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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玩儿下棋的时候,一定要开局勇于悔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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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有一个人帮我开启回忆
再见到马伟伟的时候,是2019年的秋天,他前两年回山东老家了,说是家里弄了点儿小产业要回去帮忙,就不在北京瞎混了。这次是陪他姐姐回北京来办住房公积金迁移的,具体是他还是他姐的我没问。约在双井桥东的合生汇见面吃个饭,他和她姐还有小外甥。来之前就在微信跟我说了好几次,问我能不能出去见他一下,他说他之后可能就不怎么会再来北京了。
我想了想,答应了,事实上,在这之前,我大概两年没有出过门了。我甚至提前一天去理发店剪了个头发,但是难以掩盖的是一脸的憔悴和枯槁。
这不,他见我第一面就问:你现在怎么丑成这个逼样?当着他姐的面,他姐还白了他一眼,让他好好说话。我倒是无所谓,我认识马伟伟这么多年了,他跟我说话就是这么冒昧又刻薄。但是他也是为数不多认真喜欢过我的人。
我们三大一小吃了个川菜,难吃到我都不记得那个破烂馆子叫啥。之后她姐说带孩子去逛逛,让马伟伟跟我聊聊,吃晚饭的时候再约。
然后他就跟我溜达回了家,好就好在这么些年我都没换过地方住,他熟门熟路。
进门他帮我把窗帘拉开,把昨儿我堆在客厅隔断柜上的外卖拾掇拾掇丢到门口鞋柜上,说下楼的时候顺手给我捎走。又帮我撇在主卧地上的脏衣服都归置到了阳台的洗衣机里,开了洗涤再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招呼我过去陪他聊会儿天。
他说:“你这屋现在闻着都有一股子味儿。”
我一脸茫然,问他“啥味儿?”
他说:“就丧了吧唧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我说:“你不是知道我啥情况么,这不是很正常嘛。”
他叹了一口气,问我:“是从刘启昊那事儿之后就这样吗?”
我说:“也不完全是,反正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在往下说,伸手抱了抱我,胡撸胡撸我脑袋,也没说啥,就抱着我。
我倒是啥也没想,闻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味儿,挺安心的。
过了挺久的一会儿,他说:“你现在感觉都不年轻了,而且今天见面我都没见过你笑。你要心里不痛快你可以跟我说说。”
我摇摇头,要说不痛快,我似乎真的没有,只是笑,我确实很久没有笑过了,除了看弱智低能的综艺节目能乐,其他时候确实不爱笑。
庆幸的是,马伟伟没再往下细问,只是跟我聊了一下他之后的生活规划,也试图问问我,但是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说,因为我好像没有规划,我也不知道该干嘛。
他问我要不要去山东跟他呆一段时间,我拒绝了。他也没有强求,扯了一些闲篇就告辞了。他问我晚上要不要还跟他一块儿吃,我说不了,等过几天他走的时候我再去见他。他点点头,临走前还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给我晾了。
说起来,我挺对不住他的,幸好他没有计较,而且他确实比不过刘启昊在我心里的位置,好歹我没有骗过他,他也应该不至于怪我。
马伟伟大约算是一个好人,只是他的出现,让我不禁想起前些年的一些往事,但是往好了说,他起码让我愿意下楼出门走走吃个饭,好歹事情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了的。
那么不妨就来回忆一下一个有马伟伟参与的故事,他是这个故事里最主要的角色之一,只可惜一直当不了男一号,也是不胜唏嘘,当然,他也许会成为其他故事的主角,这就不在我的考量之中了。
第一章:玩儿下棋的时候,一定要开局勇于悔棋
关于这个故事本身,我大概也反复思考过如何去讲。总之既然要说,那就从头展开说,先从其中几个重要的节点。
