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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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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段时间是同时也是看不见的暗潮汹涌,姚伊依后来只听说他爹说或许朝局有变,让她无论如何此时待在府中,无论何人来见都不许其入府,甚至还专门调来了宫中高等侍卫看护。
但也就是这段时间,姚伊依收到一封来自季平栎的密信,说是与他爹有关,想与她在府外商议。姚怡伊思来想去,他爹确实一连几日都未回府,又想着他爹之前交代的话,总觉得惶惶不安。
万般焦灼的等待了几日,她爹还是音信全无时,虽说与季平栎渐行渐远,但内心总是对他多几分信任,她还是决定出去与他见上一面,没想到甫一出府,马车还行进在半路,暗中保护姚伊依的高等侍卫便被一群飞鱼服的锦衣卫拦截,她自己更是被锦衣卫首领张克棠亲自拦下,换乘别车。
上车便看见等候已久的季平栎,看他短短一年内便是同他爹当年一样,从六品翰林掌院学士,一跃成为接替李大人的堂堂从一品的礼部尚书,此时更是连锦衣卫都能调令,以前从未看出此人心性之深,还想要接近,简直是不自量力了。
姚怡伊一上车也没多想,问他她爹的情况,却没有等来任何回答,姚伊依见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她更是心急如焚,于是想要跳下车去,却半分气力也无法使出,之后便天昏地暗,意识全无了。姚伊依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劫走,一连几日都被关在了一处京郊别院,她恨自己的无能,同时也担心他爹的情况,而那个人将她诓骗出来之后,一连几日也是再无出现。
之后就是那惊心动魄的一晚,季平栎在女皇陛下临终之际,协同晋王,改圣旨,诛太子,杀朝臣。次日,晋王即位,天下易主,新君的第一条诏令,便是清算前朝奸佞,群臣更是怕罪及自身,竟是联名上奏细数姚知微姚大人及其党羽罪名五十余项,新帝阅后震怒,当堂要问罪姚首辅。
还记得圣旨下达的当晚,大雨如注,她终于被人放出,也看到了消失多时的季平栎,她跪在季平栎面前,不管风雨如何冰冷,她都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她想求他救一救她爹,姚伊依知道这人深受皇帝器重,是他的谋划,才让本不受宠的皇子在这场夺嫡之争取得胜利,他实际上算是官拜内阁,做到了取代他爹,现在权倾朝野的位置上,但她也隐隐感觉,党派之争,季平栎不会帮她。
他爹为当下不喜,如今墙倒众人推,但是他们都忘了,前朝他爹是有过免死金牌的,只要季平栎愿意为他爹开罪,即使全家被抄,被贬为庶民,只要不入大理寺,不用刑不斩首,她真的别无他求,她娘这已经卧病在床几日了。
若是她爹出事,她不敢想下去,她只知道这个家经不起半分催折了,她实在走投无路,昔日姚相千娇百宠的明珠,如今的罪臣之女,哭倒在这大雨洼地。
季平栎只是淡淡的看着姚伊依,为她撑过伞,半蹲下身,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冷白的侧脸流下,但无半分感情地冷声问她,问她是否见过功高盖主敢越过皇子们,自己下达旨意的臣子。
又问她:“你爹到底忠于的是谁?是当今的大璃皇朝吗?多年官场,他既不站公主,又不近皇子,却几经周折,献媚先皇,取得先皇信任,当日的状元之才,岂非没料到今日?且不说他结党营私,自甘堕落,以为求得几块免死金牌,就可庇佑家族。
不过这免死金牌确实可用,但陛下只承认可以荫庇子孙,但你爹,自立党派,极重权欲,他要么是欲及熏心,遭遇此祸,也是他咎由自取。
如若还有其他图谋,那便是谋逆反上,若以他之智,整个天下都要遭到他的倾覆,这样的千古罪人,在下不能相救,皇上也必不会放过威胁江山社稷的任何人。"姚怡伊听进去又听不下去他的话,她听不懂,难道不是因为她爹没有支持三皇子才惨遭报复吗?
