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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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墙黛瓦，伟城金匾，雕梁飞栋，通体一派辉煌绮瑰。
未入庄严豪丽的皇宫，岑万内心却早已自发升起一种浑然天成的敬意，他心中微荡，仰头看向高大的皇城，这就是他要效忠的天家所居之处，他坚信，这也将是他的常涉之地。
岑万依据内侍的指示，来到了云霄殿。
云霄殿有一个偏殿，在正式开始比试之前，名门公子们都一同住在六个通铺，一个通铺住十人。岑万抽签来到了三号通铺。
还未进入偏殿，便有喧哗之声传来。岑万没理，未停脚步。
等他走近，才看见几个公子哥为了争通铺位置而推推嚷嚷，更有甚者已经大打出手。岑万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兀自找了个空位收拾行李。
可还是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他，只见中间那不依不饶的男子朝着岑万走来。
“哟，这不是我们岑小公子吗？快来给哥们评评理啊，一个三品中书侍郎也敢占我闻远之的睡铺。”说着又搭上岑万的肩膀，偏头对着他歪笑。
岑万的眼神微寒，一把推开闻远之的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人人平等，没有职位高低之分，只有先来后到之理。你说对吗？闻公子。”
闻远之咬咬牙，好一个油盐不进的岑万，他姑且不计较他以前那些不识趣的事儿。
怎么这会儿又搬出皇上压他，惹得他在这么多人失了面子，可是不知道他爹是当朝丞相吗！
闻远之暗自憋下一口气，威胁似的询问刚刚那公子秦询止:“你你，对，就是你，来和他说说，那个位置到底是谁先占的啊？”
秦询止不疾不徐地回答:“谢谢那位兄台出言，但位置确实是闻公子先占的，刚刚是秦某无理取闹了。”
众人听了，都义愤填膺，岑万刚刚进门不知道情况，可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其中有好些人握了握拳，身子前倾，几乎反驳的话语要夺口而出。可不一会儿就收到闻远之恶狠狠警告似的目光，几人思索片刻，还是选择明哲保身、不发一言。
岑万一看，心中便了然如明镜。
正当云霄殿气氛微妙之时，坐落于后宫中缘的梨雪宫却一派和气，美好婳祎。
宏大磅礴的宫殿气势如云，虽是一处宫殿，却有着数处偏殿。
随处可见金丝银玉雕琢着墙壁，其中几处还镶嵌着皎月般明丽的多色夜明珠，细看连房门前的落锁都刻有栩栩图样，有照夜清，也有舒雁。
宫人侍女们正井序有条地做着各自的事务，可却频繁进进出出一颗梨树周围。
高立繁茂的梨树上结满了瓣瓣雪白的梨花，梨树旁正搭一个阶梯，足有数阶之长。
稍稍往上看，是一双小巧的桃夭色珍珠绣鞋，原是有个娇俏的小姑娘在采梨花。
那小姑娘着一身水蓝色短袄和橙柿样长裙。双环髻，淡扫蛾眉，颦心一点朱砂在，圆状杏眼，莹润朱唇。年龄看上去虽小，却隐隐可以窥见摄魂夺魄之姿容。
“采月姐姐！我采了一篮子梨花，我要爬下来了。”小姑娘语音甜脆如莺啼。
小姑娘说完，梨树下早已围了一大圈人。唯恐上头的姑娘一个不小心出了个什么茬子。
人群中一个身量高挑、面容姣好的侍女忙上前催促道:“公主，既然采好了花，就快下来吧，小心着点，奴婢们在下头侯着您。”
被人称作“公主”的小姑娘听后俏皮地吐吐舌，腮边梨涡若隐若现。似是不好意思般垂了垂头，随后小心攀着树干，脚踩阶梯平稳到了人群处。
山瑭朝人丁不兴，子嗣只有太子和公主两人，皆为正宫所出。
郁梨今年将将满十四岁，是山瑭朝最小的公主，因为出生时节正值满城梨花纷纷扬扬盛开之际，故赐名为郁梨。郁梨还有一同胞兄长，长郁梨两岁，名曰郁书淌。
采月和扶桑同是郁梨身旁的一等丫鬟，负责料理郁梨的贴身事务。
郁梨脚一下地便遣散了众人，看见几乎全院的人都来了，圆眼微瞪，害羞地搅了搅细白的手指。又将手中的梨花小心翼翼交给扶桑，吩咐小厨房将梨花加工成梨花酥。
郁梨交代完，便回到了卧房。鎏金齐鸾面盆袅娜浮起熏蒸热气，见状郁梨将葱白小指轻轻放上去慢慢清洗，将清新的泥土气息一一拭去。
