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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鲲鹏08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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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曼曼冲到病床边,双手一伸,牢牢按住正打算掀被子的贺疾之肩膀,成功把他压回病床,竖起眉毛,轻喝一声:“别乱动,躺下!”
贺疾之这双眼睛就是一直跟着江曼曼转的,此时与她对视,乖乖点头,神色恭敬地说:“遵命,吾主。”又满脸郑重地加一句问,“吾主,是否需要吾侍奉?”
牛眼哥连喘带笑,在江曼曼身后接话:“回他一句,不必。”
江曼曼扭头,怀疑地看牛眼哥,他连连点头。江曼曼只好俯视着贺疾之探照灯般紧跟的眼睛,牙疼似地说:“不必,贺疾之你你你……躺好来,躺好。”
贺疾之就垂了眼,抿抿嘴,在薄被里拱了两拱,瞧着竟有几分委屈。江曼曼给他整理了下输液管,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抬眼就见他又满脸感激。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诚恳说:“多谢吾主,吾主不必担心,吾很快就能痊愈,能更好地侍奉吾主。”
有一说一,此时他这双眼睛,真的是江曼曼见过最干净最纯良的成年男人的眼睛。但是,她牙也酸、脸也酸、胳膊汗毛也竖起,根本不敢接话,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尬出天际的胡话。这要传出去,她一定会社死,真的!
转身见牛眼哥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江曼曼冲他挥挥拳头,给他一个“你要想死就说出去”的意会眼神。她是没看见,她这拳头一挥,贺疾之的眼神立马变了,冷嗖嗖的,沉沉盯了牛眼哥一眼。
听说病人醒了,护士先过来。贺疾之问了一句是否允许医者处理他的身体,得到肯定答复后就还算配合,除了一点小事坚持他自己来。江曼曼不好待在病房,就扯着牛眼哥站外头一起联系合适的护工。
不一会医生到场,几人跟进病房。医生检查完了说:“这么快就醒了,头上没再出血,神智看上去也很清醒,情况不错啊。说什么胡话了?是醒着说的,还是睡着时说的?刚才护士说还挺正常。”
“醒着说的,他说,”江曼曼瞪一眼闷笑的牛眼哥,复述,“吾主,是否需要吾侍奉,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医生也有点懵:“吾主?他信天主的?”又看护士。
护士若有所思:“好像是有点怪,什么吾主,处理身体的。”这病号对把他撞了的女生说话特别温柔,声音又低又轻,生怕吓着人似的,她没听太清楚。
贺疾之忽然插话,声音发沉:“吾主,可需吾与此等愚民交涉?此等愚民,如何能理解吾主如恒星般光耀万古的崇高思想……”
江曼曼赶紧:“不必。”又对医生苦笑,“就是这样,这还不算胡话?”别是脑震荡了吧?千万不要啊!
“其实吧,他这也算不上什么胡话,”牛眼哥抱着膀子伸着脖子看热闹,“他在念台词呢。他这可能都是台词。这就是入戏太深了。”
江曼曼皱起眉,这人又不是主角,怎么还入戏太深了呢。那他什么时候能从戏里出来?
医生就问贺疾之,和和气气地:“你叫什么名字啊?”
贺疾之没理他,看向江曼曼:“吾主,是否可宣告吾正子脑之序号和迭代等级号?”
牛眼哥和护士都忍不住笑。江曼曼把牛眼哥捶开,点头:“告吧。”
“遵命,吾主。”贺疾之看向医生,傲然宣示,“吾,超高等级专属人形机器人,正子脑序号‘鲲鹏’,迭代等级号0825。”
机器人?鲲鹏?这一本正经,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医生起了兴趣,详细了解病情也有助于做出准确判断,就笑着继续问:“那这位鲲鹏先生……”
贺疾之:“鲲鹏0825,愚民。”轻蔑脸。
医生:“好吧,鲲鹏0825先生……”
贺疾之:“鲲鹏0825!机器人无人权。”鄙视加愤怒脸,提高嗓门,“汝这愚民,速速远离吾主!以免汝之愚蠢令吾主之光辉受损!”
医生看一眼江曼曼,江曼曼露出“请忍一下吧”的表情,这就要主动走远。这位主治医生笑了笑,阻止江曼曼,自己离她远了一点,继续与贺疾之交流:“鲲鹏0825,汝从何处而来啊?”
见贺疾之又向自己看来,江曼曼无力:“告。”
贺·双眼放光·狂热度爆表·铿锵有力·疾之:“吾之国,伟大统治之光辉辐射照耀整个宇宙的华夏人民共和国!”
“还行,国籍还记得。”医生用力忍笑。护士小姐姐已经笑得不行了,拼命捂住嘴。
牛眼哥在旁边直叫唤:“问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医生就问:“汝家人电话号码多少?”
“愚民,汝欲知吾主显像联络码,意欲何为?!”危险脸贺疾之立马转向江曼曼,“吾主,请务必小心此愚民。”
看样子是不会说了,医生又示意江曼曼:“那汝的主呢?她又是何人?”
身后哧哧怪声,江曼曼脸发烫,想走,但是一扭头,唉哟,病房门外挤着一堆人。见她看过来,牛眼哥带头,引发一阵爆笑。江曼曼想死,不过她可以这样:“不告。”
“遵命,吾主。”贺疾之恭敬地欠了欠身,又正气凛然、满脸骄傲,“吾主之高贵身份,汝等愚民不配知晓!”
