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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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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妤让春雨送走小姑娘后,心不住下沉。
未免误会,她特意找小姑娘确认为何认为那是避子丹。
小姑娘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谈及熟悉的事时自信而笃定,将药丸的成分一一背诵了,甚至指出了各药材的分量。
积压许久的酸涩一点点从眼眶里溢出,泪雾朦胧中,嘉妤终于明白话本里的她为何会怀上身孕。
话本里的今日凌晨,崔珩没有提前离开,是天亮后被人叫走的。
他走得急,但走前照惯例给她留下了药丸。她那时睡得晕乎,没有立即服下,原本打算晚些服用,醒来后不小心碰倒瓷瓶,药丸撒落出来,跌落在地的药丸被踩成了一摊。
药吃不了了,但那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补身的药,她心虚,没好意思告诉他那药被她毁了。正因如此,这才阴差阳错怀上孩子。
连这样的细节都对得上,几乎不用再确认了,倘若她什么都不做,结局就是难产而亡,而她珍之重之的夫君则会毫无负担与白月光继续前缘!
春雨送完小姑娘,夏露也跟着一齐回来了,两人看到嘉妤面上的湿痕面面相觑,春雨先一步出声:“您怎么了?”
看到二人目光里的关切,嘉妤惊觉自己又不知不觉代入了话本里。
嘉妤哽咽出声:“我没事。”
就算话本里的内容是假的,她也不想在此时为他孕育子嗣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二人自小跟着嘉妤,最了解嘉妤的性子。
长公主一向随性豁达,也就是喜怒哀乐容易被驸马牵动。后知后觉驸马今日离开前后似乎反常,心有不忍:“是不是驸马惹您生气了?”
夏露话不多,也拧了温热的帕子过来,满目担忧。
嘉妤接了帕子捂住脸,摇头。
温热的气息覆上来,眼睛里的酸胀得到缓解。
迄今为止种种异常只是她自己的推断与想象,无根无据的,总不能说她被梦里的内容气成这样。
最快的办法是找崔珩确认,问他是否有个念念不忘的意中人,但他被衙门里的案子绊住脚,两日之后才回来。
嘉妤感觉好了些,将帕子递给夏露:“我想嫂嫂了。”
嘉妤是先皇的老来女,母后生下她后没多久病故,不久后父皇也驾崩。皇嫂怜惜她,将她带在身边,她只比太子大一岁,她与当今皇后虽为姑嫂,实则情同母女。
在话本里,皇嫂也就比她多活了一年。
进宫之前,嘉妤让夏露端来温水,重新打开瓷瓶。
如此也好,免去她特意去找顾太医开避子的汤药。
嘉妤毫不犹豫嚼碎避子丹。
***
嘉妤收拾妥当后,很快抵达皇后所居的长宁宫。
看着宫中熟悉的一草一木,嘉妤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一想到她一向敬爱的皇嫂同样时日无多,嘉妤突感那场梦后眼窝子变得格外浅,皇后甫一露面,嘉妤眼窝里泛出湿意:“皇嫂……”
当年她提出要嫁给崔珩,皇后第一个反对,她认可崔珩的状元之才,却不认为他会是个好夫君。可后来见她心意已决非嫁崔珩不可,也是皇后事无巨细亲自提她操持婚事,让她能欢欢喜喜嫁给心仪之人。
皇后见嘉妤如此,屏退宫人,牵着泪汪汪的嘉妤落座:“这是怎么了,可是驸马惹妤儿伤心了?”
嘉妤心中一阵阵酸涩,泪水从眼眶里跃出来。
看吧,身边亲近之人都认为崔珩会让她不高兴,也就是她执迷不悟认为崔珩千好万好。
但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嘉妤掏出帕子擦去泪水,定了定心神,离得近了,意外发现皇后气色不佳,连妆容都掩盖不住。
比起确认答案,她更在意眼前这位母亲般爱护她的嫂嫂,嘉妤改变了主意:“我梦到嫂嫂生病了,所以来瞧瞧,嫂嫂这是怎么了?是否请了太医?”
“无妨的,”皇后温柔开口,满脸慈爱看向嘉妤,“前些日子染了风热,修养一阵便好。”皇后顿了下,又道:“普通风热而已,你们俩也真是,又是写信又是做梦的,哪里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皇后只有一子,嘉妤顿时反应过来写信之人是谁,顺势问道:“太子写信回来了?”
