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夏的七月》庐冬

21、胆小鬼 BY慌慌

　　【冬之番外——胆小鬼】
　　虽然名副其实的白色情人节要在一个月之后，今年的2月14这天却下了很大的雪。
　　水沢和亮介打工的书店在12月底的时候开了一家分店。分店开在住宅区附近，面积不大，所以多数时候就只有老板水沢和亮介三个人。
　　亮介提出的“不如我们也卖巧克力”的建议被老板一口否决，不过尽管没有忙到底朝天的程度，工作量也比平时增加了不少，当然其中有不少所谓顾客只是来送巧克力而已。
　　今天负责收银台工作的是亮介，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不一会儿就将不算宽大的桌面占满，这个时候水沢就会拎着书店最大的纸袋走过来，把巧克力一个一个的收进去再拎回休息室，而每次自己走过去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来自亮介的灼热的视线。
　　有点故意的无视掉了，那些特意送巧克力到店里来的亮介的前女友们，还是让水沢多少有些在意。
　　本来应该上午送到的新刊因为天气的缘故刚刚送到，水沢从休息室里出来后就站在被几种新刊围起来的小圈子内，轻轻的吐了口气。
　　“拓，要我帮忙嘛？”从收银台那边走过来，笑眯眯的亮介。
　　“不用了，没有很多。”
　　“那个……拓……”
　　视线对上的时候，亮介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为难，而刚刚清净下来的店在这时又有客人进来。
　　“欢迎光临！”水沢再次无视掉亮介，对着进来的顾客打招呼。
　　“欢迎光临……”没什么精神的也打了个招呼，亮介重新走回收银台。

　　老板在这一天早早的下了班，也告诉水沢和亮介两个人可以早点回去，结果等到忙完所有的工作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
　　雪还没有停，书店外的彩灯照在积雪的人行道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辉。
　　水沢靠着书架看着在打电话叫外卖的亮介。头发长长了很多的亮介只是去从新做了个颜色，最初卷卷的头发现在看起来柔顺了不少，弧度变大的发卷显得很蓬松，最近习惯把头发梳成在洗澡时才会扎的小小的一个卷。
　　这种细微之处的改变，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留意到，然后心里就会生出一种无法把握的情绪。他和亮介可以算是在交往么……这也算是自己那时候不明确的答案的后遗症吧，不能向前也无法后退。随口说了“就叫外卖好了”以为亮介又会缠着他要出去吃的……
　　水沢忍不住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是情人节吧，想要装作不在意但果然还是……
　　“拓，去堆个雪人吧？在店门口。”
　　“哎？”
　　“中午在隔壁便利店门口看到了，我们也堆一个吧。”脸上是期待的笑容，但是并没有撒娇耍赖的叫着“拓酱拓酱”。
　　总是会无奈的笑着去推他，说“去掉那个酱字。”可现在却有点希望他和以往一样笑闹着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关了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如果被老板看到此刻在门口堆雪人堆的不亦乐乎的水沢和亮介，还开着书店的灯门却挂上了Close牌子，一定会发怒吧。
　　雪花变成了雪屑，轻飘飘的洒落，大概堆雪人无论对哪个年龄层的人来说，都是会不由自主就投入进去的娱乐活动。
　　因为关于雪人的构思不同，结果就是亮介和水沢各堆各的，不过在亮介的强烈要求下，两个雪人必须要紧紧挨在一起。
　　本来以为亮介只会随便的堆一堆，结果水沢那轮廓模糊只比雪堆多了个圆脑袋的雪人完工之后，亮介还在认认真真的把雪人的脑袋弄得更圆。
　　套上羽绒服就跑出来的亮介连围巾都没有戴，手套还是水沢硬塞给他的。
　　店内的莹白灯光只照亮了一小方天地，水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小小的雪屑在微光里落向亮介……
　　他总是笑的阳光灿烂；他喜欢对着自己摆出树杈手再轻轻的勾一勾；他在发脾气的时候会什么都不肯说，气消了会撒娇耍赖的道歉却不提起生气的原因；他说“我会等着你，等你回心转意，等你喜欢上我。”
　　而他现在站在自己的旁边，孩子气的专心致志的堆他的雪人。
　　“呐，拓酱……”
　　“哎？”
　　“看招！”
　　小小的雪球丢了过来，刚刚看着亮介的侧影失神的水沢完全来不及反应的被砸个正着。
　　“哈哈哈哈，winner！”
　　又是这样对着自己笑了，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
　　终于有一天会平静下来的吧……喜欢木山到觉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曾经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这样说。
　　现在呢，已经平静下来了吧，因为这个叫做月森亮介的人。
　　“啊，拓酱，你不会生气了吧？拓酱？拓酱？”刚刚还笑的一朵花的人此时已经凑了过来，一只手使劲的晃来晃去，手套上沾的碎雪就沙沙的落了下去。
　　“没有。”水沢的目光有些犹疑，不知不觉想到的那些事情……
　　“呐，拓酱果然是生气了吧，对不起。只是看你在发呆，就忍不住开个玩笑。”
　　“我没有生气，你快去把雪人堆好。”
　　“……嗯。”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的亮介，最后只是抿起嘴笑了笑“马上就堆好了，拓酱的鼻子都冻红了呢！说起来外卖怎么还没到啊。”
　　有的时候会想，他真的是恋爱高手吗？明明喜怒哀乐都那么明显……还是只有在自己面前时，他变得不会掩饰情绪了呢？
　　今天是自己先闹的别扭，但还是让他不安了……胆小鬼总是不敢先踏出那一步，喜欢上这样的胆小鬼……对不起，一直都知道你的不安，却什么都没有做。

