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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皎皎如明月 ...

  •   名不见经传的酒楼里,坐了位大人物——叶帆,他是当今比皇帝还要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所豢养的一条走狗。

      惧怕摄政王的,居然大多不是因为其滔天的权势,而是因为叶帆。

      权势能杀了你,叶帆却能让你求着他杀了你。

      这位在外头搅弄风云的杀手统领,如今正坐在这张简陋的木桌上,被杀手当胸一剑,直入心房。

      来杀他的人想必是那哪次任务结下的仇家吧,叶帆想,刚出任务的时候自己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到了后来,人多到再也记不清了。

      也好,一条贱命就当是还出去了吧,叶帆的嘴角噙着微笑。

      来杀他的人武功不高,叶帆几乎能清晰得看着他手中的剑刺破自己的胸膛,感受着冰凉一寸寸地侵入自己的胸口。

      身后一酒壶,擦过他的耳朵,准确地击中了来杀他的人的手,那人手腕顷刻断裂,只一招就能看出来人武功在他之上。

      叶帆兀自不惊不惧的坐在那里,仿若那柄剑不是刺在他的心脉处,再前进一分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一样。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又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也不去管那个刺杀失败,落荒而逃的杀手。

      都是同行,叶帆本意成全他,偏偏这位同行运气不好,倒叫他走了个狗屎运。

      身后铃铛轻响,来人步履匆匆,丝毫不见刚刚出手时的利落果断。

      叶帆仰头,轻笑一声:“这位小娘子,赏脸陪在下喝一杯吗?”

      2.
      本是静夜,却因为有人在屋顶疾飞,扰去了夜晚安宁。

      也扰去了医馆大夫的。

      夏皎强行冲进早已打烊的医馆,将还剩着一口气的叶帆放在了床上,好说歹说的请大夫救他,就差给他跪了。

      “都说了,救不了救不了,赶紧给我拖走,别死在我这。”

      身穿单衣的老头子指着霸占他床的叶帆,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姑娘大半夜踹门而入,还没等他起来,二话不说就朝他床上丢了个血人,让他救人。

      活到这份上,还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这么一闹,就算是他能救,也不想救了。

      夏皎自知自己确实过分了些,但时间紧急,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她跟大夫磨了半天嘴皮子,偏是个油盐不进的。

      “啪”一掌拍在了屋中的老檀木圆桌上,桌子裂了,碎了,化成粉随风散走了。
      屋子里头安静了。

      夏皎试探性地问:“现、现在能救了吗?”

      大夫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去取医箱,顺便还吩咐了夏皎去烧一壶热水来。

      两人各忙各的,都极有默契的没管地上碎成渣渣的桌子。

      桌子:没人为我发声吗!

      直到天微亮,胸口的剑才被小心地取下,伤口处撒上药,这才止住血,等到包扎结束,两人都累出一身的汗。

      夏皎掏出一袋银子,全给了大夫,又认真地道了歉,请求能在这多住一晚,等叶帆醒了绝不多留。

      哪知大夫狠狠瞪她一眼,哼了一声走了,关门时还不忘将银子揣进自己胸口。

      门一关,夏皎总算松了口气,腰背一垂,开始揉起自己的小腿来,昨晚用轻功飞得太猛,这一松懈下来,只觉得肌肉往心里酸。

      揉完了腿,她这才看向躺在床上的叶帆,半束的青丝已被解下,醒着时轻佻的眉眼,现在安静平和,嘴唇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再往下看,上身的衣服因包扎而系得松松垮垮,露出精瘦白净的胸膛。

      上面果真布满了陈年的伤痕。

      直到这一刻,夏皎才相信,自己真的穿书了。还记得五个小时前,她还在书桌前备考,什么黑格尔、谢林让她背的那叫一个凄惨,马克思显灵了都得教教她什么叫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

      深知自己上岸之路难于青天,夏皎背一靠,头一仰,手机一翻就开始摆烂。

      好巧不巧,一下就弹出了她新发现的宝藏大大的文—《妖女要洗白》。

      得,来都来了,那不得看看,一口气刷了十几章,夏皎发现自己睡不着了。就跟中了邪似的,叶帆两个字盘踞在她脑海,硬是忘不掉。

      这是什么小可怜,怎么能这么惨,小时候被当成杀手培养,受尽折磨也就算了,长大了从始至终也不过想有个朋友而已,即便女主威胁他要断他只手,也无动于衷。

      这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孤独感和疲惫感,夏皎仰天长叹一声。

      明明只是个纸片人,她却心疼的跟个什么似的。

      于是,某个不知好歹的人,在a4纸上写道:如果有人能救他就好了。

      下一秒她就恍惚中到了酒馆,坐在了叶帆后面,看到了杀手持剑刺向了他,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抱着叶帆,落在了医馆院中。

      夏皎咬咬牙,早知道在纸上许愿这么灵,自己应该多写几个愿望才对。

      亏了,血亏啊。

      她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帆,叹了口气,算了,七级浮屠都造了,还怕没有好报应吗?