我认识刘启昊的时候,大三奔四,2011年,那会儿选修差不多都结束了,剩的都是专业课,用我们老师的话说,专业课的老师没准儿以后就是带你们的研究生导师,如果要考研的想保研的,一定好好上专业课。可惜的是,我向来对学习兴趣缺缺,且不说我体育挂科挂了一年多都没去补考,导致奖学金年年都没我什么戏,或者我专业排名也就中不出溜的,谁曾想我们老师倒是不挑剔,连我这种货色都抓去面谈,跟我聊保研细节。我一听这茬儿,脑瓜子都嗡嗡,为了不给老师添堵,也不给自己添堵,干脆除了偶尔去上课就不咋去学校,租住在建国门的一个八十年代的老居民区里,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沉迷网络,主要就是玩儿网络游戏,另外就是刷手机社交软件。那会儿流行的交友(月抛)软件是个红色儿的app,叫jackd,而我,花了半个小时选了自己的三张妈认生的照片放上去(大黑框眼镜子,大围巾子,棒球帽儿),总之我自认为鬼都认不出来我真人啥样,自我介绍也写的云里雾里跟尼玛凤凰岭的仙姑下凡似的(BTW:关于凤凰岭有仙姑的传说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说他妈特信这个,而且用性命担保凤凰岭的仙姑比特么的南海观音还灵验)。说实话我当时的诉求就是骗精虫上脑的傻子给我发私密照,然后跟一群比gossip girl还八卦的老嫂子闺蜜团分享品鉴。当然,也开张过,只能说乏善可陈,此处不表。谁曾想,在那个初夏的夜晚,他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看看最近的照片。
那天我大概其是暑假的某一天,我刚刚跟我妈打完电话,打发了她让我回家过暑假的语重心长,正在语音软件上跟朋友吹着牛,打着网络游戏,或者是在校内网写着一些五迷三道胡天侃地的心情日记。悄然而至的消息声音就突如其来地打乱了我此后的所有计划,我偶尔在想,如果重生到那一天,我一定不会打开那条消息,甚至,我会在我重生醒来的那一刻就第一时间把这个破软件卸载了。只是万事没如果,是福不是祸。
不得不说天知道我点开他照片的时候口水滴啦得有多荒唐,虽说他不是一眼帅的那款,但是他的照片是全身的,犹记得可能有一些不守男德,能看见匀称颀长的身条儿和小肌肉。他的脸细想是长得有一点凶的,厚唇大眼锋眉,眼神也很锐利,发型是毛寸儿,好像打了点儿发蜡,滋滋喇喇地往外竖立起三三两两的尖刺,有一点不羁又有一点那个年代特有的乡土气质。当然整体看起来是不错的,换句话说多少有一点儿痞子小爷们的感觉。我猜我当时肯定是又慌张又欣喜的,往少了说他也足够击中我九成以上的取向,而且他这个问法也算合理不是很冒昧,起码比那些上来就问约吗有地方的强些,毕竟我的照片全是冬装,离夏天少说半年了,更何况我那照片但凡是个正常人,就看不明白我具体长什么德行。然而我发自内心的达咩呀,要知道如果我的妈认生照片还不能让他一眼相中,那以我匮乏且单调的照片库里头身份证照片样式的蠢照,更是没有信心获得更多认可。于是我含着嘴角的泪水回了一句:没有,不爱拍照。
当然,石沉大海是肯定的,我除了花痴,脑子还不傻,对于这种一个招手就能活零活现的男人,我是不太奢望的。于是在肖想了一下他178/125/25的介绍之后,便渐渐忘了这茬儿。毕竟这来过来去的长幼老少,莺莺燕燕,每天在手机里,□□里逗咳嗽,用假资料假人社聊天,甚至发网图假照片的也不少,一个没有后续的过客没有理由存在我记忆力很久。
之后至少过了得有一个月,久违的接客帝又响了,当然,作为故事的核心人物,这个消息不是他就说不过去了。他说:有空见见么?离得不远,我在东三环劲松。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厮怕不是饥渴难耐找不到更合适的了。于是压力给到我这边:我是甘愿作为意料之中的备选方案,还是守护着最后的一丝骄傲,给他回一个sorry im not free。思考了大概2分钟,正好游戏里开始打副本了,也就随手把这事儿放一边了,打完一个本儿,已经夜里9点多了,顺手抄起手机,看见又有一条未读,8点的时候发的,还是他,更加直球了:我挺大的,约么?不过你如果不想做,咱们喝个啤酒吃个宵夜也行。
操!真尼玛该死!谁TM不知道基佬都是生殖崇拜,别说你长得还是我的菜,你就光写一个你挺大,我都忍不住好么。于是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刚忙,没看见,现在见吗?
