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大功臣 ...
-
季时卿摇头:“那我不知,我只是让青麟卫去查了小卒由子霁交给夏侯毅,至于之后有什么人,夏侯大人应该最清楚。”
皇帝看了她一眼,嗔责:“你总是这么不老实。”季时卿笑嘻嘻的。皇帝正色道:“如今你身边虎狼环伺,卿儿,这些事你都该置身事外。”
“除了皇兄和子霁,没人知道我插手这件事。”季时卿耸肩,“就算有人知道了又怎样?这几日我的公主府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我插手一下也不突兀吧。”
皇帝看着她似笑非笑:“你倒是计划得周密。”
“我这周密什么呀,总不过有皇兄给我善后。”她笑嘻嘻地撒娇。季时卿靠着桌子,细细琢磨了一下问:“皇兄,大理寺主管案件诉讼,陆力他一个大理寺少卿,插手户部的事干什么?”
皇帝垂眸:“你觉得只有一个大理寺少卿?”
“皇兄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别人?”季时卿来了兴致,“可审问出来了?”
门外正庆进来报说:“陛下,廖庭深廖大人在外候见。”
季时卿抖了一下:“皇兄,我去里面躲躲。廖庭深每次见着我嘴就跟开了闸一样,我可不想听他数落。”
皇帝一笑,难得见她有个怕的人。
“传。”
廖庭深低着头进门,在殿中拜下:“刑部刑狱司主司廖庭深,拜见陛下。”
“廖卿免礼吧。”皇帝淡笑,“这么快廖卿就有结果了?”
廖庭深拎着衣摆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供词书,低头举至额前:“回禀陛下,陆力已经招认,也已在供词上签字画押,臣呈陛下预览。”
正庆从他手里拿过供词书,小碎步走过去递到皇上手里。
皇帝打开看了,恼怒地将供词书拍在桌子上:“好一群豺狼。”
季时卿躲在内间,装模作样地抖了抖。廖庭深真是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便让陆力张了嘴。真是个人才。
“传旨,即命禁军,兵分两路,围封户部右侍郎朱梓年、京兆尹高树府邸,不许一人逃脱。朱梓年、高树立即收压问审。”
正庆一弯腰,急急跑了出去。
皇帝看向廖庭深:“这两个人,还是交给你去办,尽快审明案情。”
“臣遵旨。”
廖庭深退出上书房,季时卿才从内室出来,装模作样的拍拍胸脯:“还好还好,没让他逮到我。”
皇帝瞧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若是规矩些,廖庭深也不会总揪着你不放。”
“他一个刑部主司,比礼部的老头子们还烦人,我招谁惹谁了。”
皇帝拿她没办法,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今日叫你来本也是做做样子,等事情尘埃落定,百姓们会感念你的。”
“感不感念我不重要,感念皇兄就行了。”她笑嘻嘻地行礼,“卿儿告退。”
平乐公主府外漆黑的小巷,女子焦急地等在阴影里,整个身子都被斗篷裹起来,面容藏在墙壁和兜帽的阴影里。
外面响起两声蟋蟀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学着布谷鸟的“布谷布谷”的声音,外面再次响起蟋蟀的声音,声音将落便有人走进了小巷。
他的影子高大,停留在三步开外,零零散散的月光落进来,勉强看清他低垂的眉眼。
“朱梓年我已经派人除了。”
“公主出手真是迅速。”
“高树呢?”
“若两个人都死了,岂不是更叫人怀疑?”
她猛地上千,扬起脸凶狠地瞪着他的脸:“你骗我?”
她的容颜错落在明晦之间,那双荷塘一般眼睛里只剩下冬季的苍冷。
傅南笙轻笑一声:“高树不会供出公主的。”
季时淼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问:“我凭什么再相信你。”
“公主不信我,如今能信谁?”
她几乎要将傅南笙撕碎,他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此事到此为止,公主赚了好名声,将来再编排天命也有所依凭。”
季时淼没说话。
他说:“至于高树,他活着,自然还有他的用途。”
“傅南笙,你再这样一意孤行,我们可就合作不了了。”她愤愤地扔下一句话,率先出了小巷。
傅南笙盯着黑暗处一角,盯了很久,这才掀起唇角,不屑地摇头。
易怒易躁,非谋大事者。
季时卿回府,傅南笙还没睡下,就着烛光看书等她。看着屋子里还亮着灯,她挑眉看原非:“傅南笙还在?”