皇后微笑说是啊,虽说贵为一国之母,提及孩子,话也比往常多些,她笑眯眯道:“这次外出历练,太子的确成熟不少,他在信中劝我调养身子是头等大事,不必再为他的婚事操心,他已遇见中意的姑娘,保准我满意。”
闻言,嘉妤如遭当头棒喝。
皇后的话再次佐证了话本里的内容。
据她了解,太子一心政事,并非细心之人,这一回却特意写信让皇后调养身子,且还主动告诉她已有意中人。太子极有可能是重生的,他也知晓皇后时日无多。
皇后见嘉妤愣住了,柔声问她:“你也很惊讶是不是,衍儿竟然会同我说这些。”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衍儿身份特殊,又认死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嘉妤从皇后的眼中看到了落寞。
皇兄是好兄长,好父亲,却耽于声色,并非是个好夫君。皇后虽地位尊崇,这些年皇兄几乎已不再踏入长宁宫,对皇嫂这样重情义又不愿争抢令皇兄为难的人而言,深宫本就是桎梏。
而她身为最年幼的妹妹,皇兄只当她是小孩子,她根本劝不了皇兄。
嘉妤忍不住拥住皇后,心上一阵阵地疼:“皇嫂……”
皇后却笑了,佯装不满:“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的目光同她这个人一样柔和而温暖,“太子有意中人一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皇兄也别说,咱们一起看看,他带回来的究竟是哪家姑娘。”
嘉妤早就知晓答案,但她不能说。但她的心情同太子一样:“阿衍说得对,您得养好身子,他说回来就回来了,到时大婚虽有礼部帮衬,还得您亲自坐镇。”
皇后听着很高兴,嘉妤提醒了她,大概是上了年纪之故,近来的确乏累得很。太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的确该早些好起来。
姑嫂俩说了会别的,话题重新落回到嘉妤身上,皇后知晓嘉妤一直在备孕,问她近来如何了。
嘉妤不知如何开口。
世间的事总是这样曲折,这原是她最期待的事,一日之后,却成了最堵心之事。
若是平时,嘉妤肯定毫不犹豫向皇后倒一倒苦水,可皇后如今病着,她不忍皇后为她操心,也不想让皇后看出端倪。
嘉妤竭力自然地应了:“还在调理,大约还需一些时日。”
皇后劝她不着急,她还小,子嗣在其次,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换做从前,嘉妤只当皇后在安慰她,如今却觉得这样的话再正确不过,郑重应承:“皇嫂放心,我省得的。”
从皇宫出来后,嘉妤有种拨开云雾之感。
到这一刻,不用再确认了,所有人都活在话本里。
嘉妤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她不愿稀里糊涂地活着,宁可狠狠痛一次,也要清醒明白地活下去。
就算是个只有寥寥几笔的角色,也不甘心被随意处置,她得按自己的心意活。
到家后已是寅时,嘉妤梳洗妥当后正色吩咐夏露:“你亲自去一趟大理寺,说我有急事找驸马,请他务必回来一趟。”
夏露惊讶了瞬,驸马不是说这两日不回来吗?
不过长公主才是她的主子,夏露领命离开。
嘉妤端坐与镜台前,看着夏露离开的背影,眸光一点点变冷。
虽说身在话本中,但从她得知这一点开始,渐渐偏离了话本里原来的轨迹,他的举动与话本里也并不完全相同。
可嘉妤发现,即便已经知道真相,她还不肯死心。
她只能将这归于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钟情一个人,她想证明自己推断错了,还是想亲自找他确认。
崔珩回来得比嘉妤想象得快,天尚未断黑便已经回来,嘉妤却觉得心更凉。
按照话本里的,接下来两夜他虽没有来找她,但是宿在前院,根本没有在衙门留宿一说,也就是说,他本就没有留在衙门里的必要。
他在故意躲她。因为她越界想要更多亲近,他才故意躲她。
嘉妤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但见到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如平常一步步走向自己时,泪雾先隐瞒了眸子。
她曾经那样迷恋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她为他忽略扭了性子,不顾自己的感受,到了这一刻,仍不舍得苛责他。
终于能有个明明白白的结果了。
嘉妤别开视线,眨眨眼:“你回来了。”
崔珩打量了嘉妤一圈,浓眉不由自主拧起,开口,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淡:“长公主着急唤我回来,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