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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太子妃 ...

  •   白芨进门就看到他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眼睛却飘着桌子上的信封,信封上的写的什么他知道,里面的内容也可想而知。那是季时卿留在在酒楼的饭桌上的——和离书。
      殿下拿到手里,却不肯打开。
      他眼睛一酸,走进来跪下去:“殿下。”
      “人呢?”他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声音很轻,眸中点点猩红。白芨只抬头看一眼便又低下去:“属下带人往南追了七十多里,没有找到夫人。”
      傅南笙合上眼,淡淡一笑:“她不会直接回楚。她知道我会派人追她,怎么会这么傻傻的直接往南走。”
      她那么聪明,又那么狠心。
      三次和离书,季时卿,三次!
      “各方追捕的人都派出去了,往地方州府的消息也已传达。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把夫人带回来。”白芨这么说,心里却没多大谱。
      就算找到了人,以她的武功想把人带回来也很难,等他追过去只怕人又没影儿了。
      傅南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白芨壮着胆子说:“殿下,白枫他…请殿下饶他一命,他只是一时糊涂。”
      他低头看着腰间挂着的荷包,伸手摸了摸,里面是那块玉佩的碎片。他从来不敢问,这块玉佩是不是她母后留下的。不管是不是,这都是她送给他的。他不管曾经他们之间有多少真情假意,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可是现在都过去了。
      他只是想和她过完这一生,只是想每天醒来身边有她,可以看着她笑,看她耍赖撒娇。他可以不要楚国,不要开疆拓土,就做一个守成之君,没有什么野心抱负,没有江山美人的抉择。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肯问一问!你怎么笃定天下与你我会选择天下,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抛下一切随你山高海阔。
      “白芨。”他唤了一声,白芨赶紧应下:“殿下请吩咐。”
      “有件事,你替孤去办。”

      季时卿出了西城门先往西走了七八十里,然后从北面绕去东路,然后一路往东。她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脸上点了些雀斑,放在人群里并不显得那样扎眼。
      路上也遇到及波搜寻的官兵,但显然她的伪装为很好,暂时还没有人将她认出来。
      从北面兜的一大圈又要小心应付官兵,足足花费了半个多月,她心里焦急,天气渐渐冷起来,她知道若是下雪路就更难走,只怕归期要更长的拖延下去。
      转至东路,她几乎是日夜兼程。
      行到凤尾城,这里距盛京已经有个五六百里,因大雪封城,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几天。
      住的客栈的掌柜有个姑娘,心肠格外好,整日欢欢喜喜的。瞧她的样子总能让季时卿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离开盛京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傅南笙还生不生气。
      她倚着门抬头看雪。小小的院子银装素裹。
      早就过了太子妃册立大典,竟也没什么动静。想来他还是没有消气。刚认识傅南笙的时候,她觉得这个质子是在温和有礼,一看就是被欺负惯了,忍下来的好脾气。后来她才发现他藏在皮囊下的恶劣与坏脾气。
      季时卿笑了一下。论起装模作样,真是彼此彼此。
      若是能寻到青麟卫就好了,传信给皇兄要他不要担心了。就快了,她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到楚国,一切都回到原位。没有她的牵连,大楚和晋国的和平还能维持些日子,希望两国的百姓不要为她一点私情受到牵连。
      季时卿拢了拢衣服,等雪停了她还是要尽快赶路,等到了齐国,就可以放心传信了。

      一天后雪霁天明。季时卿出门买了些东西,准备第二天出发。天色渐暗,她从铺子里走出来,街上人却甚多。
      渐渐,所有人都停住脚步仰头看去,她也抬起头。浓墨似的天,暗夜无星。飘荡起来的孔明灯,像是浩繁星海。
      不知是谁这样好的兴致。
      她轻笑一声,往客栈走去。
      “府衙怎么放起孔明灯了?”
      “你没听说啊,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各州府县衙都要放孔明灯。”
      季时卿的双脚僵住。不远处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是为了太子妃。听说太子妃贪玩跑出来了,太子这是给太子妃看的。”
      “太子妃就是那个楚国公主?”
      “可不是嘛。虽然是个敌国公主,名声还不好,可偏偏太子喜欢,连丞相家的小姐都不要。”
      “哎呀,太子喜欢她,哪管什么敌国不敌国,名声不名声的。”
      “你就做梦吧。”
      “希望太子妃赶紧回家吧。”
      清冷冷的夜,和着雪的风透凉畅意。天际的孔明是一簇簇燃烧的火,将这一夜清冷驱散,化作无边的春风。季时卿猝不及防地落泪了。她伸手抹抹眼睛,眼泪却越流越凶。她泪眼婆娑地望向天空,那点点红光却分外明亮。
      她不敢回头,一路朝着边境走,尽管风雪更盛,她却不敢再停留。她怕停下来,回头就想往回走。她不敢那样不顾一切的朝他奔赴而去。

