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结束的婚礼》田燊馆长

9、选择

　　眼看着黑暗褪去，林梓赶忙站起来，然而接下来所出现的场景却不是家里，也不是酒店。

　　周围的一切随着黑暗变化着，无数的树木从地面飞速探出，形成一片看不到头的树林，将林梓围在其中。

　　树木飞速生长着，粗壮的枝叶交错相接，就像织成的网，不见阳光透过。

　　她一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却感觉不到危险。

　　围聚在她身边的树都生长的很健康，粗壮的树干，嫩绿色的树叶显得生机勃勃。

　　她抬起手慢慢放在树干上，却是一惊，温热的。

　　收回手，慢慢后退着，然而就在她离那棵树越来越远后，树的生机也像是被她带走，本来嫩绿的树叶逐渐泛黄，最后变得干脆，从树干上脱落，只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便完全枯死。

　　“哗……”

　　林梓警惕回头，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楞在原地。

　　本来泛着生机的树林，此时除了她周围的一些树，剩下的都像她刚刚碰过的那一棵一样，快速枯死，干瘪的树叶落了满地。

　　她甚至都没有时间细想这其中的要害，地面开始剧烈颤动。

　　自远处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以无法估算的速度快速向外张开，那些枯死的树木也被裂缝吞噬。

　　眼看着那裂缝越来越近，林梓立刻转身拔腿向着身后跑去。

　　裂缝越来越近，地面剧烈颤动，落脚的地都不能稳住，她跌跌撞撞奔跑着，无意向周围一瞥，新的变化使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记得自己一直在向前跑，也记得之前存有生机的树只有围在她身边的。

　　然而此时，她看着原本枯死的树，现在枝干上生机勃勃的绿叶，一个想法在心底冒出。

　　她向着枯死的树靠近，随着距离越近，那树居然真的慢慢活了！而且越长越茂盛。

　　而另一颗树也不出意料开始枯死。

　　此时地面的裂缝任然在扩大，而林梓站在原地，却不准备再移动。

　　砂砾，尘土越来越浓，不断有树木被卷入裂缝，最后除开林梓脚下以及她身边树木生长的地面，地面已经完全塌陷。

　　她看着塌陷的地面，那形状就像一个圆环一样。

　　地面颤动停止，枯死的树木全部被大地掩埋。

　　从原地向下望去，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如果没有她身边健□□长的树木，现在这里与每一次循环结束所待着的地方也没有差别。

　　阳光破不开的黑暗下，唯有这些树隐隐泛着光，让她能看清周围。

　　……

　　2022年5月21日，9:30，亿伦小区。

　　林梓看着正为她倒水的唐雅，默默低下头。

　　水杯被推到她身前，唐雅带着有几分安抚的语气开口：“是不是很奇怪怎么这个时候拉你过来谈话？”

　　“是因为应承吗？”

　　唐雅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但凡他不对你好，我们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林梓沉默，没有接话，唐雅也没有在意，继续说着：“我们都希望你幸福，也相信应承可以做到，可是不能是现在，妈妈知道，你也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应承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不会让你嫁给他。”

　　两人沉默下来，秒针转动的声音格外明显，林梓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问道：“您是真的吗？”

　　话音落下，房间似乎颤动了一下，唐雅放下水杯，与她平静对视着：“你认为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原因，过程都不再重要，我们都在等一个结果，而这个选择……”

　　“阿梓，只能你来。”

　　唐雅看着林梓，话题一转：“从你和林琳出生以来，我和你们爸爸总是自认为将你们照顾的很好，然而事实却狠狠打着我们的脸。”

　　“用你们的生命，来告诉我们，自以为是的称职，到头来什么都没发现，自大的我们就这样，差点送了你们的命。”

　　林梓眼眶湿润，轻声反驳着：“不是这样的……”

　　“阿梓，人的大脑是十分复杂的，你不能一直逃避，你如果无法分清楚真实与虚拟，那你所得到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吗？存在于你脑海中的记忆，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你能完全分辨吗？”

　　“又或者说，你希望怎么样的是真的。”

　　唐雅说着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房门，握住门把手：“然而事实却是，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那部分都会成为真的，每一个选项都会有结果。”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也该做出最后的决断了。”

