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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太子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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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上下都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连太子身边的小太监都感到心惊肉跳。
首先是他们的人说话不怎么管用了,往日总逢迎他们的人变得态度冷淡。虽然没怎么克扣他们,可是已经些捉襟见肘起来。其次,来的人也少了,几个伴读不再频繁进宫。
三皇子倒是来过一次,人还未到就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太子正坐在窗边温书,自从皇帝让他不问政务,他便只剩下读书这一事,终日悠闲。
听说自己的弟弟来看他,他翻过一页,淡淡地说:“不见。”
谁知未等通报,这三皇子就径直走了进来。
“皇兄。”三皇子脸是志满意得的笑,“皇弟们在外面骑马,想皇兄一人在此,有些落寞。”
太子只是被禁了足,不是被废了,这么多年,皇帝也没有废除这个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太子,他有的是储君的稳重。
“谢皇弟好意,只是尚在禁足,皇弟请回吧。”太子提着毛笔,思量着描摹。
三皇子看他临危不乱,倒真有那么几分气势,反而不敢造次,只好辞了出去,只是出门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了对这失势太子的不屑。
代望的奏折终于还是有效了,只是这效力,不如想象中的大。
皇帝此后连番召见重臣,有人猜测是为了修改遗诏,重提废太子一事。也有人猜测,许是关外逼得紧,军费又不够了,商量着该从哪里搜罗来。
朝堂人心浮动,自以为聪明的站队的站队,不想趟浑水的明哲保。这一回,许是知道皇帝老之将至,几个皇子的动静都很大,皇帝却始终沉默。
李武一事,又牵连出几个贪墨的官员,皇帝下手重罚,唯独对太子轻轻放过。
这朝堂上是越看越着急,明知这结果下来,未必是好事,可他们却像赌徒开盅一般着急,给个痛快,痛快后也许是万劫不复。
于是代望更不得闲,好容易休沐,想在华彩楼订一面席请颜思思去玩,谁知颜思思不知捣鼓什么去了,竟然也不得闲。
跟银屏一打听才知道颜思思到街边看铺子去了。
代望向来是不管这些事的,族里少谁都不会少他。虽然他跟大娘感情淡漠,可是代家从没亏待过他。
可是,师妹哪里来的钱?
大为困惑的代望加快脚步,他生怕这不通世事的小师妹给人骗了去。
颜思思满意的在铺子内走来走去,这里比鸡不生蛋的桃花山庄好太多,桃花山庄山下的铺子荒凉不堪,哪像京城这样炙手可热。
临走前国师恨不得搬空自己的库里的钱给她,这老人家颤巍巍地,“我一老头子,都半截入土了,拿这些来做什么?是能带到神面前还是能让我延年益寿?”
这时候,他才显出一点师父的模样来,讲了点人情味儿。
他把那国师的玉印交给她,“我辅佐陛下许久,他已经不再听我的,这东西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于氏夫人抹着眼泪,他们只看到她弑君的未来,却看不到那以后,也许弑君以后她已不复存在。
她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忘记桃花山庄的模样了。
庄荔没有跟她一起离开,他在林间给他们送行,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枚哨子,“在你弑君之前,吹响它,不论我在什么地方,都会来到你身边。”
“我有代望就可以了,他会帮我的,弑君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颜思思的拒绝不无道理。
庄荔却不由分说的放在她手心里,“我知道我无法跟“青光”比肩而立,可是这世间也有他做不到的事,在弑君之前吹响它,一定来能带来胜利。”
说完庄荔抚摸了一下肩上的鸟儿,他悉心照料这些使者,“我去喂鸟儿了。”
颜思思最终还是收下了,马车一直前行,林间传来猛兽的啸声,绵延一路,那是庄荔的朋友。
颜思思突然明白,庄荔很怕她不会吹响这枚哨子。
她对这小玩意儿持深刻怀疑,她远在京城,在那里吹响,庄荔又如何能听到呢?
