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慕楚何时归》伴途人

90、二娘

　　“二娘……”萧沐羽错愕的眼神看着众人，只见众人悲从中来，萧沐羽这才惊觉，自己以许久未曾见过二娘了。
　　顾不得跟其他人再多说一句话，跌跌撞撞的跑到言芷秋的院子，缓缓推开门，便看到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的言芷秋，在萧沐羽的眼中，言芷秋是那样温柔美丽的一个人。
　　萧沐羽脚好似生铅了一般，每走一步都去千斤巨石一般，无法挪动。
　　许久萧沐羽才挪到言芷秋的床榻前，跪倒在床榻前，颤抖着手，握住了言芷秋骨瘦如柴的手，颤声道：“二娘，羽儿回来看你了……”
　　床上的人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艰难的抬起手，想要触碰萧沐羽毫无血色的脸庞还有那滚滚而倒下的热泪，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羽……羽儿……莫哭…”
　　“二娘，你………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找大夫…”萧沐羽无意识的喃喃道，挣扎着想要起身，即使腿狠狠磕在床榻边缘的棱角而不自知，脑子一片混沌。
　　“咳咳………羽儿，莫去…二娘知道自己的身子…”言芷秋用尽了全身仅剩的力气，才拉住萧沐羽。
　　“羽儿乖……”言芷秋轻声安抚着，早已经六神无主，失魂失魄的萧沐羽，她能感受她全身颤抖，此刻的萧沐羽有多害怕。
　　“能再见你一面，二娘，二娘此生以无憾……”说罢颤颤巍巍的，从床头锦盒中拿出一把钥匙。
　　“这些……是二娘……这些年攒下的所有…足以让你富足下半生。”
　　萧沐羽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泣不成声趴在言芷秋床边，哭的像个孩子，连带着这一段时间所有的情绪瞬间喷涌而出。
　　二娘是她在这世界上，除了柳璇楚以外唯一一个能感受到温情的人，也是因为二娘的存在，她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丝的眷恋，现如今就连自己二娘也要从自己的生命之中强行剥离。
　　“我的羽儿最乖了，二娘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顿了顿艰难的继续开口道。
　　“生死乃是常事，死亡只是代表着□□生命的结束，但是灵魂却得以解脱，时间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定数，你且莫困于己身……你可明白？”
　　慈爱的摸了摸萧沐羽的发髻，她深知一个，至善的人会将他人的生死困于己身，一辈子活在内疚自责中无法自拔，萧沐羽经历了沙场和无辜的人惨死，想必她如今的心，依然千疮百孔，她怕她的羽儿会一辈子走不出来。
　　“羽儿明……白了……”萧沐羽想起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好似如噩梦一般，缠着自己，让自己无法呼吸，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回答着。
　　“二娘，不是答应过羽儿要一直陪着羽儿吗？”
　　“傻孩子，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个人先走，更何况，我的羽儿已经长大了，代我好好照顾泽儿，这些年我亏欠他甚多。”说着拍了拍萧沐羽的手。
　　萧沐羽泪水打湿了衣衫，紧紧的拉着言芷秋还有些温柔的手，点了点头，言芷秋伸出另一只手，艰难的摸到萧沐羽柔软的发髻，亦如小时候一般。
　　“羽儿莫要害怕，羽儿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二娘会永远支持你………”
　　脑海中昔日场景挥之不会，紧握着的手，不知何时变的僵硬只剩下余温，那是二娘留给她在这世间最后的温情。
　　他已经不记得，她最后是如何离开的，只记得二娘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她让自己将它的尸骨葬在白马寺后山，她想常伴青灯古佛。
　　二娘的一生都困在这个冰冷的王府，她不愿意死后，还葬在那冰冷的皇陵，她的一生向往着自由，却被命运所羁绊，直到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穆南王府这几日由于言芷秋的离世，显得低气沉沉，萧沐羽更是一蹶不振，身着麻衣一语不发的，跪在言芷秋的灵柩前。