再移步到白鹤鸟浮石粉烟屏风后更衣，完成这些后，方才唤来采月挽发。
“采月姐姐，梳双平髻吧。”
采月挽发、搭衣能力极好，速度也快。少顷，精巧可爱的发髻已然梳好，采月又挑了两支淡蜜黄铃兰白玉簪轻轻戴在郁梨的髻头，末了，还找了银色小铃系在发尾处。
郁梨一边挽发一边出神。心早已从梳妆台到了小厨房，不知道给父皇、母后带这糕点，他们可会欢喜呢？
梳妆完毕，镜中人鹅蛋脸精致，匿在刘海下的双眼大而清澈，肌肤胜雪，一颦一笑间灵气乍现。
采月看着郁梨，不由夸赞:“咱们公主，可真是天上神仙妃子样的人物，这般好看，奴婢怎么瞧都瞧不够似的。”
郁梨唇边弧度加大，小酒窝也逐渐加深，眉眼弯弯转身朝着采月眨眼:“采月姐姐别贫嘴了。”
采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催促她赶紧去皇后娘娘寝殿用晚膳。
梨雪宫旁有大片竹林，晚风习习，混合着竹特有的香气袭面，郁梨拿着装有梨花酥的四层木制食盒出门，感觉好不惬意。
郁梨和采月、扶桑脚程都比较快，穿过几道月亮型的拱门，再走过宫道即是皇后的寝殿——朝露宫。
刚行至门口，郁梨便将食盒交给扶桑，然后低头捏着襦裙的裙摆，朝着主殿小步跑去。
主殿华贵斐然，恢宏大气。其中金玉碧件、字画瓷器占了颇大比重。主殿的金镂雕花木椅上有一梳着惊鹄髻的美妇，略施粉黛，眉若远山，口含朱丹。一双桃花眼微眯着，凌冽却又柔和。
发觉动静，她稍稍睁眼，正看见郁梨冒冒失失地小跑过来，脸上挂着娇憨而幸福的浓浓笑意。
“母后，梨梨来啦，陪您用晚膳。”郁梨一把抱住安瑶，眸中亮晶晶地盯着安瑶看。
安瑶忙接着女儿，覆手搂住郁梨纤细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怎么近日越发清减了些，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
郁梨立即回答:“母后，没有没有，您派给我的小厨房每日做的膳食都可好吃了，可能是我长高了，但是没长肉？”
安瑶失笑，只让郁梨多来自己这里用膳。
郁梨从安瑶的怀中起身，四处望了望，却没有看见熟悉的两道身影。“母后，哥哥和父皇呢，今日没过来？”
“你父皇还忙着呢，我已经差人提醒他用膳了。哥哥待会就来，东宫离这还远呢，倒是梨梨这小馋猫，来得倒快。”
郁梨摇头，朝着安瑶乖乖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多陪陪母后，父皇和哥哥很少有时间陪您。”
看这小姑娘还当了真，安瑶这下是又欣慰女儿长大又忧心女儿如此单纯、不谙世事。
心想在这深宫她与皇上是不是将女儿保护得太好了，虽然自己和皇上有足够的能力让女儿远离朝堂纷争，可将来的驸马呢？能否护女儿一生安好。且郁梨年近及笄，该说一门婚事了。
“母后，梨梨。”安瑶正想着，突然被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打断。
来人着方心曲领制的明黄四爪蟒袍，身材修长，眉目温和，清秀俊朗，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因为正值变声期，少年嗓音有些嘶哑。
郁梨看见来人，急忙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因为今日郁梨穿的奶黄色襦裙裙摆大且宽松。太子看见妹妹这架势，好像一只稚嫩还未学会走路的小鸭。
想着自己如此确切的比喻，太子点点头。朝郁梨那走去。
“哥哥，我和母后刚刚在等你呢，现在我们可以一同用膳了。”
太子听见，看了看母后的神色，忙保证自己以后会注意时间，合理安排事务。
侍女布完膳后，郁梨才想起自己被自己搁置的食盒。
“母后，哥哥，这是今天我在宫里的梨花树下摘的新鲜梨花，然后被小厨房做成梨花酥了，你们快尝尝，一共有四层，每一层有五个，母后、父皇、哥哥和我每人吃一层，这样很公平。”
听着这傻话，安瑶和太子皆无奈地笑了笑，安瑶接后应答:“好，谢谢梨梨，等会你给父皇送一份过去吧，他在紫宸殿处理奏章，顺便消消食。”
三人其乐融融地用完了晚膳，临走前，郁书淌叫住郁梨“梨梨，真的不用我送吗？”