江曼曼面无表情:“闭嘴。”他再愚下去,挨顿打恐怕算是轻的。
“遵命,吾主。”乖巧听话脸。
摇摇头,医生提出建议:“头皮血肿一般不会出现这种精神异常的状况,过两天他要是还这样,可能要和精神科一起会诊。吾等愚民……哧哧哧……暂时先不开别的检查单……哧哧噗……”
医生忍笑忍得脸都快歪了,江曼曼很是过意不去,连连道谢,把人送出门。又劝走看热闹的人们,转身回病房,把门关上。
牛眼哥跷着二郎腿坐椅子上,左看右看贺疾之,像瞧什么稀奇东西,见江曼曼进来,歪着脑袋说:“这小子还真挺有意思,居然会入戏,他也没几场戏啊。要伤好了还这样,真得带他看精神科。难不成摔出脑震荡了?昨天缝针的时候,他说话也不是这样不着四六的。”
江曼曼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他说的真的都是台词?这么羞耻的台词,编剧是怎么想出来的,演员不会笑场吗?”
牛眼哥笑得脸都僵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也就在旁边看了几场。他说的那什么吾主,我有点印象,是对那个万年老神仙的男对头说的。”男字还特意加了重音。
江曼曼撇撇嘴,默了默,反应过来:“唉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意思……他把我当男人了?我和那男对头长得很像?”
她就算理了个短发,也不至于看上去像男人吧?!她可是警局几枝花之一,而且身材很好!
牛眼哥上下一扫江曼曼:“妹子,这有些话,放心里就行,不要说出来嘛。你是不像那男对头,可你是男人婆女汉子啊,哈哈哈。”唉妈,终于说出心里话来了,好爽!于是又一阵狂笑,跺脚。
“无礼愚民!”贺疾之忽然吼一嗓子,以江曼曼瞠目结舌的速度和漂亮身手掀开被子坐起身,一把拽掉输液管,从病床的一边利落翻到另一边,箭步窜到牛眼哥面前,一巴掌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汝竟敢羞辱吾主,吾主之荣誉即吾之正子径路所向……”贺疾之一边冷漠无情地声讨,一边用在滴血的那只手把牛眼哥掐得直翻白眼。牛眼哥拼命去掰他手,他手指却像铁钳一般,力道越来越大。
江曼曼从震惊里回过神,厉声大喊:“松手!”赶紧绕床冲过去,突然膝盖一疼,脚一软,她卟嗵摔一跤,连滚带爬得好不狼狈。
见江曼曼摔了,贺疾之立刻松开手指。看他像是要过来的样子,江曼曼一指地:“你站住!”
贺疾之果然不敢动,伸长手臂,连声问:“吾主可无碍?”
江曼曼揉了揉膝盖,艰难从地上爬起身,一瘸一拐走向牛眼哥。
她哥脸都吓白了,跌在地上连咳带喘的,一手捂喉咙,一手指贺疾之,根本说不出话来。见贺疾之突然扭脸盯过来,他吓得脚蹬着地面噌噌往后退,直退到墙边,咳得鼻涕眼泪乱飞。
江曼曼蹲都蹲不下,弯腰看牛眼哥脖子,估摸着咽部被掐伤了,手指印挺深。直起腰就瞪贺疾之,却把她吓一跳。
他看着她时美如星霜的那双眼睛,现在直勾勾盯着她哥,却变得贼吓人,怎么说呢……哦,有点像那种反社会型人格的杀人犯看啥都像看死东西一样了无生气毫无感情的冰冷可怕非人类眼神。
江曼曼心惊肉跳,这人说变就变的精神状况,再加上这身手,妥妥的潜在危险分子啊。关键是,如果确诊他精神有问题,就算真伤了、杀了人,法律恐怕也拿他没办法。
见贺疾之昂首挺胸走向自己,江曼曼退了两步,又一想,她可是人民警察,而且散打还可以。她壮了壮胆,站在原地没动,悄悄提防。他这精神状况,她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法律却是要追究她责任的。
稳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实在不行,那就只好“正当防卫”了。现在,她是真相信他是武替,看着白白净净,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身手还真不赖。别的不说,速度和力量恐怕就很可以。
贺疾之走到江曼曼身前一米处停下,单膝跪地,滴着血的那只手背身后,另一只手按在前心,低下头恭敬地说:“吾主可无碍?吾令吾主摔倒,请吾主惩罚。”
牛眼哥嘶声直叫唤:“罚他,重重罚他!唉哟喂,哥这嗓子啊,刀子割了一样,疼死了……”
江曼曼当没听见,为什么贺疾之就攻击他了?潜意识里八成还是对他有意见。人家当替身演员,还是武替,好容易么?!咱就是说,不能贪小便宜,得充分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这下好了,被掐了吧。
还真以为人家什么事都不计较啊?不过是委屈求全,奔着梦想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受而已。如贺疾之这样的桓漂,很多的。
“我没事。不罚你,你起来。回头等我哥去看了医生开了药,以后你俩把帐算一算,多退少补吧。”江曼曼估摸着,暂时他这种情况得先顺着毛撸,绝不能再给他刺激,得好声好气地安抚,“你回床上躺着去,我喊护士来重新帮你输液。”
贺疾之抬起头,眼睛重新变得星霜般好看且无害,满脸感激:“吾主竟不惩罚吾!吾之主,就是这宇宙间最慈悲最宽宏的女子。恒星之光辉都无法……”
“别说了!”好想拿胶带封住他嘴怎么办?!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