　　“羽儿……”看着这样的萧沐羽，轻轻将她搂在怀里，赵颂慈心中愈发悲痛，她这辈最为亏欠的就是她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才发觉她的孩子，如今如行尸走肉一般，失了灵魂。
　　再也没有以前的欢声笑语，现在才惊觉那个活泼开朗，时常顶撞自己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母妃，孩儿对不住你还有父王，连累你们了。”萧沐羽抖动了一下摇摇欲坠的身子，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子，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至极，强忍着朝赵颂慈叩了叩头。
　　“傻孩子……是母妃的错，才害的你如此……本来你也可以如正常女子一般，可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都是母妃的错……”说着痛哭流涕起来。
　　“父亲，孩儿对不起你……”看到两鬓斑白的父亲，又重重的磕了头。
　　萧衍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萧沐羽的肩膀。
　　看着独自一人在灵柩前，跪了两天两夜的萧沐羽，闯北和阿秋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心疼不已却丝毫没有办法，毕竟王爷王妃劝了很多次也没有劝动。
　　“太子殿下到。”一名侍从来报。
　　“他来做什么！！！！”阿秋听到太子，就不自觉怒上心头，要不是他，世子爷也不会这般，说着便想上前拦截。
　　“阿秋………莫要造次！！！”萧沐羽艰难的转动着喉头，声音听起来空洞但却异常的冷。
　　此时太子已然走到了灵柩前，朝内侍官摆了摆手，内侍官恭敬的递上了三炷香，萧宸拱了拱手，让内侍官插了上去。
　　“今日孤代表朝臣，专门前来祭拜王妃，逝者已逝，堂妹当注意身体，节哀才是…”看着萧沐羽憔悴不堪的样子，萧宸假模假样的，拍了拍萧沐羽的肩膀。
　　“太子殿下有心了，如今我等皆为庶人，劳烦太子大驾，实属折煞草民了。”萧沐羽并未看他，只是机械的给火盆里添着纸。
　　“堂妹哪里的话，你虽已被贬为庶人，但也是皇亲，叔母离世，身为晚辈，自当前来祭拜。”
　　“当然今日孤也是为了感谢你替孤照顾璇儿这么久的，若没有你，便也不会有我和璇儿的今日，如今父皇已经下旨赐婚给我和璇儿，她已经是未来储妃，虽然孤与璇儿之间波折颇多，奈何有情人终成眷属，故而来道谢。
　　待到孤成亲之日，孤定会恳请父王特摄，应允堂妹前来参加孤与璇儿的大婚，毕竟你的到来，是孤与璇儿百年好合最好的见证人……”说着便装模作样的朝萧沐羽鞠了一躬。
　　“太子殿下何苦如此折辱我家主子！！！！”阿秋双眼通红，气不过开口道，如今世子爷已经这般，为何他还不放过他，在她破碎的心头捅刀，简直是无耻之极。
　　“放肆……孤与堂妹说话说话岂能容你插嘴！！！！”萧宸冷声呵斥道。
　　“阿秋，还不退下！！！”
　　“太子殿下臣女御下无方，还请太子殿下海涵，至于太子殿下所说的两情相悦，不知是否阿楚也是这么想的？”
　　萧沐羽脸色愈发苍白，手中厚厚的纸，已在萧沐羽手中，被纂出深深的折痕。
　　“哈哈……我是该笑你傻还是笑你痴，你一个女子凭什么跟孤争？璇儿从头到尾爱的都是孤。”萧宸得意的笑了笑，一脸同情的看着萧沐羽。
　　“太子殿下，怕是说笑了吧……”萧沐羽不屑与这种人去争论些什么。
　　“堂妹不信？那堂妹可知？璇楚从头到尾都在为孤做事。”萧宸伏地身子勾着唇角，在萧沐羽的耳边轻声说道，他明显感觉到萧沐羽身子僵硬了，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知你定不信，不妨孤一件一件都告诉你好了。”
　　“早在几年前孤就与璇儿策划好了一切，几年前父皇为了牵制我不惜扶持四皇子，那时我朝堂势力还没有这般大，不过璇儿是一个天生的谋略家，她知道唯有打破父皇所谓的制衡之术，才能真正的掌控朝堂，所以她选了你！”
　　萧宸犹记得，柳璇楚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却对朝堂之事看的如此之清，于他而言更多的不是忌惮，而是爱恋，他想她一定也想站在权利的制高点，那么有朝一日他若为皇她必为后，她愿与她共享天下，萧宸继续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你当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哪怕无能她也愿意委身嫁给你！因为你是穆南王的世子，父皇相信器重皇叔，自然也会器重你。