“哥哥，真的不用，我有扶桑和采月陪着。”
想着幼时的妹妹最爱整日黏着自己，太子内心幽怨，难道是自己陪梨梨的时间少了吗？以后得多抽出点时间陪陪那小姑娘。
郁梨对于从朝露宫到紫宸殿的线路很是熟悉，穿过御花园再经过云霄殿、养心殿就到了。
走着走着，郁梨突然感觉脸颊上有点湿意。伸出手摸了摸，好像是水。轰隆一声，原本明亮的天空被阴暗浓云掩盖，下一瞬雨点倾泻而出。
“哎呀，公主，离紫宸殿还有点距离，我们先在云霄殿附近避避雨，扶桑，你陪着公主，我去皇后宫里借伞。”
滴答滴答，雨势满满减小，可采月却迟迟未归。郁梨心中焦急，担心采月出什么事。于是唤了扶桑去皇后宫里看看情况。
扶桑迟疑着，担心郁梨一人在这会不会遇上突发的危险。
郁梨知道扶桑的想法，立即拉了拉扶桑的衣袖。“扶桑姐姐，这里离父皇的宫里很近，而且皇宫治安很好的，别担心我，你去看看采月姐姐怎么样了。”
扶桑看着固执的郁梨，本想让她同自己一同先回去，可看了看郁梨手中的食盒，知道她内心主意，扶桑点头应了应。
“公主，那您在这小心一点，我去去就回，您切记，不要乱走，就在这等着我们。”
看着郁梨认真地答应下来，扶桑便离开了。
待扶桑离开后，郁梨闲得无聊，开始打量身旁的环境。
她从未来过云霄殿附近，也不知道云霄殿是什么地方。看着同皇宫中的其他宫殿一般无二的陈设，郁梨慢慢回忆着自己是否有来过此处的可能。
郁梨边想，边往右处回廊行。直走到一处池塘附近。郁梨想凑近看看，但视见房檐仍淅淅沥沥地滴着雨珠便放弃了，准备寻着来路回到和扶桑约定好的地方。
可郁梨转身，懵懂的眼瞳间忽的闯入异色，只见回廊深处正静立着一个用手掌接着落雨的身影。
那男子着玄衣踏白履，马尾疾束，身量极高，手指骨节分明，肤光胜白，虽难以看清神色，但煞是俊俏。
郁梨极少一人见外男，唯在宫宴或者请安路途中恰巧遇见过些权贵子弟，恍然看见那个男子，她慌神正想要走，辗转间却见那男子的目光已然落于自己身上。
郁梨愣了愣，即使单纯如她，也知道男女大防。这时脑中鬼使神差出现了闻棠曾经与她说的话“梨梨，在民间，女子出门或是私下看见外男是要带帷帽的，就是一种遮面的东西。”
郁梨想着没有帷帽，用手捂着下半脸应该也能解了这燃眉之急吧。
随后郁梨立即用右手捂住了嘴，弱弱地低下了头，只盼那不知礼的男子能快些离开。
“不知礼男子”岑万意识到久盯女子是为失礼，立即对着郁梨抱拳，想转身回避让路。
可想着刚刚那小姑娘捂着下脸，面露难色的样子，又想到夫子教导的人命攸天，岂能不救的道理。
岑万斟酌着又向后退了几米，然后对着回廊那边说:“姑娘，适才在下冒犯，可你身体可有何不适？”
郁梨呆住，这登徒子怎么还不走，还有空询问自己的身体如何。
突然，清凉的雨风吹过，郁梨福至心灵，听说民间的人牙子将人掳走之前，也是会打听对方的身体状况的，再联想到皇宫虽然戒备森严，但难保一些有心之人闯入，假如自己今天真的倒霉遇上了，又想到那男子一身黑衣……
越想越可怕，郁梨一时都忘了遮脸一事，撤下覆在白净面上的小手，面露惊恐朝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打量着那男子正面。
“长得倒和哥哥不分上下好看，可怎么能干这事。”郁梨正想抓住时机开跑，却转头和一脸担心的扶桑和采月撞了个正着。
郁梨杏眼睁大，看着扶桑和采月熟悉的面孔，轻轻拍了拍胸脯，定心下不少。可下一刻便想到看过的画本上的故事，她们三个弱女子要是被抓住可怎么办……
郁梨半点不犹豫，拉着采月和扶桑疯跑起来，到了宽阔处才后怕地停下脚步。
采月和扶桑即使不解，但也没有多忧心，只当郁梨是害怕糕点凉了，想快点送到皇上那处。
一行人很快到了紫宸殿，可采月却感觉有什么不对，看着郁梨两手空空的样子，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看着采月不对劲的脸色，郁梨连忙出声询问“采月姐姐，你怎么了？”
“公主，奴婢没事，但是您给皇上的食盒呢？”
郁梨一听，知道坏事了。肯定还在回廊池塘那处，但折返回去拿，郁梨也有些顾虑。
思考片刻，郁梨美名其约打着“替皇后娘娘监督皇上有没有按时用膳”的旗号，乐滋滋让内侍通传，小手推开木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