　　她说着手一用力，将门打开，而周围的场景也开始变化。

　　黑暗的空间内，一扇白色的门立在那里，门身散发着白光，将两边的道路都照亮。

　　林梓没有去打开门，而是从旁边走过去，来到门的外侧，当她完全到达外侧时，无数的线条，板块重新连接，组合成家里的样子。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此时正看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没一会儿从厨房内跑出来一个人，是唐雅。

　　唐雅坐在地上，将女孩儿抱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见女孩儿哭声渐小，唐雅才放下她。

　　然后指着地上散落的玩具对女孩儿说着什么，后者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画面一转，刚刚女孩儿已经长大，从放在桌子上的书来看现在已经是初中时期。

　　她杵着笔杆，手扶额头，一脸痛苦，这时坐在一边看电脑的林建业微微探头看了她一眼，也很沉重叹了口气。

　　最后走到她身边将作业本抽出来，拿起笔开始讲解。

　　桌子上闹钟里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坐在桌前的父女俩都吐出一口气，共同解放。

　　“咔哒。”

　　书房的门被打开，门外的人穿着粉色的小裙子跑到女孩儿身边，拽着她的手说着什么。

　　刚刚解放的女孩儿认真听着，最后牵起林琳的小肉手离开了书房。

　　画面外的林梓跟着她们离开书房来到林琳的房间。

　　林琳到自己房间后便跑到桌子前，将上面的一沓画纸放到女孩儿手里，林梓也凑过去看了看，那上面稚嫩的画笔下是姐妹俩一起放风筝的场景。

　　女孩儿一张一张翻看，都是她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她憋着眼泪，抱起眼里满是期待看着她的林琳，狠狠亲了一下。

　　画面飞速倒退，密集的雨水措不及防打湿眼底，救护车拉响的警报声震耳欲聋。

　　林梓看向坐在一边简单固定住右手的林建业，视线缓缓移到病床的人。

　　她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表情还保持着十分痛苦的样子，林梓此时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是自己。

　　画面碎裂，再次重新组合在一起，停下时已经到了成华大学的校门口，只一眼，林梓便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校门口远远走来两个女生分着需要拿的东西，一起向校园内走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印证了低血糖的人就是范媛。

　　场景继续变换，这一次则是到了星星饮品店，而此时在里面等人的却是范媛。

　　没过一会儿，林梓便看到自己从路的另一边跑来，两人擦肩而过，她回过头，看到范媛和画面中的林梓抱在一起，都十分开心。

　　接着两人便在商场里逛街，看电影……这些不太重要的剧情被自动按了加速键，飞速闪过，恢复正常速度时已经到了晚上。

　　林梓和范媛正在一家烤肉店里吃饭聊天。

　　“霍嚓。”

　　坐在窗边的两人一同看向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劈下，接着雷声大作，没一会便下起了大雨。

　　雨水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两人都没有带雨伞，只能看这场雨什么时候停歇再做别的决定。

　　林梓的记忆也随着这些画面的呈现而逐渐恢复，在恢复的记忆中这场雨好像下来整整一天才停。

　　这时碗筷落地的声音响起，她看向窗边的座位。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林梓，此时歪斜着身子，双手捂着胸口，张着嘴费力呼吸着，最后慢慢倒在座位上，失去了意识。

　　画面再转，医院玻璃窗上倒映出的人也成了范媛。

　　她此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嘴一张一合，无声祈祷着。

　　这时林梓的记忆也连续起来，记忆中，自从这件事后，范媛便十分警惕她的身体状况，有一点不对便要拉着她去医院。

　　眼前的画面也很应景地转到范媛在取药处等药的场景。

　　林梓看着窗口内递出来的白色药瓶，此时再想起几次循环里范媛给她装糖片的药瓶。

　　此时药瓶上十分清晰地将标签漏了出来，是美西律。

　　也是自这次以后，这药范媛都会带在身上，以防林梓忘记带，发病没药吃。

　　接下来的画面都是曾经发生的事，一段一段，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不断涌出。

　　之前存在于脑海中的记忆全部被推翻，那被封在脑海深处的真实记忆正一点一点侵蚀虚假的记忆。

　　她蹲在地上无声哭泣着，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门外侧退出，转向里侧。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画面飞速组合着。

　　此时距离她几步远的前方，一个身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背对着她，那人正站在病床边迟迟没有离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着他，他转过身，看向身后，与林梓四目相对。

　　只是林梓清晰看到，他眼中倒映的没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