1分钟不到,他就回我了,看来是真的没有约到更合适的:嗯,劲松XXXXX楼XX号,我自己住,你来么?我们可以楼下先吃点儿串儿,我东北老乡开的,还行。
我回:好的,烤串儿在哪?就楼下吗?
他:嗯,你到那楼底下就能瞅见,XX小妹锦州烧烤。
我:小妹儿你也行?
他:说啥呢,20年前是小妹儿,现在是阿姨。你赶紧出来吧,你晚上可以住我这。我电话185XXXXXXXX,快到了给我电话,这个点儿还有地铁。
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我除了在村儿里上学的时候坐过地铁,进城了谁能整那玩意儿,现在就算5000块让我打个飞机我也去了。下楼直奔赛特酒店门口,那块儿的停车场门口泱泱的都是出租,20分钟不到,我就出现在小妹烧烤了,踌躇了片刻,思索了一下如何开场介绍,再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反复整理了稀碎的发型,揉了揉看起来有点儿痴傻的脸瓜子,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他的声音有点儿懒,估计是躺着的。
“额,你好,我是那谁XXX,我到你楼下了。”XXX是我英文名的中译,jackd就叫这个。
“哦,好,你等会儿我下去,你先找个地儿,人挺多吧。”
“嗯,还行,有空桌儿。”
“得。你坐下,吃啥先点,我请客。“
“嗯,好,你有啥想吃的么?“
”要10个肉串,10个肉筋,10个板筋,一个茄子一个馍片儿,其他你随意。”
“好嘞,我坐下了。你来吧。”
点了30个串儿,茄子和馍片儿,我又加了俩韭菜,俩金针菇,俩烤翅。说实话我不爱吃串儿,油滋呼啦还齁嗓子,但是我完全不介意别人吃烤串,别说烤肉串了,烤腰子烤羊宝烤大肠啥的都OK。但是对于这种环境我着实也谈不上喜欢,幸亏选了一个角落的桌儿,开始巴巴儿地等着小妹给我烤熟,过程之中他出现了,在门口的烟摊儿上和摆摊的老人家说着啥。
趁着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来,我能大致打量一下他的形象。运动短裤,白T,光脚穿了个夹脚拖,言而总之,脚比人好看(我不是脚控,但是他的脚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一双:如果要形容的话,白皙骨感但不突兀,脚趾修长匀称没有畸形,脚面儿平整干净,脚踝是漂亮的圆弧,左脚系了一根红绳儿,挺骚气的)人属于70分,脚我给100分。容貌和照片差异不大,普通小帅,但是能看出来挺招人的。
我瞅他的光景我估摸着他也瞅见我了,毕竟当天晚上在店里的就我一个20左右的男孩儿,也不至于买家秀太离谱使得完全认错。他从烟摊上捞了一包□□点儿一,抬头冲我昂了个脑袋,示意看见我了,付完钱再赖了吧唧地趿拉着过来坐下。
“你真人比照片强点儿,照片里一张脸上全是些烂七八糟的玩意儿,谁知道你长啥样。”这是他第一句话。虽然不是啥好话,但是我听着还挺舒服的,尽管他吐槽了我帽子眼镜儿围脖耳罩糊一脸的审美取向,我还是高兴。
“嘿嘿,也没指着照片撩骚谁。”我傻乐。
“可不撩着我了,也算不亏。”这厮是真不要脸。
“嗯?”不知道咋接,先装傻吧。
“你怎么不坐外头,这屋里闷死了。”
“嗨,外头一帮子吆五喝六拼酒的,我过去瞅着怪尴尬的。你要想出去,就换出去呗。”
“得了吧,随便对付两口回了,不早了。”
说话工夫,老板娘把烤好的东西用个方盘儿盛上端了过来,似乎是认识他,还给他招呼了一声来了啊,他也哼唧了一嗓子算是回答了。我抄起鸡翅就开始啃,一边儿卖力演出自己挺好这口儿,一边儿脑力全开思考怎么才能吃的文雅好看点儿。万没想到,这货真挺贱的,阴阳怪气地说“哟,行啊,还点韭菜了啊,你吃我吃啊?吃完嘴里一股子味儿。”
我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按说开黄腔撩闲我没输过的,但是可能是紧张了临场发挥有点儿失常,我傻了吧唧地回他:“没事儿,你不爱吃我吃”。
他嘎嘎一乐:“我吃韭菜,再说了,你吃我吃都一样,回头都串味儿。”
