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火神去捉妖》鹿饮苍云

3、红鬼（三）

　　秋年身形开阔，将外界的阳光挡了大半。
　　“捉妖哪有那么容易？”他咧嘴笑着，“两个小破孩儿竟然在密谋怎么抓我呢。”
　　阿毛顿时汗毛直立，惊恐地看向秋年，“你……是你？”
　　秋年面若冰霜，踱着步子慢慢逼近，“你真不简单，竟让我以为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傻子。不过这无伤大雅，讙头鸟已是我囊中之物！”
　　看着抖成筛糠的阿毛，秋年不禁开怀大笑起来，“你不用怕，我的食物可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你还不配做我的养料。”
　　“我感兴趣的，是这个小妖精。”他缓缓将目光转向若生。
　　若生嫣然一笑，丝毫没有惧色，“那我可真是不幸，捕猎者反成猎物。”
　　她的指尖撵出一根亮丝，用余光扫向秋年。
　　秋年眼神宁滞，下意识后退一步，刻意敛起的妖气也骤然释放出来。
　　见了他退避的动作，若生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
　　“你好像被封印得有点久了，脑子不太灵活，还没站位脚跟就开始害人了。”若生把玩着那跟蛛丝，笑嘻嘻地说：“今天我就免费教教你……”
　　“妖怪自保法则第一条，藏好真身！”
　　话音未落，若生迅捷地甩出指尖斑斓的蛛丝，将转身要逃的秋年精准击中。
　　极细的蛛丝在接触到秋年的一瞬间便牢牢粘在他的后背，任凭他如何大幅度摆动也无法挣脱。
　　若生乘胜追击，趁秋年方寸大乱之时又甩出几条细丝，将他浑身上下缠了个遍。
　　“不要垂死挣扎了，粘上了九目蛛丝，不消半刻你就会化为一滩脓水！”
　　怒极之下的秋年发出了接连不断的蜂鸣，震得若生脑袋生疼。
　　见他已经中计，若生暗暗将手中的蛛丝换成了封魔针，瞅准时机腾空而起，大声着戳进他的眉心。
　　秋年顿时定住，寄生其中的妖物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你骗了我，这不是九目蛛的……”
　　若生手上的针更进一寸，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妖怪自保法则第二条，别信敌人说的话。”
　　封魔针刺入的部位迸发出耀目的银光，秋年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体内部蹿起一个活跃的鼓包。
　　可它的挣扎却终究没有敌过那道银光，随着光圈笼罩全身，一只寄生蜂从秋年的眉心蹿出，被眼疾手快的若生一把扣在地上。
　　“别杀我！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阿蕙去哪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得意冲昏头脑的若生惊慌地环视院中，果然不见阿蕙的身影。
　　“你做了什么？”
　　寄生蜂得意起来，阴森的笑声中夹杂着嚣张，不住地在院子中回荡，“你放了我，我把她的下落告诉你。”
　　若生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还有讙头鸟，这两个我都要。”
　　寄生蜂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脸，但若生却实实在在地看出了他的嘲讽。
　　“你想独吞啊，可以！不但如此，我还能把死地的秘密告诉你，那里面的灵物可比讙头鸟诱人多了。”
　　若生冷笑着，提手蓄力就要往它身上击去。
　　“我说！我把尾针放进了那个女人的身体里，让她帮我把卵寄生在人们身上。她和讙头鸟就在村头的竹林中，我施了障眼法！”寄生蜂被若生的凶狠架势吓到，将事实全部吐露，“我都告诉你了，求你放我一马，我们可是同类啊！”
　　“我的确是你的同类……”若生低下头，“但村中去世的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她狠狠拍向寄生蜂，充沛的灵力瞬间将那只明黄色的小虫撵成齑粉。
　　“不……”
　　一颗小小的淡黄色灵元掉落在地上，弹跳着蹦到若生脚边，发出了清亮的碰撞声。
　　这是多少次击杀同类了？若生早就没了具体的概念。
　　只分善恶，不分其他。这是师傅对她最深切的教诲，若生从未忘记。
　　她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与刺眼的阳光对视着。
　　被惊吓的阿毛终于回过神来，扑到秋年身边，“秋年哥，你……你别死！”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秋年哥，求求你。”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若生，“我知道你很厉害的。”
　　若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秋年没事儿，我先去找阿蕙姐。”
　　寄生蜂没有说谎，阿蕙和讙头鸟就藏在那片竹林之中。
　　控制阿蕙的妖法已经随着寄生蜂的死亡而消逝，她神情恍惚地跌坐在地上，身边躺着一只血肉模糊的鸟。
　　“阿蕙姐！你怎么样？”
　　阿蕙迟缓地抬起眼睛，盯着若生看了好一会，“生生……快救秋年，他身上有妖怪！”
　　若生急忙抱住她，“秋年哥没事，我已经把妖怪打死了。”
　　“真的？”阿蕙痛哭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他在哪儿？我想见他。”
　　若生搀扶着阿蕙站起来，没走几步，竟见到秋年从远处跑来。
　　阿蕙直了眼睛，委屈地张开双臂，与秋年紧紧拥在一起，“我吓死了！秋年……”
