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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比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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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多皇子之中,大皇子是武功最高强的一个,也是皇帝会考虑传位的几人中唯一会武的一个。
如今的皇帝已经在位接近二十年,虽然他本人没说过什么,但别有用心的官员早早就留意到他精神不济,远没有过去的他勤勉谦仁。几年前,太子进入辰霄学习时,之所以选择了御医安先生作为老师,原因就在此处。
君心难测,至高位上的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周殊猜不明白。他把几个可能的原因咽了下去。
“别想太多。”周殊对沉默着各有所思的一对皇子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事实。”
白灵川点点头,反过来拍了拍还在思索的白宇潇,“别想太多。我们之中最可能受到倾轧和针对的是你。”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白宇潇叹了口气,对亲人和朋友的关心给出了回应。
周殊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被卷入其中吗?
“啪!”
白宇潇和白灵川疑惑地看着周殊抬手,非常用力地拍了拍他自己的脸。
“总之,咱们苟住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周殊精神百倍地一笑,对两人竖了个大拇指。
白宇潇:“……”
白灵川无语的同时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顺手抓了他的脉门试了试。
“哎哎哎!我真没病。”周殊哭笑不得地挡开白灵川的手。
周殊拍拍两人的肩膀,“不提这些,去现场看看吧,在这边待了一会儿,说不定下午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重新回到比武场地,刚好能看到有人上场。
下午参与最后的比试的一共有八个人,周殊先前只顾着看张巽上午都和谁对战,此时他抬肘怼了一下白宇潇,“宇潇,下午的人除了张巽和殿下,还有谁?”
白宇潇略作回忆:“宋家的二公子宋弥,齐家的小儿子齐勿惜,何家的少爷何岩……”
他将其余六人挨个数了一遍,周殊听完一怔,“没有连家的人?”
白宇潇再次回忆了一下,确认道:“没有。”
奇怪了,连家也有未参与过武举的年轻人,不打算掺和一下这一届的武举?周殊下意识觉得背后有什么阴谋,回过神来一拍脑袋。
怎么总是忍不住去想背后有什么阴谋啊!!!
周殊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前几天胡先生的那番话影响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是阴谋。
好奇心旺盛的人真是什么都不该知道啊,稍有一点头绪就忍不住往下探索。周殊在心里感叹,这可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不管了!看戏看戏!
周殊将目光定在台上,比武台上,两个十六七的少年上场了。下午的第一场是他不熟悉的人,直到八强赛的第四场才是张巽。
他平时见到张巽认真动武的机会不多,最近两年里,仅有的十几次都是在武生们对外开放的战斗上,参与者除了武生,也有周殊自己这种文武兼修的学子。今日一看,他才发现,在一众专门习武的人里,张巽明显要比其他人看起来身形更纤薄一点,没那么高壮。
习武忌讳身形过于臃肿,包括过于明显的肌肉块,都是应该避免的。场上的考生只有寥寥数人,自然没有出现特例。
“一直听闻张家有什么家传的疾病,现在一看才发觉出来,很明显啊。”周殊感叹。
白宇潇疑惑地重复:“家传的疾病?”
白灵川:“六弟,你平日闲暇时多了解一下学问以外的东西吧。在辰霄的这三年里,小十三说你越来越像个书呆子了。”
白宇潇:“我……”
周殊看他有点委屈又下不来台的样子,给他解释:“是个比较时兴的传言,其实也不见得有几分真。从去年开始,城里有人传,张家是有什么家传的疾病,所以才会人丁日渐稀薄,几个孩子大多早夭,好不容易长成的张巽被宝贝得不得了——‘成天待在家里,连皇家书院都看不上呢’。”
“所以张巽去年才会进书院吗?而且他一来就奔着武生首席的位置努力……”
周殊肯定了白宇潇的推测,“肯定是有流言的原因。”
场上的张巽和对手已经行过礼,三人停止了闲聊,关注场上的对战。
张巽的招式比起一般的武者,有种在战场上淬炼过的锋锐感,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分明是赤手空拳对上敌方的双板斧,气势上却不输半分。
“锵!”
一声在台下也能清楚听见的巨响之中,张巽轻易将对手制住,他手中失了力气,斧子锵然落地;如法炮制,他将被卸去了双手武器的对手按在台上。虚长几岁的汉子挣扎两下,动弹不得。
“四轮第四场,张巽胜——”
“打得漂亮。”白宇潇赞叹,“皇长兄赢的那场虽然轻松,但毕竟拿着武器;不如张巽这般夸张,令人震撼。”
周殊评价道:“张巽喜欢引人注目,对手拿的又恰好不是长兵器,有这个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他咂咂嘴,“太能装了。”
不过,要是有机会,周殊也愿意像他一样装一装。年轻人谁不喜欢受到夸耀?现在嘛……苟着呢,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张巽本人据说是诸武皆精,周殊只看他用过刀和矛。不知道后面,大皇子是不是能让他出全力,或者干脆让他铩羽而归?