去你妈的,才知道我被调戏了,算了算了,这一回生二回还没熟的,忍住,指不定谁占便宜的事儿,别提前掰了买卖,谁知道他喜欢伶牙俐齿的还是羞涩腼腆的。
“呵呵呵”憨笑总是没错。
我没吃两口儿,幸亏拢共也没点多少,俩20啷当岁的爷们儿点的这点儿其实也就够填个缝,他一边吃一边把好几串混一块儿的肉串肉筋板筋啥的往我这捅咕,没辙,反正我这逆来顺受的人设且得立住,吃呗。吃完他说“走,溜达到劲松桥对过儿,再回来,消消食儿。”我点开手机一看,十一点,对于我这个午夜游戏党来说,不算太晚,就随口答应了。
出店门口,他问我抽烟么,我说抽是抽,抽得少,就跟朋友去酒吧的时候会抽点儿,平常不咋抽。
他说,他也不咋抽,买了个最淡的□□,凑合凑合得了。他问我行么,我说我不挑,我也分不出来,都一个味儿。于是他从短裤兜里掏出刚买的烟和火儿,直接嘴里点着了一根儿就递我嘴上了,他说,要么咱俩换着抽一根儿,都别多抽了。我说行,于是一路上你咂摸一口我咂摸一口,一根烟抽到了劲松桥顶。这会儿车不算多,桥上的人行道上还有些许摆摊的,卖的老头衫儿裤衩儿袜子,小姑娘用的发箍啥的,三三两两的也没客人。他突然扥着我,趁着没车直接穿到桥对面儿的走道上,这边儿走道没啥摆摊的,但是从桥上能看见桥底下摆摊的,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卖卤煮的车,后来好几次我从这儿过,都看见过,只不过在我至今也不是很理解,这么腥膻的东西,大半夜的谁吃。
他把揣兜的手伸出来,牵着我,往回走。也不知是夏夜的气温太高,风不够凉还是怎么的,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是脸红了的。
于是五迷三道之中,我就跟他回了家,我甚至不记得他是啥时候撒手的,反正进了家门就更尼玛尴尬,用现在的话说,我脚趾起码是抠出了他住的这个老式开间儿的。他给我倒了杯橙汁儿,开始跟我聊天儿。里外里像是查户口的,我内心一边翻白眼一边回他,无非是我干什么的,哪人,来北京多久了之类的,无关痛痒但是又涉及隐私。
但是巧就巧在,我一句瞎话都没说,他问的什么我都据实回答,可能是从小乖张的性格导致我不擅长虚与委蛇,反正网上认识的人,即便有什么歪心思也打不到我身上,我也懒得编胡话。他聊了一会儿跟我说,没想到你还挺诚恳的。
我心说:不然呢,你值得我大费周章给你编个完整故事么,更何况我也不是啥名流显贵,我犯不着逗你玩儿。但是表面还是客客气气乖乖巧巧的营业假笑。
当然我也不是啥小绵羊,光说自己让他听着,我也问了他一些情况,比如他是东北人,吉林白山的,大学在河北上的,毕业了就在北京工作,是个社畜,这么算起来,估计是和我同一年来的北京,只不过我上学,他上班。另外,他的大名叫刘启昊,是真名,他给我看了身份证,虽然这个行为很令人费解,但是他确实就是给了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看了身份证,想来是想要证明他不是一个坏人。
约莫是这么不咸不淡地白话了半个点儿,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二点,正当我在想接下来我是应该主动提出我想留宿和他发生点儿什么,还是故作矜持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了。他瞥了一眼我的手机,呃了一声,说:“那什么,我之前是想跟你约炮的,但是你一直也没说你愿不愿意,现在差不多该给我答案了吧。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强迫你,如果你不想,我就送你回去。”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净捡着无关痛痒的话语接茬儿:“啊?你咋送我?”
“我上班骑小电动,可以载你回去。你要不嫌弃的话就行。”
一横心,我怕啥。“不了,今天我想住你这可以吗?”我低着头晃着杯子里剩的丁点儿橙汁,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