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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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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去衙门,但今天天色已晚,等赶到县城怕是城门也关了。
和里正说好明天出发的时辰,林衡便和林家安回了家。
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了,他们兴奋的和身边的人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未来两三个月内,村里是不缺谈资了。
在林家的宾客也早都散了,只留下本家的几个婶娘在帮着收拾残局。见林衡他们回来,纷纷围上来问。
林家安把事情说了说,婶子们都恨恨的啐道:“就该这样!让县老爷把那起子黑心烂肠的抓起来打板子!”骂完了又安慰林衡,“阿衡别伤心了,那等不安分的夫郎没娶进门是咱们林家有福,等这事过去了,婶子再给你说个更好的。”
林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何花恰巧从屋里出来,见儿子和丈夫回来,就赶紧迎上来问问怎么样了。
听林家安说江家一家子都跑了,何花恨恨的骂道:“黑心烂肚肠的!”
本家的婶子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提出了告辞。毕竟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得关起门来好好商量商量。
关上大门,何花露出个愁容。
她是个地道的农家妇人,听见要打官司,哪有不愁的。望向家里的西厢房,何花更愁了。
江白一直都没醒,也烧的厉害。
何花虽然恨他爹娘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但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江白死在他们家,所以就让林瑜去找了村里的草药郎中来,给江白把了把脉,拿了些草药回来熬了,给江白喂下去。
可江白一个哥儿,在他们家这么不明不白的住着算怎么回事?
不行,还是得找儿子想想办法,可不能就让人给这么赖上了。
想到这,何花急匆匆的就去了正屋。
林衡和林家安都在,林瑜被何花打发去了西厢看着江白,所以她说起来就没什么顾忌,直接开口道:“阿衡,西屋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林衡皱着眉,目色沉沉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沉吟了片刻后,道:“既然已经拜了堂,那他就是我的夫郎了。”
“什么?”何花惊叫了一声。
林家安倒是没说话,只是看了林衡一眼,手里给自己填了锅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何花又气又急,见老头子还有心思抽烟袋就推了他一把,气急败坏的骂道:“瞅瞅你儿子说的什么话,你也不知道管管?!”
林家安吐了口烟,不急不慢的说:“你这个急性子,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儿子自己有主意,你就听听他是怎么想的嘛。”
何花气的一扭身子,不再搭理这两父子。
林衡拿定主意,自然不会再改。但见母亲生气,他还是解释道:“娘,我和他拜了天地,又……”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又看了他的身子,要是把他赶出去,他怕是没活路了。”
这道理何花如何不知,本朝的风俗虽然比前朝宽松许多,但对哥儿和女人还是苛刻的,若是他们就这么把江白赶出去,那他大概率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但若是就这么认了,那自己家吃的亏也有点太大了!
她看了看自家儿子俊俏的脸蛋,又想了想江白那个瘦弱的小身板,越想她的心底越酸涩,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娘你别哭了,”林衡站起来抚了抚娘亲的肩膀,劝慰道:“那人的品行应该是不错,要不然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娶妻娶贤,说不定就让你儿子捡到宝了呢?”
“呸!”,何花抹了把眼泪,起身回房了。
林家安见媳妇走了,也就站起身打算回屋。临走的时候他对林衡说:“既然你做了决定,爹也不劝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
说完就追媳妇去了。
林衡去西厢推门往里看了一眼,林瑜被开门声惊动,顺着声音看过来,见是林衡便高高兴兴的跳了过来,叫了声,“大哥。”
林衡摸了摸她的两个小揪揪问吃饭了没?听她欢欢喜喜的说吃过了,又有点迟疑的问道:“他醒了吗?”
“没呢……”林瑜往里看了一眼,“不过桂花婶子说,他身上已经没那么烫了,应该快好了吧?”
林衡拍拍她的脑袋,“那你也早点睡。”
“嗯!”林瑜点点头。
林衡被鸠占鹊巢无处可去,只能回堂屋糊弄了一宿。
第二天一清早,林衡和林家安就去了里正家。去的时候,里正正在套驴车,见他俩来,就示意帮把手。
他们村离县城不是很远,坐着驴车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里正每年都得到上几次县衙,自然有几个相熟的人。他找到县衙户房的刘书吏,将事情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
刘书吏到底有些见识,他皱着眉说道:“好个刁滑的人家,你等着,我去和县尉通禀一声。”
张县尉听说后,也是大皱眉头,他让刘书吏赶紧去把里正几人带过来。
到了尉廨,县尉详细的问过了情况。见林衡言谈间条理清楚举止有度,很是欣赏。他摸了摸胡子,问道:“小子可是读过书?”