      3.
      要说身体素质,他老头子行医多少年也不是没见过好的,但这么意志力强的,这还是头一个。

      剑伤虽说还差一寸就会伤到心脉,虽不会立即致死,但也不可谓不要命,再加上叶帆身体常年旧伤成积,一直也没好好治过。

      现在年轻,看着好像没什么事,等到年纪上起来,一并发作,只怕也是个早死的命。

      可他没想到,这小子第二天就醒了,这要换做意志力稍微差点的,估计就拉不回来了。想必他自己还是想活着的。

      刘大夫一手捏着他那小山羊胡子,一手搭在叶帆的手腕上诊脉,越诊眉头皱的越紧,都快拧成一团毛线了。

      “怎么样,怎么样?”夏皎有些耐不住性子。

      反倒叶帆自己跟个没事人似的。

      “嘶,”刘大夫瞪了她一眼,又闭眼凝神静气地把脉,只不过添了几句叹息。

      叶帆嘴角噙着笑,似乎对刘大夫这样子见怪不怪,他的身体怎么样他当然了解,就算这次他活了下来,将来也决计活不过50岁。

      只不过嘛,他瞄了眼一脸紧张的夏皎,这次没死,倒叫他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良久,刘大夫才收了手,对他正色道:“公子体内亏空许久,这人的身体就像容器,精气装在里头,若是一味的损耗,不加保护,那亏空的一日,就是丧命之时,我把公子脉象,若是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绝活不过四十。”

      倒是比他自己预想的还差。

      叶帆听了脸色变都不变,只拱手,温声和气地道了谢。

      刘大夫却连劝他治一治的话都没说,只看了夏皎一眼,便走了。

      饶是夏皎也看了出来,不是刘大夫不想给叶帆治,而是他也看出来,叶帆自己无心于此,估计就算开了方子,叶帆也不会遵医嘱好好喝药。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夏皎双手交叉抱胸,望着刘大夫走远的身影心想: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不能只活短短十余载,那多亏啊。

      感觉到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裙,夏皎顺势转了过来,正想怎么劝他让他好好治疗,一转腰就被人抱住了,那人右手横到她的背后,却不使力气,反而自己微坐起来,将脸贴到了她的腰际。

      夏皎吓了一跳,她不太习惯别人的突然靠近,下意识地推了他的左肩,只见他颤了一下,随即脱力倒回床上,到底也是受了重伤,现在根本用不上力气。

      夏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推到他的伤处了,忙问道:“怎么样,疼不疼,我不习惯别人离我太近,你下次别这样突然抱我。”

      正说着,她想去看看伤口有没有出血。

      衣服撩到一半,顿觉不好,正要收手,叶帆挑了挑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撩开衣服,还带着她的手按了按,果然引发了一声惊叫。

      “你、你干什么!”这人是受虐狂吗。

      “原来小娘子喜欢这样,等我恢复些力气,任小娘子搓磨,绝不后退。”

      听着某人倒打一耙,夏皎忍无可忍,木着脸抽回了手,走出门去,她要找刘大夫看看,到底是她脑子出问题了还是叶帆脑子有问题。

      看着夏皎远去的身影,叶帆的手重重地落回床塌,他自嘲一笑,果然还是自己奢求的太多,那个正常的女子会想跟他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说话呢。

      他闭上眼,夏皎担心他的面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也许是小时候的癔症又犯了,其实根本没有人担心他,来问他疼不疼,这一切不过是虚幻而已。

      再醒来,就又是冰冷的桌案,还有永无止境的杀人名单。

      4.
      等到夏皎端着一碗清粥,推门而入时,看见床上的人,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叶帆脸色灰败得不像话,整个人神采全无,仿若蒙了尘的玉,他眼皮微微耷拉着,眼中尽是麻木疲惫之色。

      夏皎心脏紧紧揪住,她放下手中的托盘,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叶帆。

      “叶…叶帆,你…”夏皎紧张地连话都梗住,手放在他肩上一动也不敢动。

      叶帆叫她推得仰了下头,如灵魂归体般,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眉头紧紧拧着,仿佛兔子般的眼睛盯着他,里头盛满了惊惧,甚至他好像看见了一丝泪光闪过。

      他下意识地否定有人会为他而哭。

      “怎么了,遭谁欺负了?”原本清泉般的嗓音此刻如皲裂的枯地,听得人不愉快,他只好扯出一丝笑容,想叫自己体面些,“说与我听听,在下别的不会,为你杀个人倒是还能做到,就当…报答小娘子的救命之恩。”

      这样说,应当不会被嫌弃吧。

      “你很喜欢杀人吗?”夏皎瞪着他。

      “我就是做这种腌臢营生的,还分什么喜欢吗,唔。”猝不及防,叶帆被她灌了口水。

      “不过你放心,不会脏了你的手。”

      “脏了你的手就行吗?”

      “我生来就是脏的,不用担心我,唔。”又被灌了一口水。

      叶帆算是明白了,只要说了夏皎不爱听的话,她就给他灌水。这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沉默下来,他喝了水,嘴唇此刻红润起来,这才有了些人气儿。

      夏皎沉默地将视线从他的唇边移开,将粥端到他面前。

      “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矛盾的人吗?”

      其实他现在吃不下去什么东西,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胃里翻涌,只想吐。再加上伤口也疼的厉害,两厢加起来已经够他受的了,那还顾及得了肚饿。

      只不过他强于忍耐,喝一碗粥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免得这位小娘子觉得他难伺候。

      他接过粥碗,想着她的问题,他作为杀手统领,从来都是别人惧他厌他,连多说几句话的人都被他连累致死,又还有何人敢来关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手是主人手里的一把刀,一个工具,谁会在意一把刀是什么性格。

      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这么问。当然,等到她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令人作呕的营生,只怕会比那些人逃的更快。

      他换上嬉笑的表情,语气轻佻:“哎呀呀,小娘子这是在关心叶某吗?”

      他本意是激她羞恼,确哪知夏皎正色道:“对,我在关心你。”

      这几个字重重地锤进叶帆心里,有一刻他慌了神,生怕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语气中带有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急切。

      在外头八面玲珑、取人性命毫不手软的狐狸杀手,此刻如同害怕被丢弃的小犬。夏皎没想到,只一句话,他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只好摸了摸他的发尾,告诉他:“我说,我会关心你,看见你受伤我会心疼的,所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皎皎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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