得推门进去。
　　进去后，医生和护士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下将床边的位置腾出来给他。床上的人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一只干枯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双缩小的眼睛像老鼠一样在望着他。眼里隐含泪光。
　　林征知道，他想抓自己的手。但是，林征就站在床边，没有伸出手。他朝医生和护士从容而客气地打了招呼，紧接着如同例行公事一般问起父亲的病情。
　　其中一位站在最前面的年纪最大的医生开口说话。他大概是主治医生或者这里最有权威性的医生。
　　林永中一直都很喜欢权威。过去是，现在也仍然是，只要是信得过的专业说的话，他都会一一记下并且深信不疑。
　　医生的声音在林征耳边低沉地说着，林征只捕捉到了“肺癌”“配合治疗”“好好调养”一类好理解的词。
　　医生和护士没有再逗留，很快散去。等他们一走，病房一下就空了起来。让林征更加无所适从。
　　林征指尖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他再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到林永中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像被命运彻底打倒了生命，半个死人一样倒下了。
　　林永中想说话，但是好几次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直直地望着林征。
　　“我回来了，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林征仍然站着，离床有一定的距离，“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
　　“唔……”林永中含糊地发出一声闷响，眼睛仍然在望着林征，似乎不敢相信林征的存在。
　　“是我。”林征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疲倦，然后他听到自己疏远不失客气地安慰病人说，“我回来了。好好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按时服药，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征不愿意在医院久留。很快，他就从病房里出来了，如同落荒而逃。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两个护士在低声交谈，但是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闭上了嘴。
　　无非是一些不孝之类的东西。有钱人家的孩子大都这样。父亲生病的时候不回来，只有到了父亲临时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看一眼，好继承家中遗产。
　　林征在他们眼里无疑是这样的代表。她们给林征打过好几次电话，催了好几次，说了林永中真的快死了他才回来。
　　对此，林征没有为自己辩护，因为事情的真假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林征在回去的路上先去买了手机和新的手机卡。国内的支付方式和国外大不一样，不管是出行还是购物，都离不开手机支付。他从机场打车去酒店给司机付现金的时候，那司机还犹豫了好一阵，问他能不能微信支付或者支付宝。
　　最后还是林征说了句不用找了司机才收了钱。
　　买了新的手机后他没有着急回酒店。
　　他回了一趟家。不出所料，大门紧锁，他进不去。翻窗当然可以翻进去，以前他没少从里面翻窗出来。不过，现在他不会为了回去翻窗，他只会想从里面翻窗出来。
　　大门换成了密码锁，还有人脸识别。
　　林征在上面试探性地按了一串数字，“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伴随着门开的声音，林征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动作。
　　猜对了密码，但他没有要进去的打算，他抬起手搭在门把上，稍一用力就将门重新关上了。
　　他半只脚都没有要踏进去的意思，反而如同脱离深渊般迅速抽身离开。
　　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林征转身往回走，一路走出了公园才像是缓过神一样呼了口气。
　　随后他直接回了酒店。

　　吃过晚饭后，他给露西娅和模特格兰特分别发了封邮件。
　　等他准备关电脑时，他突然想起了韩倦。要不要给韩倦也发封邮件？挣扎了一下，他还是先放下了这个念头。韩倦看起来脾气好，但是要气起来还不知道要气多久，他还是过段时间再跟他联系比较合适。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格兰特就回复了他。现在是夏令时，中国和新西兰差了十五个小时，林征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八点了，新西兰那边现在得是凌晨。全世界的年轻人都是一样，都逃不开熬夜的魔咒。
　　格兰特的回信不短。
　　林，听到你父亲病重的消息我很遗憾，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刚才在赶我的课程论文——希望我的教授能原谅我，我刚才差点就睡着了，但是一看到你给我发的邮件我就立马清醒了过来。
　　我想着，再怎么样也要给你回了信再倒下。有一点你猜错了，如果我敲你的门没有得到回应，我不会硬闯也不会先报警，我手脚灵活像一只松鼠，我会翻窗进入你家里。林，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会尽我能力给你提供帮助。上帝与你同在，上帝会保佑你的，我会为你祈祷，尽管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我能做到很多事情，可千万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了，昨天晚上有位男士在你门前等了很久，我回去的时候他还抓着我问了一堆问题。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他说我撒谎。那是你朋友吗？他看上去还挺着急的，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翻窗进你家。
　　林征第一时间想到了韩倦。
　　他叹了口气，还是打起精神给韩倦写了一封邮件。
　　韩倦，我很抱歉让你在我家门口等了这么久，也为我的失约感到抱歉。我需要先解释一下，那天你回去之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他们说我父亲病情加重了，所以我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提前回来，希望你能原谅。
　　再者，我这次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父亲，但是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我需要解决以前丢在这里的问题，关于我家庭的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或许对我的恐婚有所改变，但是结果如何尚未可知。我承认，我很希望和你继续发展下去，我甚至想过要和你共度余生，但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我的问题得不到解决的话，我和你分手也是早晚的事，共度余生什么的都是空想，所以我必须回来，而且我需要时间解决问题，时间恐怕不会太短。
　　所以你相信我，我们的提前分手是最正确的选择，祝你早日找到更好的另一半。我永远祝福你，你是个很好的人。另外，那天赶飞机的时候不小心丢了手机，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我很抱歉。
　　写完邮件后，林征再三犹豫才点击了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