      一直寻不到太子妃的踪迹,太子殿下在一日日的折磨中沉寂下去。他愈发爱笑,森冷的阴沉的勾起唇角,让人看了生怕。他并不暴戾,却开始不择手段。那些不臣服的人,军中朝堂,被他一一折尽。
      白枫还被关在天牢。白格提了食篮去看他。
      “我给你带了烧肉和酒。”
      白枫脚上铐着锁链,拖沓着走过来,接过食篮,眼睛看着白礼问:“殿下怎么样?”
      白格不知道要怎么说。作为他忠诚信奉的殿下,他可谓是好极了,心术手段他都有,没了太子妃他似乎彻底没了禁忌,短短一个多月扫清朝堂和各方。但作为他暗暗视为挚友的傅南笙,白格心疼极了,季时卿的离去如同将他打入地狱,没有一日活得像个人。
      “殿下很好。朝堂地方都逐渐安稳下来。”白格说,“殿下已经打算提前登基。”
      白枫眸光一震,颤巍地问:“殿下还是要找她是吗?”
      “是,如今的太子妃之位,将来的中宫之权,非她不可。”
      白枫扯着嘴角似笑非笑,他颓然坐下来:“白格,我不知道我的决定对不对。可是她不想留下来,殿下对她掏心掏肺,她只想着跑,没有我帮她她也会跑。”
      白格蹲下来看着他,声音很轻:“白枫,你说的对,太子妃不会留下来。”
      白枫震惊地看着他。白格笑了一下:“太子妃是被殿下掳来的,当初的和离书一式两份,殿下那一份烧了,可楚国皇帝手里还有另一份。楚国以此为名,随时可出兵我大晋。且不说咱们境内皇权更迭,尚不安稳,西境与郑国的摩擦也才刚刚结束。此时与楚开战,绝非良机。”
      “殿下他……”
      “殿下也明白。只是他不想明白。”白格的声音在这幽森的监牢里显得格外寂冷,“白枫,我从未见过殿下这个样子,不管是当年的冷宫还是在侯府。殿下懂得隐忍知进退,能受常人所不能受,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智坚强。步步艰难的走到今天,我从未见他抱怨,亦不曾见他有所退却。可是,我觉得他快要受不住了。”
      白枫哭了出来,刀斧加身而不退的铮铮男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狼狈地抹抹脸,深吸了一口气:“我对不起殿下。”
      “白枫,你真的不知道太子妃去哪了吗?”
      白枫摇头。白格叹了口气:“白芨还在外面找,他不能回来也不敢回来。若是他独身一人回京,我真的怕殿下会疯掉。”

      腊月底,晋皇写了诏书,让位于太子,自己搬去京外国昭寺。季时卿是在晋郑两国边境知道这件事的。彼时她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躲过关口的严查出关去。
      得知他即将为帝,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必须赶快回楚。以她对皇兄的了解,发兵晋国的日子不会远了。
      傅南笙是不高兴的。即将皇袍加身,整个国家都将伏于他的脚下。可他不快乐。
      多年筹谋,忍辱负重,如今皇权在握,他已经赢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输了什么,为什么不能松一口气,为什么一如从前在冷宫是那样心里空荡,冷得发慌。
      他屏退众人,一个人往冷宫去。冷宫又覆了雪,一如他们同来时。他还记得那时她穿的一身红梅衣裙。
      一步步走进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那时她坐在廊下,会温柔地笑着说:“你有我了,今后都不会让你受苦了。”
      滚烫的泪将他冰冷的皮肤灼痛。他有些茫然地抬手,触摸到湿润,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无措。
      上一次流泪还是眼见着母妃自高台而下,鲜红的血将青砖染成黑色。
      “小九,我不想永远埋在这座宫殿。”他跪进雪里,伏首在地上,任由雪贴近他的皮肤,融城雪水钻入衣领,他埋首痛哭,“小九,你救救我。小九你回来救救我。”

      季时卿扮作男装混在商队里出了关,离开涂凉关,她骑快马往南,到齐国井岸城便立刻修书回邯郸。在井岸城歇了一夜,她停停歇歇跑了五天,终于到了黑蒙关。
      唐苏两见着她震惊极了。那一刻所有的怨恨、责怪都不见了,只剩下浓浓的心疼。
      “公主!”
      季时卿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斗篷被风吹起来鼓鼓的,更显得里面空荡。
      唐苏两不敢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一张明艳的面孔竟有一日会沧桑至此。
      季时卿顾不上寒暄,抓着她的手便说:“快替我传信京城。”
      两两闻言犹豫,慌张地不敢看她,季时卿的心提了起来。
      “怎么了?”
      “公主,三日前陛下已经命长昭军向北推行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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