林衡拱了拱手,恭敬的回答道:“是,托赖大人们治理有方,这些年家里有了些余粮,家父便送小子去读了书。”
好话人人都爱听,县尉笑着点了点头,对他又和悦了几分。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热血上头的年纪,遇到这种事能忍住没打没砸没给他们添乱,实在是不容易。
想到这,县尉便又勉励了他几句,就让他们回去等信儿了。
待到他们除了县衙,里正和林家安长长的出了口气。
里正对林家安说道:“阿衡不愧是读书人,有出息!我来这么多趟见着张县尉还是腿肚子打转,咱们阿衡在他面前谈笑自若,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林家安是个憨厚的汉子,不怎么会说话,有人夸自己儿子,就只高兴的笑了几声。林衡接过话茬,“顺义叔过奖了,还是您的脸面大,要不然我们怎么能直接见到县尉大人。”
这话听得里正心里熨帖,他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须,嘴里自谦了几句。
事情办完已经接近晌午,总不能让里正饿着肚子回去,三人进了路边的餐馆饱食了一顿,这才回了家。
林衡刚进家门就赶上江白醒了。
江白从昏睡中醒来,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云堆里似的,他迷迷糊糊的摸了摸,感叹道:“这是棉被吗?真暖和……”
这话恰好被守着他的秦桂花听到了,她噗嗤一声笑了,“不是棉被还能是什么?”
江白压根没反应过来有人在跟他说话,有些满足又有些委屈的自言自语,“我都好多年没盖棉被了……”
秦桂花笑容一滞,不禁在心里大骂刘杏花黑心。
江家的日子在村里也算过得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让江涟上学堂。谁能想到,他家大儿子日子过得这么凄惨!
她不禁软了语气,推推江白,“醒了就起来吃药吧。”
江白这下子彻底清醒了,他猛的睁开眼睛,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秦桂花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护着药碗嗔怪,“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之前发生的事在江白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秦桂花刚要往前让他吃药,江白却拥着被子往后退,怕的直哆嗦,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把被子推开,眼泪在眼眶子里直打转 ,翻身就要下炕。
秦桂花慌手慌脚的拦,“这是干什么?刚退热再着了风!”
正乱的时候,何花听见声音进来了,她皱眉喝道:“这是干什么?!”
秦桂花跟见了救星似的,“嫂子,赶紧过来帮忙。”
江白见了何花一慌,直接跪下了。何花抿了抿嘴,没说话。
秦桂花一见这情形,立刻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江白不知道该怎么认错,何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还是何花先叹了口气,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这事你是不是自愿的?”
江白哭着摇了摇头,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睛,哽咽着说:“不……不是……婶子,我不是自愿的!我不是!”
话一说完,他像是要把委屈都哭出来似的嚎啕大哭,“我不是……自……自愿的!我没……我没不要脸!”
见他这样,何花也是心里一酸,她仰头长叹了口气,弯腰想把江白扶起来。
可江白哭到身子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门口吱呀一声,何花抬头看见林衡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没好气的说:“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过来帮个忙?”
犹豫了一下,林衡还是抬脚进去了。
江白一见林衡,更是愧疚的无地自容。虽然他不是自愿,但到底是毁了林衡的大婚之喜。
他心里怎么想的林衡自是猜不出,他上前抓着江白的胳膊轻轻一提,将他放在床上坐好。
江白鼓足了勇气,才细若蚊蚋的说了声,“对不起……”
林衡听得出来,江白是真心道歉。但他现在心头也乱的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又出去了。
何花见儿子走了,便对江白说了句:“先养病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说完也就走了,独留下江白楞楞的坐在床边。
他左右思量,也猜不出不这句话是不是以后再找他算账的意思,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该得的,他绝不会推脱。
另一边
何花几步追上了林衡,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
林衡将在县衙的事细细的和何花说了一遍。
何花听了以后,稍稍放心。她双手合十,“现在就求菩萨保佑,让张县尉快点抓到那一家子狗东西!快快把这件事了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花的祈祷被菩萨听到了,不过一天之后,县衙那边就来人说,江大壮一家子找到了,让林衡明日带着婚书和证人去尉廨。
这件事,终于要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