　　更何况拉拢一个穆南王世子的同时，还能扳倒四皇子，还能让孤在朝堂的势力逐渐增大，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何乐而不为呢？
　　从一开始就已经再布局了，从墨雨茶楼你跟贺俊臣的冲突开始，一切皆在我和璇儿的计划之中。”
　　“于是便有了一年前，我进宫向父皇求娶璇儿，因为璇儿已经猜到,父皇绝不会允许，我在朝堂上的势力继续扩大，也一定不会同意她嫁给我，而这个时候唯一合适的人选那就是你！他最宠爱的穆南王世子，她也猜到圣上一定会选你，只是差了一个契机，那次你与贺俊臣的冲突便是契机。”
　　“后来父皇果然将璇儿赐婚于你，但却有了一些小插曲，那便是你为了隐瞒身份，不惜自毁名声说自己无能，你是不是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推掉这场婚约？？？可是圣上不会同意，你也没有想到璇儿竟然还愿意嫁给你！你可曾想过为何？？不过这样也正合了璇儿和我之意。”
　　“再后来你们成亲之后，璇儿为了能尽快拉拢你，好让你死心塌地，无条件的为她做事，不惜策划了那一场遇袭！她让孤觉着很敬佩的地方在于，就是她有时候也会连自己也算计进去，就比如你和她的这场婚姻，再或者那一次的遇袭，以及后来她借着你在刑部侍郎的身份，替我肃清朝堂那些顽固。”
　　“你成了刑部侍郎，圣上让你查关于何敏中的案子，想要借你帮我除掉在朝中的势力，但也同时为我扶持了一些新的势力，毕竟这些老狐狸东倒西歪难以控制，虽然对我有一些影响，但不足为虑，因为早在之前我们就已经选定好了，要扶持上位的人选，只不过做戏给父皇看罢了……”
　　“当然这也就是为何，你每次查到他们的时候线索就断了，只是因为璇儿一直在替我做这些事情…”
　　“璇儿手中一直捏着四皇子的罪证，只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公布在朝堂之上，故而才有了那次的雍城之行，就是为了逼四皇子露出马脚，奈何四皇子终究是沉不住气，不堪大用，四皇子的事解决之后，这个时候你在朝堂的作用，已经基本没有了。
　　剩下就是我们肃清四皇子的一些党羽，换成我们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被派往边境抵御陈兵，一是想让你自生自灭，若你死了，自是最好！！二来打仗需要一些时日。
　　慕南王府的十万精兵随你赶赴边境，即使发生什麽事，也无法及时回援，只是没想到你命大，不仅在短时间内，打了胜仗还活了下来，孤还是小瞧了你……”
　　“再后来你被派往洛河县平叛，璇儿之所以跟着去，无非是想从你手上，拿到那些证据而已………因为这些证据对孤不利…”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在萧沐羽的眼前晃了晃。
　　萧沐羽再熟悉不够了，那是那日在洛河县闯北交给自己的那本账册，此时她全身冰冷，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可是即使这般，对于萧宸所说的一切，她一个字也不要信，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是不会骗人的，她只相信柳璇楚说的，她记得柳璇楚跟他说过无论何时都信她，她可以骗他任何事，唯独不会欺骗她的感情。
　　“现在堂妹还天真的以为，璇楚会爱上你？爱上你一个女子？璇楚为孤做这么多！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从始至终爱的只有孤，当然也只有孤能给她想要的，毕竟璇楚这样的女子，自然是要跟孤一起，站在云端俯瞰天下之人……”
　　“太子殿下以为说这些，就会让我相信？除非她亲口跟我说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信，太子殿下请回，勿要扰我二娘在天之灵！闯北送客！”萧沐羽冷冷的不在看他。
　　“太子殿下请！”闯北不客气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堂妹保重，那孤就不打扰了…”萧宸毫不在意的甩开了折扇从王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