　　夫妻俩互相发泄倾诉着，若生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格外不合时宜。她默默退回竹林，蹲在讙头鸟身边叹气，“讙头，你好歹也是个灵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若生掏出一瓶伤药，往它流血的破口上倒去。
　　不曾想，讙头鸟竟假装昏迷，趁若生伸手之际死死咬住她的手掌。
　　“啊！”
　　若生龇牙咧嘴地掰开鸟喙，气得拍向它的头，“你太没良心了吧！是我救了你啊。”
　　讙头鸟哀嚎一声，耷拉着脑袋，警惕地冲她瞪眼睛。
　　若生冲它挥起拳头，“我是给你治伤，你别不知好歹。”
　　她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抖着药瓶。淡黄色的药末糊在它的伤口上，与未凝结的鲜血混在一起结成痂。
　　正专心为它上药之时，讙头突然对着前方鸣叫了一声。
　　若生抬眼望去，只见赤红色的男孩在旁侧静立着，直直地盯着自己。
　　注意到若生询问的目光，男孩儿默默抬起手，指向讙头鸟。
　　“你想带走他？”
　　男孩儿没有回应，只是执着地伸着手。讙头鸟鸣叫一声，迫不及待地挣扎起来，艰难地走到他身边。
　　赤色男孩放下手，朝若生微微躬身，带着讙头鸟消失在竹林的尽头。
　　若生轻叹了口气，用手抚摸着竹子上生长的紫黑色斑点，默默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一只小寄生蜂就折腾得她头重脚轻，阿蕙夫妻俩只知道卿卿我我，若生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索性就赖在这个空旷寂静的竹林中，想要做一次闲人。
　　可人还没完全放松，若生便觉腰间的感觉十分异样。她伸手一摸，却没有触到随身的白鞭。
　　若生一激灵，猛地跳起。完了，家里还躺着个男人，白鞭在他身上……
　　她飞奔回家，风一般推开屋门。男人衣衫完好地端坐在床上，面上带着一丝迷惘，似乎刚刚睁开眼睛，白鞭委顿在地，上面带着被烧灼的痕迹。
　　若生心疼万分，连忙捡起白鞭，戒备地看着他。
　　男人的眼球缓缓转动着，将视线投向若生。
　　果然如她所想，那是一双幽深的眸子，漆黑、莹亮……带着柔和的光泽，可男人的话却实在无情，张口就像淬了寒冰一般。
　　“妖孽。”
　　若生怒上心头，自己什么都没做，凭何被他白白辱骂。“啪”地一声，她扬鞭甩向床板，催得空气都震荡起来。
　　“阁下忒不懂规矩，你骂我不要紧，可总得报上名来，叫我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吧！”
　　男人脸色丝毫未变，薄唇微启，“吾名执衡……”
　　掌天下烈火……这半句横亘在他的喉头，犹如割人血肉的刀子般剜下他曾经的骄傲。
　　他早已失去了说这句话的资格。
　　如今的自己非神非人非妖，连眼前的这个小木头精都比不上，“妖孽”这个罪称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
　　“抱歉。”执衡低下头，修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阴翳。
　　男人低头认错的速度过于惊人，令若生在这场紧张的气氛中尴尬不已。
　　“啊，没事儿，那个……”若生难得地结巴起来，“你把我鞭子弄坏了。”
　　执衡沉默地伸出手，将白鞭握在手里。鞭身蓝光乍现，灵力笼罩之处，损毁的痕迹被一一复原。
　　他没有念诀施咒，站在旁边的若生却莫名感到一阵灼热。
　　“好了，实在抱歉。”
　　执衡谦和的态度让若生彻底将那句“妖孽”抛在脑后。
　　“不知阁下是在哪里修炼的？必是有高人指点吧。昨日你晕倒在我房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生笑得讨巧，“如此算来，我也是救了你一次，能否求你为我引荐一二？”
　　执衡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吾并不识得什么高人。”
　　“吾？厉害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啊。”若生心中暗暗模仿，却不慎吐露于嘴边。
　　执衡愣了一瞬，耳根似有火烧之感。
　　“我……是偶然落于此地，不慎被讙头鸟的玄羽所封，多谢姑娘救我于危难。”执衡站起身来，拱手一拜，尽显典雅姿态。
　　若生看直了眼，一举一动不自觉地收敛起来，“不必客气，唤我若生便好。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我见你精神不是很足。”
　　执衡提气屏息，须臾便淡淡地说道：“除了灵力有些溃散外，其余都还好。”
　　“哦！”若生屁颠屁颠地摸出几颗灵元，“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先用这个补充一下，这些都是我攒的。”
　　若生的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贡献出几颗大灵元，就能收获一个可抱大腿的能人，她稳赚不赔。
　　“也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去处？等料理完村子里的事，我可以送你过去。”若生继续问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
　　“并无。”执衡的眸光愈发黯淡，迷惘又重新回到他俊美的脸庞上。
　　如果若生的心理活动能化成小人儿，此刻它定是一蹦三尺高：无处可去那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不如你跟我一起抓妖吧，我经验很丰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