说什么谋逆造反,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新皇一定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罢了,就因为成王败寇,一朝登顶,就要治前臣之罪而已,偏偏连这人也如此冠冕堂皇,字字句句不过是,不愿受到牵连,惹火上身而已,或许这谋逆之罪还少不了此人的进言,她竟如此之傻,还如此低声下气来求他,早就发过誓,以后再也不见他的。
一连几天没有进食,她整个人消瘦不堪,尽管有伞遮了风雨,但身体还是冷的瑟瑟发抖,但她此时更是一句话都不想反驳,她算是彻底知道了当朝的真正态度,她救不了他爹,免死金牌也救不了,她紧抿着发白的嘴唇,艰难的撑起身子,推开他的伞,垂下眼睫,转身没入雨中。
回府之后,因为忧思过深,外加淋雨之故,更是大病一场,期间季平栎有来过姚府,却被她母亲挡了回去,她母亲是知道一点,他与季平栎当日之事的,那只是她没醒,她自然要帮着女儿挡回去,她不能让夫君知道,没了他,自己和孩子都会被欺负了去,她必须坚强起来,撑住这个家。
没几日姚怡伊总算恢复了一点,季平栎再次出现,姚怡伊本不愿再见他,但季平栎说,陛下说免死金牌只能保一人,姚家横行京城多年,如今群臣百官奏书,要求严惩姚知微家眷。朝堂之上,天子一时踌躇,询问站在最前面的季平栎,季平栎回了一句:“姚夫人不过是为奸臣所累,她为世家贵族之女,相夫教子,并无过错,姚怡伊此女横行霸道,仗势凌人,确实罪无可恕,但念在年龄尚小,并无大错,也可以从轻发落。”
各位大臣私下还是听闻过一些,那小霸王似的姚相之女,当是罔顾礼法的一些莽撞之行的,如今看着季大人,到真如传言那般厌极了那等无理之人。于是正当他们要听他说治何罪时,又听的人朗声道:“当下虞国派使者想要与我朝和亲,但我国虽太子已废,亦不能答应。当下何不让罪臣之女姚怡伊代替公主前往和亲,即可解燃眉之急,况且也是她戴罪立功的机会?”
其他大臣还想再说些什么,总觉得,怎么成罪不可恕,变成了带罪立功了。但还没来得及争论,就听皇上笑道:“爱卿此言甚是,就当如此吧,你去安排。”于是其他大臣也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季大人领旨告退。
姚怡伊这才转了眼眸看他:“多谢你替我保住我娘”,季平栎叹了叹气道,他准备让新帝册封姚怡伊为屏南公主,送往虞国和亲,以修两国金兰之好。此事新帝必然会两国邦交而欣然应允,而她的母亲也会被趁机安置他城,寻好住处,托人照顾。
姚怡伊没有选择,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不重要。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母亲是否可以活下来。
就在她出发去往虞国的前一晚,她不小心听婢女说漏了嘴,姚家已经被抄,她父母皆被斩首示众,她没想到新皇会出尔反尔,更没想到季平栎会骗她。
新帝又宣旨,罪臣之女姚怡伊行事莽撞无脑,但念在并无大错,自幼受宫中教导,今正逢与虞国边境对峙之际,可册封公主,派往虞国和亲,不招不得再回大璃。
第二天和亲队伍出发,一路上姚怡伊缄默不言,很少开口。但是在第三天,侍奉的随行侍女却发现姚怡伊不在马车里,姚怡伊趁侍女不注意,换下了和亲服装,更是药晕了一位侍女,给她换上嫁衣,待无人发现之时,自己趁夜色偷溜下车,往前几日前经过的悬崖跑去。
再后来便是和亲队伍送餐时,发现姚怡伊消失不见,于是派人快马加鞭回去禀告大璃朝廷。再后来就是季平栎亲自携亲前来寻人,这才有了姚怡伊跳崖那一幕。
姚怡伊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即使重来一次也还是要跳崖。大璃是如何对待他们姚家的,狡兔死、走狗烹,她怎么可能为他们去和亲,况且虞国王子向来残忍嗜杀,且姬妾众多,自己一个不受宠新册封的敌国公主,去了基本就是送死。本来她也做好了送死的准备,但是天子无信,早已下了诛杀他们全家的狠心。
更让姚怡伊后悔的是自己竟曾那样喜欢过那样一个心狠手辣,虚伪无比的伪君子,一次次信了他的话,或许就是他向新帝进言要诛杀他们九族的罪魁祸首也说不定。就是他让姚怡伊最后过的生死不能,还好最后还是识得了这人的一张画皮,九泉之下做到无愧于父母高堂了。
立春以来,上京细雨霏霏,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下了好几个时日。但这雨丝毫没有浇灭上京城中盛福永春楼的一片喧闹热意。
只见堂中几个小厮搭着毛巾,纷纷举着食盘在一楼一片最为颜色深重的人影中来回穿梭,又隐匿于一阵又一阵的穿堂喝彩之声,就像这秋雨半分没有浇灭世人听书的半分热情一样,此时又有哪个老百姓能够拒绝一闻这宫闱秘事。
因而现在随便看去,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前方,一个两尺高的戏台之上,那里放着一张黑木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留着长须的着青白布衣说书人,似乎感激于大家对他的热烈反应,更是口沫横飞道:“大璃姚知微,出生于名门望族,学识不凡,按说一表人才,竟甘为一介宠臣,即便如今身兼要职于一身成为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又如何,还不是以色侍人,受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