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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压祟钱(一) ...


  •   周遭一片漆黑,在深处又透出点点微弱的荧光,一片雾气弥漫在空中,笼罩着方圆一切。

      魇灵提着盏幽绿色的灯在前面引路。

      他走的是在太顺畅了,身体没有丝毫起伏,黑袍的下摆拖在地上,像水一样流动。

      李观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显然,他还沉浸在魇灵刚才的那番话里。

      后者突然停下,李观棋赶紧刹车,猛地抬头,不仅失语——为什么不把灯提在下面?

      其实魇灵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脸上混沌一片,但是绿油油的灯光从地下往上照,配上他孱弱的枝干身体,整个就像刚从阴曹地府超渡失败而遣送回来。这画面一下映入任何人眼中,是个人都要倒吸一口凉气。

      魇灵似乎没有感觉到这样有任何不妥,只是淡淡的抬起一根细如鸡爪,几乎没有任何皮肉,还留着长而尖指甲的手指,指向了前方。

      “入梦之处”他说。

      李观棋随之望去,只见那周遭原本流动的雾气似乎是堵塞在了此处,正前方形容了是一个拱形的石门,中间形成一个灰色的混沌的圆,对面投射出些许亮光。

      那石门的两边刻着细细的两排字,还是狗趴字体,又细又歪,有气无力。

      左边:日有所思;右边:夜有所梦。

      且“梦”一字写的格外扭曲。

      联想到魇灵的鸡爪手,李观棋怀疑他不仅充当“导游”,还兼职“石刻师傅”。

      他径直过去,长腿一迈,跨过了那个洞。回头再看时,另一边的世界已经模糊,似乎在飞速倒退,魇灵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不见。最后那洞也逐渐收缩,变成了和拱门材质一样的石壁。

      低头打量到自己已经“一键换装”——黑色的的冬装长裤,上面是拼接的外翻毛绒夹克,脖子上围着条红色的长围巾。

      李观棋这才转身观察这个新世界。

      这是个偏僻的小山村。

      周围群山环绕,山脚边和顶上都依稀有几座小平房。此时日薄西山,有几家房子的烟囱冒着白气,表明现在是饭点。

      李观棋站在一条溪流旁,河中大小石块密布,溪水很浅,石缝中钻着孱弱的小草苗,在溪水的流动中颤颤巍巍的摇晃。

      溪旁,站着一位面颊瘦削,皮肤黝黑的老汉,一副典型的长年耕作的农民样,脸上的皮肤因为衰老而一块块下垂,一双浑浊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老汉身边围着一伙年轻人,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大概有七八个,个个神色复杂。

      李观棋的目光直直落到其中一个离老汉最近的男孩身上,对方个头偏矮,体型较瘦,黄黑色皮肤,身上穿一件看着有些年头的长款羽绒服。之所以他格外显眼,是因为所有人里只有他脸上挂着不合时宜的笑容。

      果然,看到李观棋,男孩高兴地扑上来,十分自然地如旧相识一样抓上李观棋的手臂,兴奋地叫道:“就等你啦!走吧,先带你们回屋里去,外面太冷了。”

      “他们估计都饿了,走吧,小辉。”老汉道。

      那个叫小辉的男孩在路上一直滔滔不绝:“作为同学,你们能来这里和我们一起过年,我真的太开心了”“还有四天就过年了,我们这过年可热闹了,你们一定得好好感受一下。”

      “好好”一词被他念的很重,尤显得诡异。

      说完,他全然不顾周围人阴沉的脸,咯咯地笑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走过一条上坡路,是一排并连的房屋,背靠一片密密的竹林。连平房颇具年代感,木屋黑瓦,一扇千疮百孔的木门。门上,窗户上都贴满了福字,门前还挂着一串串腊肉,腌鱼。

      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身边有几个人明显不快地皱起了眉。

      房子的门都做的又矮又窄,但是门前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极不和谐。细细的灯笼穗摇晃着,看得出那两个灯笼的也是长寿,周身都积满了灰,呈现出一种黑红色,污渍和长年累月的磨损叠加在一起,又邋遢又寒酸。

      小辉将他们引进一间带有围炉的房间,房间本来就小,一伙人鱼贯而入后更显逼仄,中间的残破的围炉中火苗正小心地窜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

