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云烟 第一部 月默弦吟》死亡&幻影

4、上课

　　6岁，正是规定皇子到上书房上课的年龄。
　　莫言在院外候着，我迈进院子。
　　6年，我被关在冷宫6年，终于要见到我的哥哥们了。
　　跨过门槛，屋内三个少年正在聊天。他们见到进门的我，停止谈笑，打量我，眼中除去惊异外还透着些所谓‘情欲’的东西。
　　这不稀奇，该说我早料到。举着镜子时我总在感叹，为什么前世风流倜傥的我会变成这副祸水胚子的摸样？
　　一双魅惑的狐狸眼，配上深邃得仿佛可以将别人都吸进去的黑瞳，显得格外妖娆。鼻子不算高挺，也不似女子的小巧，总体来说恰到好处。粉嫩的双唇富有光泽，倔强地抿在一起，富有弹性。如瀑般倾泻的黑色长发慵懒的垂在有些圆润的双颊旁。白嫩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似乎稍触及碎。精致的如瓷娃娃一般的小人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如烟般飘渺不定。而周身散发的，却是与外表全然不符的成熟、镇定、威严，恍惚间掺杂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酷。各种气息交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算起来我应该是35岁了。前世，背负着下贱、丑陋的私生子骂名的我，苟延残喘、费尽心机、受尽屈辱、一步一步往上爬，终于成为林氏集团的正统继承人。29岁站在人生最高点的我居然被我利用的傻女人杀害。
　　冷眼扫过我现在的哥哥们。不是我残忍，我只是痛恨在我之上的人罢了。
　　“你是五弟?”说话的是长我7岁的大皇子冷云霸，也是当朝太子。他与父皇很像，与生俱来的霸气显示出他高贵的身份。
　　旁边温文尔雅的秀气少年是张我5岁的二皇子冷云轩，他的母妃是当朝元老的小女儿，书香门第的背景，孕育出他一身书生之气。
　　另外一个有着一双精神的大眼睛，看起来很单纯的孩子则是三皇子冷云浩，他只比我大2岁。生性调皮喜武，学业一塌糊涂。
　　“五弟？”太子见我不回话，又问了一遍。
　　“大哥你忘了吗？”三皇子插嘴道“别人不都说五弟是不会说话的小白痴么？”
　　大哥闻言又看看我，没再说话，估计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白痴交流。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大哥、二哥、三哥！”四皇子冷云翔突然冲进来，一头扎在二皇子怀里。
　　“切~四弟就知道找二哥！”三皇子不满地撅嘴抱怨。
　　“谁叫二哥最温柔啦~”四皇子冲三皇子可爱的笑笑。二皇子则是宠爱地摸摸四皇子的头。
　　他们早就熟识，和我这个在冷宫长大的五皇子不同。我见他们不再理我，自顾自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四皇子才注意到我，“你就是白痴五弟？”微胖的小脸转向我，圆圆的眼中尽是鄙视。
　　哼！白痴怎么了？你不过就是4岁会背诗被人叫作小神童而已，很了不起嘛？！
　　四皇子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惜夫子进来了。虽然和电视上的长胡子老头不太一样，但教的也是之乎者也之类的玩意，甚是无聊。
　　幸亏我的座位在角落里，于是连书也懒得翻开托腮去见周公。其间我隐约感到几道目光，不过大概是没人愿管我，我也就悠然自得地和周公下下棋。
　　“皇上驾到。”太监尖尖的嗓音惊醒了正与周公厮杀的我。
　　TMD！老子都快赢了！
　　看他们都离开座位给父皇行礼，无奈，我也只好照做。
　　房外的太阳已经爬到天空的正中间，我才惊讶地发现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真佩服那四位的忍耐力。
　　父皇没说什么，按着年龄顺序检查我们背诵今天的课程。
　　太子和二皇子自然都能背过，只是有几处停顿，不是太熟。三皇子只背出第一句，后面的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来，父皇摇摇头，八成是觉得没治。四皇子为表现自己神通的本事，自信满满地背诵起来，语速快得让人觉得像在念经。只是因为他过于自负而少背了一句。父皇倒不在意，夸奖他一番，乐得他嘴角快咧到耳根，骄傲地扫一眼众人，特别鄙视地看看我。
　　终于轮到我，这个时候总不能再不吭声吧。我深吸一口气，按照刚才听太子背的内容背诵起来。语速适中、平稳，不带一点感情起伏，我猜听起来一定让人觉得像机器人发出的声音。背诵完毕，半响，没有一人发话，房间里静得可以清晰的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不错。”父皇平静的声音打破诡异的沉静。他半眯着眼盯着我，弄得我心里发虚。心想为了避免麻烦，我已经尽量谁收敛自己的气焰，纵然不能和普通的6岁孩童一样，也绝不特别突出。
　　“你们用午膳罢。”父皇收回在我身上的目光，对皇子们说。
　　皇子们行过礼，毕恭毕敬地退出上书房，我依葫芦画瓢，学着他们的样子退走。
　　出了房间，太子的目光便一直跟在我身上。
　　“原来五弟会说话啊！”三皇子不知轻重地拍我后背。咳，这个野蛮人，我和你很熟嘛？！
　　“五弟不是白痴？”四皇子疑惑地看着又一言不发的我。
　　“五弟是惜字如金，却开口成章，不简单呀。”二皇子温和地冲我笑。
　　真麻烦！
　　“二哥谬赞了。”我谦虚的弯腰行礼。感觉到一道火热的视线，寻着感觉望去，竟是太子。奇怪，我不记得有表现过欲夺他位置的野心啊。