“驸马说要等公主回来。”
她推门进去,傅南笙抬起头来,目光温沉:“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睡不着。”
季时卿莞尔一笑:“我没事。皇兄叫我入宫只是做做样子,这样也算是我出力了,等事情了结,七县百姓自然不会再找我麻烦。”
傅南笙点头:“如此甚好。”
季时卿张了个哈欠。他将书放下起身:“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她点点头,直接奔着床去了。
傅南笙回到雪院,白枫匆匆走进来,朝他一拱手道:“主子,都已安排妥当。”
他眯着眼睛看着枯木虬枝落在窗子上的影子,心中暗暗将这件事从头至尾盘算了一遍。
静安公主出手利落,并无破绽,夏侯毅纵然才华斐然,却怎么就能查到那几个无名小卒身上?
“白枫,派人去查查田亩案后,夏侯毅都和谁交往过。”
“是,属下遵命。”
这背后之人藏得如此之深,莫不是皇帝?
陆府被抄,查出金银无数。平乐公主深夜入宫陈情,为百姓申冤,句句肺腑。皇帝当即下令由户部统纳赃银,列目条陈,留待播发乡里。
一夜间臭名昭著的九公主成了大功臣。
上书房内,汪成海、禁军统领贺汝之、副统领石栎下跪殿中。
贺汝之禀道:“陛下,臣等率兵到朱府时,朱梓年已自刎于书房,留下陈罪书。”
正庆将陈罪书拿过来呈上,皇帝看了看甩在一边:“确定是自尽?”
贺汝之动了动唇,没敢肯定。
皇帝揉了揉眉心:“汪成海,责令城防营和刑部去查。”
“是,老奴遵旨。”
“高树呢?”
“高树已收押刑部大牢。其余亲眷由禁军看管在府,未逃脱一人。”
“嗯,禁军所辖交由城防营接管,尘埃落定前,三府不许逃脱一人。”
“末将遵旨。”
皇帝一夜未眠,辞了贺汝之等人又换上朝服匆匆上朝。
“众卿可有本启奏?”
夏侯毅站了出来,朝上揖首:“启禀陛下,臣奉命追查审理田亩案,昨夜主使户部右侍郎朱梓年畏罪自尽于家中,留下陈罪书,书中言明田亩案起因,原户部左侍郎舒恒因改革之法晋升尚书,朱梓年怀恨于心,企图以此让舒恒获罪,谋求尚书之职。”
皇帝揉了揉眉心。“田亩案既已查清,所涉一应人员如何处置,周卿,”他看向周丞相,“便交由你带中书省拟定,审定后拿给朕看。”
周勃拱手:“臣遵旨。”
殿中侍御史刘方禀道:“陛下,田亩案既已查明,与户部其他官员无涉,也与灌溉改革之法无关,还请陛下圣裁户部尚书之罪。”
“嗯,监管不严,闹出这样的事,舒恒身为户部尚书,也是罪责难逃。责令处舒恒罚奉三年,纠其失察之罪,各部引以为戒。即刻令其归署,清查罪臣家产。”
“陛下圣明。”
贺涯的脸色很不好看,出宫时黄以光跟上来,小声说:“相爷,这次没能搬倒舒恒,下一步咱们要怎么办?”
贺涯环视左右,沉声说:“舒恒有夏侯毅做靠山,不斩草除根,春风吹又生。”
下午时廖庭深进宫,到上书房。
“陛下,高树只知朱梓年吩咐,不知是否还有他人幕后操控。”
皇帝点头:“廖卿辛苦了。此事便就此做结。”
“臣遵旨。”
朱、陆、高三氏之罪,累及三族,族内子弟三代不许为官。府内亲眷,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查抄家产全部冲归国库。
户部以国库之存,分京畿七县受灾各户一年口粮,免赋税三年。由户部制田司带领,于入冬前将田地去毒翻新,以待来年春耕。后又改良灌溉之法,加强制衡协作。所行之法节省人力物力,促进田地农产,兵将充足,惠及后世。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百姓不必再忧心没有过冬的粮食,皆心怀感恩,在祝国寺为平乐公主立长生牌位,日日有人供奉香火。
季时卿对此哭笑不得。
此事便算平安揭过,京城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停了。
今年的冬雪来得格外早,大雪纷飞时街巷安静得如无人之境。暖呼呼的屋子里烧着碳,桌子上架着炉子,炉子上铜锅里沸水滚肉。
雾气蒸腾着肉香,桌子上琳琅满目地摆着花花绿绿的蔬菜和鲜肉。谢明彻喝了一口冷酒,额头大汗淋漓。
驸马爷坐在他旁边,一边给公主夹菜一边看他。谢明彻嘿嘿一笑:“你别总拘着,火锅就是要配冷酒才酣畅淋漓。”
自晚柳那事之后,谢明彻稳重了很多,家里王大夫人还在孜孜不倦地替他琢磨婚事,琢磨来琢磨去一年多,也没真的寻到可心的人。母子俩的关系也从剑拔弩张逐渐走向偃旗息鼓。
今日他们在百福楼小聚,几杯酒下肚,他又有了初见时的少年气。
谢明彻端起酒杯与公主碰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