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阀的第三者》魏丛良

10、破产了

　　10

　　砍了木条，李知非穿着大袄子，在外面的炉子上烧了几壶水。
　　这两天又开始下雪，那新换的门虽说是电子门锁，但该被冻住的还是被冻住了，热水浇在门口，封住的雪冰“呲呲”作响冒着烟。
　　李知非盯着这一小块融化的冰水发呆，一阵风吹在后脑勺，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壶里的热水已经倒完。拽着门里外拉了几下，已经比刚才灵便多了。

　　走进屋内，里面暖和很多。李知非脱了外套，刚坐到沙发上，就听到智能语音的提醒，“主人，您的综艺时间到了，小圆这就为您打开投影。”
　　他抬起头，投影屏幕自动降下，那每周四更新的综艺节目在屏幕上亮起。
　　“陆仰，你想看的综艺今天更新了。”
　　他张了张嘴，对着空气说了一嘴，说完反应过来，兀自笑了笑。

　　小客厅里静悄悄的，往日那蜷在沙发里，懒洋洋打着盹的人已经离开了。
　　壁炉里快燃尽的木条子“喀嚓”作响，暖光逐渐黯淡。

　　北疆的冬天是在一场大雨后消融的。
　　天气暖和，春暖花开，各处都是生机勃勃，隔壁张哥的民宿也早早来张，接了一对情侣和一个三口之家。李知非的小木屋却还是无人问津，为了招揽生意，他还花了点钱找营销打了广告，不过效果平平。
　　他正式营业了一个多月，也只不过就接到了三个咨询住房的电话。这打广告的钱投下去就跟石沉大海似的，一点水花都没有。
　　张哥还安慰他，说这搞民宿就是这样，要看运气，有些人时运不济，就算开在繁华地段，也是照样没生意。
　　李知非听了，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安慰，而是劝他早点回归现实。
　　他心里不甘心，于是带着这小木屋又坚持了两个多月。直到入夏，听着蝉鸣，李知非接到了赵团的电话，对方问他闹够了没，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李知非站在自己的小木屋前，脑袋里还残留着日后将来靠这个小木屋做民宿老板的美好幻想。他长叹一口气，上前一步把门上的牌子取下来夹在臂弯里。

　　五月，申城已经快要入夏，李知非穿着厚毛衣，从飞机上下来，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的热气。他找了卫生间，在里面换上轻薄的长袖和裤子。
　　在机场附近打车，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李知非看了一眼，又是赵团的电话，他飞了快五个小时，因为买的是经济舱，身体腿脚一直蜷缩着，现在浑身酸痛，只想回家睡一觉。
　　不情不愿接通电话，赵团的声音就砸进他的耳朵里，手机稍稍拿远，李知非说：“赵团，我到申城了，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好。”
　　“没有问题，那就给我回团里来练舞！”
　　李知非稍稍把手机拿开些，后脑勺靠在车子头枕上，呼了一口气，懒着嗓子说好。

　　赵京气鼓鼓挂了电话，抬起头，就看到周围一片团员都看着自己，他转而露笑，裂开嘴道：“放心吧，小非他要回来了。”
　　众人一片欢呼，杂七杂八说道：“小非不回来，我好几个动作都不连贯了。”
　　“他这散心也太久了，等他来了，我好好给他压压腿。”

　　赵京是申城芭蕾舞团的首席，李知非在离团前，就是最有希望接任首席位置的人。
　　可惜他离开了，整整一年，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音讯。
　　一年前，李知非的亲生哥哥李牧去世，他整整一个月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赵京担心他的状况，便劝他出去旅游散散心，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年。

　　舞团在半年前搬了一次地址，现在是在一个大园区里，赵京怕李知非来了不认识路，就骑了辆自行车在门口候着。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一辆的士开到了园区门口。赵京眯起眼，就看到一个灰不溜秋的高高瘦瘦的家伙从后座下来，背上挂着一个黑色帆布包。
　　人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时，他差点都认不出来了，目瞪口呆了四五秒，才呐呐道：“小非，你在是被人虐待了吗？还是没钱花去做苦力了，怎么又干又瘦又黑的。”

　　李知非穿了一套黑色运动套装，大半张脸压在帽檐里，下巴上冒着青色胡茬，一整个风尘仆仆。
　　李知非听赵京这么问，摘下帽子，捋了一把头发，又把帽子扣上，满脸倦意道：“赵团，我差不多做了五小时的飞机，本来想回家睡一觉再来的。”
　　赵京啧啧两声，“我这不是急着见你吗？”他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来，坐上来，我载你去我们新的场地。”
　　“您骑着，我在后面跟着。”

　　赵京骑上自行车，踩下去的动作很慢，偶尔会和李知非并肩。
　　自李知非哥哥去世，隔了那么久，这是他再次见到李知非。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五月春夏交替，枯木逢春，落叶扬扬，昔日那个发光的少年，似乎也如这坠下的枯叶一般凋零了。
　　没有生气。
　　这是赵京再次见到李知非的印象。

　　到了舞团，一进大厅，就能看到大片的玻璃窗。赵京回头看到李知非微微讶异的表情，便说：“这地方够大吧，是我们之前训练教室的三倍。”
　　“我们团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钱了。”
　　“有人给我们投钱了。”赵京一边打看门，一边对李知非比了个数字，“投了这么多。”
　　李知非双眼睁大，“谁给我们投资的啊？”
　　赵京正要说话，就被见到李知非，一涌而来的团员给挤到了一边。

　　李知非被簇拥在中间，大家七嘴八舌问着，说了一大堆，大多都是围绕着这一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过得怎么样，还有……开心吗？
　　李知非应接不暇，这样站着尴尬，他直接被拉到了地上坐着。一群人舞也不练了，就开始听李知非讲着一整年做的事。
　　“我买了辆二手车自驾游，一路开，开到了新疆，在北疆那边开了个民宿，本来想着就这样开民宿过下去，但……”李知非朝赵京看了眼，顿了顿说：“赵团找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小非你这一年，过的比我这小半辈子还精彩啊。”团员你一句说一句说着，赵京有些听不下去，跟赶鸭子似的推着他们快点去练舞。
　　大家一哄而散，李知非站起身，赵京走到他面前。

　　“小非，有些事，我还是要和你说一下。”赵京的神情和刚才相比严肃了许多，他说：“跳舞这个东西一天不练就荒废三天的功力，更何况你是整整一年。虽然是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的，但你回来了后，肯定是不可能一下子回到以前的位置，得慢慢来。”
　　“我知道的，赵团。”李知非点头，“我会好好练，赶上大家的。”
　　赵京听了，绷紧的脸也不见放松，他沉思了数秒后，还是问道：“你和陆氏集团是什么关系？”
　　李知非疑惑，又听赵京说：“给我们投资，让我们换大场地的陆氏集团，他们的负责人指名道姓要你回到舞团。”

　　李知非脸上的困惑慢慢转为震惊，他张大嘴，呐呐道：“他们的负责人？”
　　“就是那个陆仰，前阵子不还上了热搜，说他失踪后又奇迹获救吗？”赵京看着李知非，纳闷道：“你认识他吗？”
　　李知非迟钝了几秒后缓缓摇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