　　外卖终于还是送来了，被冻的满脸通红的店员拼命的低头道歉，反而弄得水沢和亮介不好意思起来。
　　亮介抢先拿了外卖走进店里，让水沢在外面稍微等一下拍照。
　　堆好的雪人一大一小，比起亮介的大雪人，紧紧挨在他旁边的自己的成果简直就是意识流抽象画。不过正因为那看起来软塌塌的造型，让两个雪人有了依偎在一起的味道……
　　“拓酱，你的围巾借我一下吧。”亮介放下外卖从店里走了出来“我今天忘记戴了。”
　　以为亮介是觉得冷，水沢一面解下围在脖子里的围巾递过去一面开口道“你把羽绒服拉上拉链。”
　　亮介笑嘻嘻的接过围巾“这样比较帅。”
　　这么想帅就不要拿我的围巾，而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水沢就看着亮介拿着围巾朝两个雪人走了过去。
　　一个雪人一边。
　　围上。
　　足够长的围巾。
　　绕过两边最后收成一个心的形状。
　　亮介扭过头来“怎么样，拓酱？”抿着嘴唇，笑的安安静静。

　　“……你……是笨蛋吗？”真是败给他了，水沢垂下眼睛，笑了。
　　“的确……是呢。”
　　亮介朝水沢走近，从羽绒服的侧兜里掏出一个被卷成细长条的东西，水沢这才注意到一直鼓鼓囊囊的亮介的口袋。
　　“因为装在盒子里太明显了……而且包装什么的……总觉得……”亮介很不好意思的把那个细长条展开“礼物。”
　　亮介没有把礼物交给水沢，而是拿在手里展开，是一条长长的围巾，并不太宽，难怪要被卷的那么可怜的赛在兜里。在不明亮的灯光下，看不清颜色，只看到上面的格子纹样。
　　“因为看到了，觉得很好看就买下来了。”
　　“……嗯。”
　　“对不起，有点糟糕，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
　　明明觉得有很多话可以说，有许多话想说，水沢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亮介……那张习惯了笑容的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神情。
　　没有听到水沢的回答，亮介却又走近了一些，他伸出手将围巾轻轻的替水沢围上“不喜欢也没办法了啊……”
　　水沢摇了摇头，配合着亮介的动作让他帮自己戴上围巾。长长的围巾绕了回来，亮介抓住围巾的两端却没有放开手，两个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贴的很近……
　　从哪一个时刻起忽略掉的落雪又重新被感知，或许是这样的气氛，有种必然要发生什么的预感……雪落在脸上，有微弱的凉意，想要逃开的心情变得不再强烈……
　　心终于平静下来了吧……他一直带给自己的温暖，如此时此刻。

　　“呐……拓……”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一点一点的近了“……拓……”
　　已经摘掉了手套，亮介的手指微微的弯曲碰在脸上，轻轻的划过，最后停留在水沢的鼻尖。小小的笑声，水沢听到亮介说着“好冷。”
　　没有抬起头来，水沢的目光落在垂下来的围巾上，沾上小小的雪屑又一瞬间消失不见。短暂的静默，只有两个人交叠的呼吸……
　　停留在水沢皮肤上犹疑的指尖……亮介握了握自己的手，像是下定决心般，抚上了水沢的嘴唇。
　　接触的瞬间，水沢还是忍不住颤抖了，擦过嘴唇的亮介的手指有些痒。轻柔的摩挲。
　　“拓……不逃走吗？”
　　……
　　“Kiss……可以吗？”

　　不逃走吗？
　　为什么没有躲开呢？
　　小心翼翼的贴合的嘴唇，冷冷的，还带着潮湿的气息。
　　水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亮介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模糊，只有停留在嘴唇上的，那柔软的触感格外清晰。
　　已经变得无法思考了……那么就这样好了。
　　水沢轻轻的闭上眼睛。
　　……
　　“Happy Valentine‘s Day…”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沢听到亮介的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亮介的嘴唇只是稍稍的离开，呼吸还在彼此纠缠。那样的距离，只要一个低头就可以继续交换亲吻。
　　“拓，情人节快乐。”轻柔的低喃。
　　“……情人节快乐。”
　　水沢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站在他眼前的亮介好像一夜长大，曾经在他眼睛里活泼顽皮的笑意，如今都变成了温柔沉静的星光……
　　“呐……拓，喜欢你。”
　　“……嗯，我知道。”
　　“……”
　　“……”
　　“……嘛……算了……”
　　有些无奈的笑笑，亮介伸出双手把水沢搂进了怀里“有拓在身边，就不会觉得冷了。”
　　“嗯……”水沢在亮介的怀抱里，再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