      不过起码比外面的大冷天好太多。

      小辉找出几个低矮的板凳,摆在围炉旁边,一行人三三两两挑了个位子就落座了。但是,有两个男生仍在站在一边。

      他们坐下后,小辉又挂起一张热情到恐怖的笑脸,冲他们摆摆手说,得先去厨房搭把手,有事喊他。

      房间里的人齐刷刷冷脸对着他,一副:傻子才找你的样子。

      小辉对众人的排斥视若无睹,笑眯眯的哼着小曲走了。

      他一走,李观棋才抬头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加上他,三女五男,一共八个人。

      都是和他一样的身份?李观棋在心中暗想,继续打量着他们。

      在座看上去都挺正常,除了都顶着一张便秘脸,神色复杂,只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位男人略…

      李观棋在打量周遭人的时候,尽量不动声色,看上去他只是不经意间移了移目光而已。

      而当他扫到对面的男人时,对方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勾起双唇,毫不顾忌地细睨着他,可能觉得还不够尽兴,又毫不避讳地上下摆头,把他一整个扫了一遍。扫完嘴咧的更开了,一副我很满意的样子。

      李观棋:?

      索性他也迎上那人的目光,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李观棋从来都不是外貌协会,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的实在好看,如果说李观棋的好看是标致,周正。那对方的这种好看就完全是一种侵略性,压倒性的帅。

      剑眉修长,眉峰稍微向下带,刚好抵在眼窝凹陷处之上。双眸细长,双眼皮深邃,瞳孔不大却是亚洲人少有的浅棕色。面部轮廓刚硬而流畅,高挺的鼻梁宛如刀削,嘴唇稍稍外翻并向上翘。简单来说就是拥有亚洲人的皮相兼具欧洲人的骨相感。可是这种融合并比以一种混血感呈现出来,反而他的长相中东方的韵味更浓厚点,让人感觉只是五官十分立体的亚裔帅哥。

      当然这些李观棋都品不出来,他心里只得出这么个结论:长的还行,脑子倒是…可能不太正常。

      李观棋想完这点的下一秒,只听见对方扑哧笑了一声说:“都看了这么久了,就不知道和我打个招呼?”

      此言一出,屋内在烤火的、不在烤火的,在发呆的、不在发呆的,都抬起头齐刷刷的望向李观棋。

      ....果然应该去掉可能。

      李观棋:“你就坐我正对面,难道我低头看鞋?”

      言下之意:我就是单纯面朝你坐着,少自作多情。

      “哦。”那人淡淡道,瞥了眼李观棋的鞋,又抬头说“那我确实是比这鞋好看多了。”

      众人:…还能这么回。

      李观棋:“是吗?我倒还是更中意后者。”

      “那是你品味问题,这鞋——”他故意将尾音拉长,“我爷爷都不会中意。”

      李观棋:“你是想让我当你太爷爷?”

      众人:....

      陆琢言虽然吃瘪,却似乎毫不在意,抿嘴笑了笑。

      屋内的诡异的寂静被他俩打破。一个坐在李观棋右边一个齐刘海女生像是纠结了半天,张口问:“你们都是被魇灵引进来的吗?”

      一个始终靠在角落的男生回答:“不然呢?” 。其他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齐刘海的女生声音哽咽了,再度开口道:“我就说这周邪乎,连着七天都好像做了同一个梦,我还以为是高三压力太大了没当回事。来这之后,起初还只觉得是梦,但后来又觉得这也太真实了,我从没有在梦里意识如此清醒过…”说到后面,她的嘴唇发白,声音开始颤抖。

      邻座的一位身材苗条,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子叹了口气,用手抚了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板寸的男生面色凝重的开口:“那个什么灵…魇灵和我说,这就是“入梦”,想要出梦,必须得“解梦”成功,否则就会迷失在梦境中。除此之外,他说,在梦境的世界,分三种人——种梦人、助梦人和入梦者。”

      他咽了口口水:“种梦人是“梦”产生的本源,是梦的核心;助梦人协助梦境的搭建;而我们就是入梦者,是闯入该梦境的不速之客,要想逃脱梦境,只有在梦的时限内解梦成功,否则,就得永远迷失在梦境之中。”

      真不怪他话说的没头没尾,而且魇灵对每个人的表述就是这般神神叨叨,不知所云的。

      梦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什么才叫解梦又该如何解梦?梦的时限又是多少?

