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成峰》南北东西不知路

27、故人

　　林少天的突然来访，为大家带来了新的消息。既然各门派的人都下山了，众人自然也没必要再行上山。知道山上等待着荆绝的没有埋伏和陷阱，聂倾璧揪着的心也算是平复了下来。
　　丁白夜让时影联系农家准备了一桌酒菜，众人围坐清谈。
　　林少天倾听聂倾璧讲述事发的经过，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武林盟主召集剑系各大门派掌门前来炙合城的事情，动静并不算大，各门派掌门的行程也并不一致，竟有人熟知全貌，趁众人齐聚之时假扮自己煽动生事，这背后的阴谋不小。
　　林少天不由一叹，道：“聂公子所言之事，如是事实，须赶紧将事情告知盟主和各门派才行。”
　　他朝着丁聂二人一揖，又道：“聂公子，丁少侠，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盟主是聂夫人的堂兄，也一直敬重剑神前辈。在知道明日山庄的事情后，他老人家心痛不已，此次邀请各大剑派前来，本意也是想着聚众人之力为明日山庄报仇，没想到会引发此等祸事……只是不知如今剑神前辈现在何处？山庄发生了此等大事，也似乎未曾见他现身出面，江湖流言纷纷，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丁白夜回道：“实不相瞒，家师在数月前便离家外出，久久未归。我原本离开山庄，也是为了找寻他的下落。”明日山庄出事后剑神迟迟不现身，其失踪的事情如今已经瞒不住了，但丁白夜不会告知大家剑神在十年前便失踪之事。
　　林少天疑问道：“明日山庄被屠杀之事，会不会与剑神前辈的失踪有关？”
　　丁白夜回道：“事到如今，我们也是毫无线索。原本以为荆绝是此事的导火索，但雁来山上各名剑派前辈被设局杀害一事，又让此事变得扑朔迷离。根据阿璧所言，那位假扮你的青衣人所弹奏的琴音疑似魔教的邪功，我怀疑……”
　　林少天道：“你怀疑此事与魔教有关？”
　　丁白夜看着手中的茶杯，未作回答。
　　一旁的闫雪盛认同这个看法，插话道：“二十年前，来自异域的伽罗血教为祸武林，剑神前辈以一人之力铲除魔教教主和十二堂堂主，解救出所有被困的武林中人，据说，当时这些武林前辈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将魔教众人杀了精光，还将魔教据点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即使是逃逸在外的，也都下了千里通缉令追杀不休。现在来看，没准当时还有余孽未除，一直在暗处谋划、伺机报仇。他们的仇人，首当其冲便是剑神前辈，以及参与当年大战之人。”
　　闻言，林少天也肯定道:“如果背后的凶手真的是魔教余党，这些事情便也解释的通了。”
　　丁白夜感叹道：“凶手藏在暗处，他可以在黑暗中杀人，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聂倾璧静静地在一旁坐着，听大家讨论着各种可能性，这些猜测他早已在脑内过了无数遍，明日山庄所有的生命、过往，已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没有人比他更想找到线索。
　　闫雨嫣看他在一旁静坐着也不说话，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对了，聂公子，你既然和荆绝是朋友，你知道他和南宫家是什么关系么？”
　　听到荆绝的名字，聂倾璧愣了一愣，回道：“我也不知他竟然和南宫家有渊源。他从未向我提过……”
　　林少天道：“此次出面的是南宫衡，南宫世家未来的家主。他说流光小筑是他们南宫家的地方，外人不得靠近，让各大门派去别处寻仇。言辞中却并没有维护荆绝的意思。”
　　闫雨嫣道：“你的意思是？”
　　林少天道：“也许和南宫家有关系的是流光小筑的主人，并不是荆绝。”
　　闫雨嫣奇怪道：“那这流光小筑究竟有什么来头？它的主人是谁？聂公子你知道吗？”
　　聂倾璧道：“荆绝自小被师父收养，在这里长大。流光小筑貌似是他师父的地方。”
　　“他师父是谁？”
　　“好像是叫玉江流。”
　　玉江流？听到这个名字，丁白夜当即便愣了一下，拿起茶杯的手竟有微微地颤抖。
　　聂倾璧注意到了师兄不自然的举动，问道：“夜哥，你是不是知道这个人？”
　　丁白夜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平静道：“我未听说过。”
　　聂倾璧心想师兄并不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他没有在众人面前多问，师兄既然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旁的闫雨嫣想了一会，也摇摇头道，“这个人我也没有听说过。”在她的记忆里江湖上好像没有这号人物。她转头看向他哥：“哥，你听说过吗？”
　　闫雪盛也摇了摇头，道：“丁大哥跟着剑神前辈见多识广，都不知道这个人，我就更不知道了。”
　　林少天道：“荆绝这个人的来历、出身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但他初入江湖便动静不小，竟敢直接向武林各大高手发起挑战，他的剑法连同他的傲气足以表明他背后的人不简单。能教他武功的人，其修为造诣定非寻常人，这样厉害的人物，却在江湖上无人知晓，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聂倾璧怔了怔，奇怪道：“林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少天微笑道：“你方才说，荆绝不是凶手。但他背后说不准没有其他人。”
