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焦糖花生

11、喜

　　众人散去，黎家别墅客厅里只剩下商榷及他的随行。

　　黎耀堂接过马超递来的银行卡后，转手交给黎苏苏：“既然是彩礼，你自己收好。”

　　杨舒换身干净衣裳，头发也吹得蓬松端庄，往日和煦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笑着对黎苏苏道：“就是就是，说是彩礼，还不是商二爷给你的，拿着拿着就是。”

　　说完一屁股坐在黎耀堂旁边，拉着黎松坐在腿上，就像刚才一切一切都是作秀的虚假表演。

　　黎耀堂让让身子。

　　马超这时候陪着笑脸朝黎耀堂缓缓道：“黎总果然还是疼爱黎小姐，这张卡里我们商总给黎小姐预存了六千万。我们商总对黎小姐真真是一笑千金呢。”

　　“多少！”

　　杨舒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猛然站起来，连挡在她身前的黎松也被推至一旁，颤抖着嘴望向马超。

　　马超推了推黑框眼镜，笑得十分客气道：“六千万啊，您不知道这个数啊。黎夫人真真是大气，六千万分文不取，真是黎小姐的福气啊。”

　　杨舒惊恐的意识到什么。

　　她方才百般索要的不过是蝇头小利，这才是真金白银，她正想开口，身旁的黎耀堂站起身，朝着单人位沙发上的商榷及马超微微鞠躬道：“二位，有件事我得说一下，这位不是黎夫人，黎某人的夫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位。”

　　“黎耀堂，你再说什么，我们可是合法的，咱们可是拿了结婚证的呢。”

　　杨舒眼看着芝麻和西瓜都不在她筐子里，急切地去拉黎耀堂的手袖。

　　“嗯，当年你催得急，又觉得亲自去领证麻烦，所以证是假的。”

　　杨舒呆立当场。

　　当头一棒几乎将她打入尘埃。

　　商榷看了眼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黎苏苏，她眼底有雾气，却仍旧挺直脊背面容平静地立着。

　　“这是你的家事。”

　　商榷淡淡道，示意马超办正事。

　　“黎总，还有个事，需要您见证一下，位于益民街十七号的原属于黎家的厂房，我们商总的意思是作为黎小姐的嫁妆，他现在转赠给黎小姐，这是赠予协议，不需要您签字，只是告知。”

　　此话一出，黎耀堂和黎苏苏四目相对惊讶不已。

　　“这……这……”

　　马超将笔递给黎苏苏，在众人的见证下，她签下自己的名字。

　　杨舒彻底瘫了。

　　如此一来，黎耀堂名下只有五百万，黎苏苏却坐拥黎家价值四千万的厂房和一张价值六千万的银行卡，还有位呼风唤雨的未婚夫。

　　“鉴于苏苏目前休学状态，我的意思是想让她重回校园，婚期定在暑期不受影响，所以这次我也是专程来接她回海城。”

　　“好，好。”

　　黎苏苏离开黎家别墅前，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却是将杨舒的怨毒和黎瑶的艳羡尽收眼底。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去而复返的马超仍旧在给黎家丢炸弹。

　　马超将杨舒背着黎耀堂抵押两套别墅套现的事抛了出来。

　　“黎总，您是黎小姐的父亲，我们商总对黎小姐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那是万年铁树开了金疙瘩，假证的事我们自会协助处理，不过您的家事，希望不要牵连到黎小姐。毕竟这位女士，连您的代步车也折旧挂牌出售，我们是担心将来黎小姐个人财产安全，希望您能理解。”

　　黎耀堂早在商榷亲自打电话告知他要娶黎苏苏为妻的打击中一步步被摧毁，他欲哭无泪的连连应声。

　　马超离开时，黎瑶追出庭院，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是姐姐先对商总下手，那若是换成别，是不是……”

　　“商总的安保措施足以媲美邦国社交，这些传言不足为信。不过据我所知，黎小姐大学的助学奖金正是商总赞助的。”

　　马超说完，翘着狐狸尾巴大摇大摆的离开黎家。

　　在他调查完黎苏苏这四年所遭遇的一切，她做什么他都能理解并且帮她脱罪。

　　*

　　“姐，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密闭的车厢内，黎喆抱着毛绒狗趴在座位上。

　　“嗯。”

　　“姐，你高兴吗？”

　　“嗯。”

　　“可你高兴为什么不笑？”

　　“笑不出来。”

　　“为什么？”

　　黎喆昂着头问。

　　黎苏苏自打离开黎家就一直呆滞状态，此时她将黎喆抱入怀中，将下巴轻放在他头顶深深的叹息。

　　“为什么，姐姐，你应该高兴的。”

　　是啊，应该高兴的，努力这么久，理应仰天长啸才对。可不知怎么的，除了失真感之外，她心底升起更大的惊恐和不安。

　　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商榷对她用情至深。

　　更不会认为他在为了曾经的逃避赎罪。

　　他只会有更大的阴谋和未知的思量，也许会让她万劫不复。

　　“姐姐。”