      这些问题,没人说的上来,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一个荒诞又真实的梦境世界。

      齐刘海眨了眨眼睛,问:“所以什么叫永远迷失在梦境中?”

      短发说:“如果意识迷失在梦境,那你说,现实那头的你还能醒过来吗?”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男生突然一脚踹飞了脚边的凳子,离她最近的女生险些装到暖气管道。

      那个站着的男生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冲过去。索性女孩身边的人扶了她一把,没让她贴到暖气片。

      那女生几乎快哭了,也不顾形象,吼道:“你丫有病吧!”

      “你们他妈才有病,我说今天这个梦做的真他妈长,听你们扯淡扯了半天还挺像那么回事。”那男人露出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说,“少他妈装神弄鬼的,老子叫陈楚灏,知道了吗,你们不过就是我梦里的东西,什么玩意?”

      说完,他一把推开房门,头也不转的出去了。

      站着的那位男生脸上一片阴鸷之色,怒不可遏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李观棋只听到对面那位幽幽地说了句:“腿怎么抖成那样,不知道是发火的还以为帕金森呢。”

      众人:…你好像每次都很会找点切入。

      “各位好,我叫何雅茹,你们就叫我小何。”刚才险些被推到的女生问,“你们有在梦中感受过痛觉吗?”

      她抬起手,指着上面红色的一条刮痕说,“刚才撑地的时候刮开的,痛感十分清晰。我记得,魇灵引我入梦时暗示了很多次在生还的前提下解梦,所以我想问,除了像刚才那样被猪队友坑,这里还有别的什么危险?”

      这句话看似是问句,但每个人心里都肯定的想,开头就tm这么邪门了,怎么可能没有!

      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要在规定时间内解梦,还要在梦里尽力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全。

      解梦过程中死了,那得死;解梦失败,还得死。

      但是隐藏的危险究竟在什么地方?每个人心里都一片茫然。

      在何雅茹的带头作用下,小屋里的人轮着圈介绍了各自的身份:齐刘海的女生叫莫依依是市一中高三的学生,短发女孩卫熙妍是花店老板,健壮的男生叫傅东,是一名司机兼健身爱好者,站着的那位男生叫王辰焕和李观棋一样是一位白领。

      还有那位坐他对面,从始至终除了说了两句废话,一直双手插胸逼格满满的那位也慢悠悠的报上了名号,他叫陆琢言。

      李观棋闻名看了他一眼,这个名字配上他那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最x的的嚣张气焰…感觉相比之下,秀气有余,跋扈不足。

      在众人等着陆琢言下文的时候,只听到他思考了一会说,“说起来,我大概算替人安神助眠的。”

      众人:...果然这人嘴里没一句正经话,我究竟在期待什么!

      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你觉得我信吗”的友好微笑。

      不过好在这么一介绍完,原本僵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角落里的王辰焕突然说:“那个姓陈的就这么走了该不会出事吧?”

      “管他呢,不作就不会死!”何雅茹不屑的说了句,“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怎么“解梦”,毕竟这事是有时间限制的。”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究竟什么才叫“解梦”,如今就给了这么个词,毫无别的线索,真让人一头雾水。”

      短发的卫熙妍说:“凡事总有线索,照魇灵的说法,梦境里除了我们和种梦人就是助梦人,或许这些村民就是突破点…唉,怎么有点在玩密室逃脱的感觉。”

      莫依依苦笑:“那我宁愿玩1000次密室逃脱。”

      火炉里的火苗逐渐暗下去了,傅东拿火钳又塞了点细柴火进去:“来的路上,按小辉的意思,我们都是他同学,来体验这里的新年的。”

      李观棋说:“这一点就很不寻常,有人乐意大老远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过年?”

      何雅茹:“赞同,而且我总感觉这个村子怪阴森的,说不出的难受。待会吃饭,得好好套套他的话。”

      话音未落,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几乎是瞬间在小房间内蔓延开。

      只见小辉推开门端着两盆不知道是什么菜走了进来,放在火炉周围的一圈外壁上,接着摆上七副碗筷。

      他伸手放盘子的时候,衣袖被微微带起,李观棋注意到他手腕上带着个平安扣。

      小辉弯着眼睛阴森一笑:“都饿久了吧,快来尝尝我们当地的菜,这些肉都可新鲜了,我和外婆处理了半天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压祟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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