她轻轻松手,那哨子滑入随身的香囊中。
***
宫里太子的日子越发难捱,以前皇帝就算对他不满意,也没有剥夺他处理参与政务的资格。
小太监偷偷抱怨,“以前拿来的冰多得都化不完,看看这天气,已经化成水了。”
“怎么说话的?”太子身边的太监训斥,“主子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叫起苦来了。”正想处理这小太监,给他吃个教训,却发觉太子轻微的摇头。
现在东宫都没人愿意来了,还这样责罚下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下不为例,快滚吧。”
那小太监便喜出望外的磕了个头,忙不迭的下去了。
太子目不斜视,不悲不喜,回到自己座椅边。
他也在想,父皇会如何处置他。
被废的太子,没有自由,不管哪个兄弟对他,都是一视同仁的恨,恨他无能却死死的扒着皇位,想来于他而言,比做一条狗都不如。
他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才能不算突出,却还稳坐这皇位整整十年。
三皇子母亲已是贵妃,却只能心有不甘的看着他。
论理来说,他早该从这位置上下来给弟弟让路,可是他不愿意。
凭什么,他也一样有资格,既然生下来就是王子皇孙,凭什么他就不能取?
墨迹打湿了大片的纸,太子元仁低下头,看到纸张已经全然青黑。
他为了静心写的字,不成样子。攥住洇湿的墨迹,字上斑斑墨迹,像是湘妃竹上的泪。
东宫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伴着小太监的惊慌呼喊,原来太子不慎摔倒了,带倒了七零八落的东西。
元仁半坐在地上,唇边反而有了一丝淡笑,“无妨。”
小太监着急要去宣太医,太子垂头,“不必了,只是小伤,打点水来。”
小太监于是端来水盆,元仁皱眉,自己用浸湿了的白纱布擦拭伤口。
等擦完伤口,又抹了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小太监躬身退出去,其他人早七手八脚的打扫干净了。
只是不经意的一瞥,看到桌面上的东西都没了。
太子摔倒,不慎把所有东西都扫下了桌?倒像是一怒之下,把桌面的掀了个干净。
小太监忙心神一凛,低下头,这位太子,素来口碑极佳,想来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他赶忙退了出去。
太子元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开,他确实是生了极大的怒火,但这还轮不到一个太监看他笑话。
太子的脚上既然受了伤,不便于行动,想瞒是瞒不住的。即使为皇帝所不喜,但毕竟还未真正被废。
过了几天太医院便来了胡太医,太子只说是小伤。
谁知这老太医任职多年,老辣得很,“陛下惦记,特地遣我前来替殿下看伤,如果殿下不肯,我又如何向陛下复命?”
搬出皇帝来,太子自然不敢违抗,“有劳胡太医了。”
于是解开裹着的层层白纱。
这胡太医看了看,终于确定太子并无大碍,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开了方子。
“除了伤口,我观殿下火气甚旺,那我开些清凉静心的方子吧。”
元仁一怔,这胡太医替皇帝来看太子,似乎话中有话。
于是,除了一瓶药膏,胡太医又留下了静心的方子。
“有劳胡太医了。”太子不动声色,送走胡太医,便一个人看那方子。
那不过普通方子,太子却坐了良久。
那御座上的皇帝,是在敲打自己儿子,说他急躁了吗?是说他应该静心等待吗?
元仁也没有答案,自他是太子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皇帝极为看重的儿子。
但是皇帝对自己这个孩子,似乎只是把他放上了太子之位,让他当个靶子。
论宠爱程度,皇帝对其它几个弟弟远超太子。
一旦坐上了太子之位,就意味着他有顺理成章的取代皇帝的那一天。
意味着皇帝对他的成长甚为忌惮。
小太监端来了瓷碗,里面黑黢黢的,看不出有什么清凉静心的功效。
太子一饮而尽。
***
朝堂波折不断,太子禁足,引得其它皇子跃跃欲试。代望一直在等太子的反应,或者说,太子的反应关乎所有人,不管是支持他的还是不支持的。
皇帝在这个时候干了一件大家都想不到的事儿,他要削减官员俸禄,削减下来的作为边关军饷。皇帝没有直接一上来就提这件事儿,而是先削减各宫开支,再从自己私库里拿银两出来充盈国库。
皇帝都要拿钱出来了,更别说这下面的官员了。
代望震惊了,看向御座上的九五至尊。
老皇帝倒是很镇定,枯槁的手如同爪子一样牢牢的握住龙椅,握住这无上权柄。
他还要继续用兵,不惜抽减官员俸禄。
但是没人敢直接出言反对,三皇子甚至出列,请求亲自上阵。
皇帝准了,三皇子顿时喜上眉梢,“谢父皇。”
代望皱眉,这些官员大手大脚惯了,一下横遭削减,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的搜刮民脂民膏。
但是皇帝毫无所觉,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太想看到这绵延万里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