　　“你是说他师父？那个人在三年前便去世了！”
　　“有些事，并不需要亲自去做，但也不能说明便没有关系。”
　　聂倾璧直直看着对方，有些生气道：“你在怀疑什么？你不相信荆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林少天淡淡地笑了笑，道：“聂公子无需生气，在下与荆绝并未结识，也无恩怨，只是从一个旁观着的角度来道出疑点罢了……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什么样的可能都有。”
　　“可是你……”聂倾璧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丁白夜暗中拉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
　　闫雨嫣知道聂倾璧将荆绝视为朋友，是断然不能接受他人对自己朋友的怀疑的。于是立刻岔开话题，对着林少天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爹爹为上，现在也委实没有其他线索了……”
　　众人默然，并无异议。
　　林少天看向闫家兄妹，拱手道：“闫庄主的事情我早已经传信告知盟主，盟主已经加派人手前来雁来山搜寻。我相信前辈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此事事关重大，闫庄主可能是唯一的线索，请两位务必前往武林盟，与其他门派汇合，共同商议此事。”
　　闫家兄妹深知失踪的父亲是真相揭露的关键，决定随同林少天前往武林盟，同时安排闫家剩余的人继续留在山上搜寻。此次事件皆因明日山庄事件而起，丁聂二人自然也要随他们一同前往武林盟。当日天色已晚，众人决定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启程。
　　晚上，丁白夜正欲休息，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来人，微微一笑，便将对方迎了进来。
　　“阿璧，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有件事想问你。”
　　“哦？什么事？”
　　“关于荆绝的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到对方的来意，丁白夜神色微变，淡淡道：“你对他的事情这么关心？”
　　见到对方表情的变化，聂倾璧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追问道：“夜哥，你认识他对不对？”
　　丁白夜摇摇头，否认道：“我不认识他，认识他的是师父。”
　　“我爹？”
　　“没错。”聂倾璧怔了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丁白夜看着他，眼里陷入了回忆，缓缓道：“师父一直以来有个遗憾，便是未能与这个人决出胜负。”
　　“他和我爹交手过？”
　　“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师父还未成名，而我，也还不是他的徒弟。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只是知道，师父将他视为惺惺相惜的对手，这么多年来，言谈之间多有提起。特别是……”说到这里，丁白夜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特别是什么？”聂倾璧追问道。
　　丁白夜默然半响，缓缓道：“师父在离家出走前，曾提到这个人的名字……”
　　“什么？！”聂倾璧大惊，急道，“这件事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和爹爹的出走是不是有关系？夜哥，你还知道些什么？”
　　丁白夜摇摇头：“我从未将师父的出走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毕竟，玉江流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我都不太确定……”
　　随后，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玉江流的一切缓缓述说开来：
　　“据师父所说，那是在他出发对付魔教之前，因缘际会结识了这位叫玉江流的人，他们俩人决战七天七夜，都没有分出胜负。当时，魔教肆虐，为祸武林，两人相约一起前去剿灭魔教，约定谁先取下魔教教主封神子的人头，谁便赢了对方。”
　　“结果，到了约定的那一天，玉江流却没有出现。师傅只好独自前去对付魔教，解救武林众人，此后他一战成名，被封为剑神，而玉江流这个人，却再也没有了消息。”
　　聂倾璧想到荆绝曾经告诉自己他的师父在年少时被奸人所害而隐居山林，这也许是当时其没有现身赴爹爹的约的原因。这也不知是天意，还是造化弄人。
　　丁白夜接着道：“当年，师父花了不少时间来打听这个人的下落。自魔教一役，他在江湖上的威望一时无两，要想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但无论怎么查探，最终仍旧一无所获。”
　　“这也是为何，我一直都无法承认这个人的存在。毕竟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总归是会有些痕迹的……”
　　“我以为师父早已淡忘了这件事，毕竟自他建立明日山庄后，再没有提起过这个人。但没想到，多年后，他再一次提到这个人。而此后没多久，师父便离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