　　冷玄出神地望着自己的五儿子退出上书房的背影，直到那纤细、柔韧的如柳条一般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中，还久久不能回神。情不自禁地坐到云烟的位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小人儿的清香。如同从远方飘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平淡却说不出的动听。随意翻开桌上合着的书本。
　　怎么可能？！
　　这书除了第一页以外，竟都是空白页，是谁为了戏弄他才……那么……
　　云烟镇定地背诵诗文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冷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夫子，“范先生？”
　　后者微微点头。

　　用过比以往丰富许多的午膳，下午还要习武。
　　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练习骑射，我和四皇子因为初学，被安排到一边蹲马步。我是没有问题，那娇贵的四皇子却早已两腿颤颤，幸而父皇驾到，他便撒娇加赖皮的让父皇免去这项训练。父皇溺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翔儿不想练习吗？”
　　“嗯！”
　　“好吧。”父皇抱起冷云翔，“只此一次，朕带翔儿去看皇兄们练习吧。”
　　“哇！父皇最好啦~~~~”
　　小屁孩，撒娇撒得这么恶心！被光荣遗忘在角落里的我抱怨。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他们父子五人才回来。我则还在原地蹲马步。不是我傻，只是没有命令我可不想乱动，我得装，装得愚蠢、听话、无能且没有野心。我用内力逼出自己的汗，并做出两股颤颤之势。
　　“父皇，五弟！”太子看到我，居然不顾规矩地跑来扶我。
　　父皇瞅我一眼，皱眉，冷冷地开口:“你可以回去了。”
　　“是。”我‘虚弱‘地站直，颤抖地腿刚刚迈出，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还好太子扶住我，我才没趴到地上。
　　“儿臣送五弟回去。”太子扶着我走出武场，“不知道给别人说一声吗？就那样傻蹲着？”
　　干嘛对我这么好？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太子见我不吭声，叹口气，“以后大哥会照顾你的，放心吧。真不知道武场那些武将、奴才们干什么吃的？！父皇忘了你，他们就忍心看你……”太子停下来，突然将还在一瘸一拐走路的我横抱起来，“累吧？第一次就这么长时间，明天肌肉一定很疼，我看你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用软弱无力的声音试探的问。
　　“嗯……你是我的皇弟，而且……很特别……很漂亮……”太子的双颊竟然羞涩的泛起红晕。
　　晕！原来是色狼一只！怎么没人说过太子有恋童癖？
　　被我遣回冷宫的莫言见我被太子抱着回来，吓得慌了神。太子看莫言瘦弱的身材不放心把我交给他，后来壮硕些的莫凌也到宫门口，太子才将我递到莫凌手上。
　　“晚上好好给你们的主子按摩按摩。”太子目送我们走进冷宫，才肯离开。
　　莫凌把我放到床上。
　　“咚！”二人一齐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莫言泪落连珠子，“主子，主子……都怪莫言抛下主子先离开……”
　　我第二次见莫言哭，为了我，哭得这般叫人心疼。
　　我‘腾’地坐起来，“你们两个笨蛋！以为自己的主子这么没用吗？！不过是蹲了几个时辰的马步，老头整我的方法可比这个厉害多了好吧？看不出我是装的呀？！”
　　莫言见我无事，泪落得更加汹涌，“主子没事，没事就好。”
　　我又看看一旁的莫凌，他眼中也有少许湿润。
　　我无奈地摇摇头，为莫言拭去泪水，又拍拍莫凌的肩。也难怪，毕竟在他们眼中我才6岁。
　　晚上不知道是谁送来一瓶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莫言非要为我按摩，其实我真的没事，就是斗不过双眼红肿的莫言，也就任着他捏去了。
　　第二天我告假，理由是下不了床。
　　休息一天，第三天一瘸一拐地往上书房走，路上碰见的奴才，虽给我行礼，眼中却无一没有嘲笑之色的。
　　迟早有一天，我要挖去你们的双眼！
　　太子果然变得对我关爱有加，而温柔的二哥也偶尔体贴的询问几句，三哥一如既往的没头没脑，四哥眼中少不了轻蔑之色，但态度略有好转。
　　父皇偶尔会来检查，总是平平静静，只是偷瞄我的次数日渐增多，不知在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