　　黎喆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高兴，自然高兴的，只是忘了怎么笑了。不过，阿喆你想想，妈妈努力那么久，咱们受了那多罪，差一点就失去所有。如果没有他，妈妈的厂子恐怕永远要不回来。”

　　她的声音写满荒凉。

　　“姐姐，也许是妈妈选了商榷，把他送到姐姐身边的。姐姐，我想妈妈。”

　　“姐姐也想。”

　　“姐姐，那个大屋子我们能进去吗，我想去看妈妈的雕像。”

　　“好。”

　　黎苏苏准备给商榷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已经拨过来。

　　“苏苏，尧城临时有点事情，我们过几天再回海城，需要你在尧城再逗留几天，刚好把厂区的事情处理一下，马超这几天跟着你。”

　　“好，多谢。”

　　黎苏苏收起电话，收起用来遮挡的隔音板让司机直接去益民街十七号。

　　与此同时，前车车厢内，马超从副驾驶回头朝自己的老板道：“老板，你真要让黎小姐自己练手？”

　　“不是有你。”

　　商榷摘下耳机，将刚才的录音倒回又重听一次，他叹了口气稳住思绪道：“孟家若是有什么动作，直接动手不必问我。”

　　“是。孟家一直试图联系您，想要撇清那件事您对孟家的误解。据说，那位小姐要被送出国。”

　　“留下来。”

　　“是。”马超推推眼镜：“另外，根据您的吩咐，在厂区资产盘点过程中，并未发现您所口中配方的任何资料，会不会早已转移出去。”

　　商榷想起压在枕头下的信封。

　　“留意黎苏苏近期举动，另外通知各大银行，不论黎苏苏去寄存何物，需第一时间送至我处。”

　　“是。老板，您怀疑东西在黎小姐手上。应该不会吧，那么重要的资料，黎耀堂怎么会放心交给她，要不我想办法去趟黎家宗祠。”

　　“那是她母亲的东西，给她最合适。”

　　“也是，黎耀堂如今心如死灰仰仗黎小姐的日子在后头。”

　　马超在路边下车后紧随黎苏苏其后来到益民街十七号。

　　低矮的院墙两边分别种植着香樟和梧桐树，将老旧的院墙衬托得矮小且富有岁月沧桑感。

　　门卫打量着马超，脸色不善地道：“没人没人，要债就去找老板，厂子关门了。”

　　“这位就是你们厂的新老板。”

　　马超指着黎苏苏。

　　“黎，黎小姐？”

　　门卫认出黎苏苏及她身边的黎喆。

　　“徐伯，我爸把厂子卖给我了。”

　　“哦，哦，哦。”

　　门卫连着几声，从震惊中意识到什么，一边拉开铁门一边用对讲机招呼着：“来人，都到前门来，老板，黎小姐来了。”

　　这是黎苏苏四年来首次走进这扇大门，她心中思绪万千，却来不及感慨。

　　四喜商贸说是黎家的产业，却是在郑雪手中发扬光大，当时黎耀堂和郑雪吃住都在厂子里，黎耀堂负责外围的谈判和对接，郑雪负责维持生产和把控质量，因此黎苏苏的童年时光大部分都在这里。

　　为了员工安心工作，厂区配套有幼儿园和卫生院，再后来是小学，到郑雪失踪前，仍旧在审批中学教学楼承建资格。厂区有员工宿舍，主要提供给单身的职工，已婚或即将结婚的员工，可以以比市面优惠一半以上的价格购买厂区后的承建房，所以这里的很多工人一干就是十几二年，就连门卫也是十几年工龄的老人。

　　人心齐，泰山移。

　　四喜从方寸之地到坐拥南北商贸代加工的头把交椅走了十年。

　　是郑雪耗尽心血的十年。

　　是黎苏苏的整个童年。

　　她极力从聚拢过来的工人里寻找熟悉的面孔，仿佛下一秒母亲便会穿着蓝底工服从人群里揪住她的马尾骂她跑去哪里野了。

　　“苏苏？”

　　“是的哎，是苏苏。”

　　“长这么大了呢。要是郑姐在，该多高兴。”

　　“郑姐还一直没有消息吗？这么多年了啊。”

　　几个年长的阿姨擦着眼泪将黎苏苏围在中央。

　　马超在一旁宣读完文件后直接点明从今后四喜商贸所有事决断权都在黎苏苏手中。

　　有人欢喜也有人焦虑。

　　有人看重郑雪当年的情谊，自然也有人怀疑黎苏苏的能力。

　　马超在旁解释，说因为黎小姐目前仍在求学，所以四喜商贸前期会托管给纵横集团，当然巨大的决策参与和下达还是基于黎苏苏的个人意愿。

　　纵横集团，是商榷的地盘。

　　“诸位延迟发放的工资，将在明日十点前结清，到时候自愿决定去留，若有离职打算，届时可依据工龄长短申请失业补助金。若自愿留下者，明日便可复工复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