在周殊等人的关注下,场上的战斗继续。
大皇子仍是那种闲庭信步的态度,三十招内将来自民间不具名的考生击败;而张巽再次上场时,现场响起了一片哗然——
张巽依旧没拿武器。
是轻敌?还是大意?他当真如此恃才傲物,又是否真的有这种力量?
张巽这场的对手是何岩。何家与周家关系亲近,周殊也见过他几面,和他打过一两场。
至少在不久前的正月,两家聚会时,何岩和周殊打了个平手。固然周殊没用全力,何岩又何尝不是?
台上,考官开始的号令已下,何岩握紧手里考场提供的军队制式长矛,微微含胸,做出战斗的姿态。张巽也比了个拳斗的架势,摊掌行了一礼。
骤然间,张巽所在的位置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那身法真是形如鬼魅,即使周殊也几乎看不清他的踪迹。台上何岩向后轻跳退了半步,长矛在身前横扫的破空之声中,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如鸦羽般轻盈地粘着在长矛的劲风之中,在他矛前纵身一跃,身形飘忽上提、足尖顺势轻点。
这轻轻一点,何岩却几乎拿不住手里的矛。
长矛尖端险些顿地,何岩化去力劲,双手将矛强行转动起来,瞬息间划过半圈架在了面前。
“咚!”地一声闷响之中,前一瞬借着一跃失去身形的张巽再度现形,一记扫来的鞭腿恰逢其时,被接了个正着!
何岩反力一推,将其弹开;却不成想张巽落地后退也不退,深深下蹲化去力度,紧随其后便倾身向前弹射而出,如黑燕一样贴着地面擦过了何岩向下的一刺,到了他身后。
心道不好,何岩立刻转换招式,反手朝身后刺去。
兵器如流风加持一样迅捷,“呜”地鸣响!
他却听见一声浅浅的冷笑。
未及他作出反应,一道巨力顺着他攻击的势头,将他这一招用老。难以收回武器回防的何岩当机立断放弃武器向前一扑,正中张巽下怀——
何岩收不回的武器,在张巽手里却是听话。何岩向前一翻,正待反身回攻,一道寒光直刺而来——
“笃!”
何岩愣在当场,只觉得颊边一凉。回头看去,长矛已深深插入台边的木桩,直接刺了个对穿。
台上人看不清楚,台下的周殊却看得分明。
面对张巽,不能占据先机便再无争胜的机会。短短的三秒,何岩已经失去了武器。
方才,那长矛被张巽信手掷出,像是早已算准了何岩会在哪里回身,恰好在他稳住身形看向张巽的一刻,让长矛与何岩擦面而过。
何岩和张巽是一个类型,比起防御,攻击才是他们更常用的手段;何岩一开场就落了下风,不停防守,这么快落败不足为奇。
尤其是……张巽今天似乎戾气格外地重。
如果是周殊,或许可以和他对打一会儿,但意义不大。周殊的武艺在同辈人中数一数二,目的不过是护身;而张巽,一招一式为的都是战场。张巽喜欢与人比武,这中间不知道学了多少他人的长处;说不定只有老一辈人能确保自己胜过这位武学上的集大成者。
“了不起啊。”白灵川感慨道,“大皇兄肯定打不过他吧?”
白宇潇却说:“说不准。”
“大皇兄哪有这么强的武艺?张巽一息之间退敌,大皇兄刚才也收手了?”
“就看他敢不敢驳皇室的面子了。”白宇潇面带苦涩。张巽能力很强,要是因为不肯退让而摧枯拉朽地打败白宇昭,心胸狭隘的大皇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周殊神色沉凝,心里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张巽是将才,如果因为这等原因受到损耗……不应该。
就在台下的一片赞叹,以及周殊三人的隐忧中,第三场开始了。
这一场,张巽终于拿了武器,他选了长矛,与上一场他对手手中的长矛一样;而大皇子白宇昭也不约而同地拿了矛。
两人行过了礼,大皇子率先朝张巽攻来。
比起和何岩的那场,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险象环生;张巽的速度比起上一场并无明显的减缓,招式也凌厉依旧。
白宇潇他们两个看得认真,周殊却觉得越看越憋屈。
张巽收手了。
你来我往地演了个十分钟,张巽“终于”抓住了破绽,矛尖刺中了保护考生心脏的护心甲,将大皇子击倒。至此,武举的比试全部结束。
“六轮第一场,张巽胜——”
台上的少年在考官的高声宣布中,一改往日几乎可称狰狞阴戾的表情,面色沉静如水。他无声地高举手中长矛,台上惜败的对手、台下见证武举公平性的观战者,无一不为他鼓掌喝彩。
张巽的选择是周殊希望他做出的,但真正看见这一幕,周殊又觉得,不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