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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春简几乎以90度冲周子祈和闻霖鞠了个大躬,由衷道谢。

      闻霖哪见过这么个实心眼的人,受人规规矩矩、结结实实、真心诚意行此大礼,反而搞得他诚惶诚恐。
      他挠了挠头,“哎呀哎呀,倒也没多大事儿,不至于,不至于哈!”

      周子祈倒是见怪不怪,短促笑了声,揶揄,“你挺能耐啊春简同学,能把闻霖这种不要脸的弄得不好意思。”
      春简旋即面赧耳热。

      闻霖愤愤反问:“骂谁不要脸呢你?”
      “夸你呢。”周子祈敷衍笑说,“你不是说要去琴行换弦?”
      闻霖连忙抬起腕上手表看了眼时间,靠了声,着急忙慌走了。

      闻霖走后,周子祈问春简:“他们平时在班上就这么对你吗?”
      春简没什么情绪地陈述,“最近好多了。”
      周子祈眉梢微蹙:“什么叫最近……?”
      春简顿了稍倾,只说:“周子祈,你有帮助到我。”所以,没那么糟了。

      她显然不想谈及此,避重就轻。
      周子祈当下不再追问。

      春简回家里拿了扫把拖把,把街上的一地狼藉清扫干净,周子祈帮忙把打包盒捡起来丢垃圾桶里,有条不紊地弄完这些,周子祈弯眼笑得促狭,说:“春简同学真有公德心。”
      “我只是……最好还是不要给环卫工人添麻烦。”春简赧然了一瞬,“……还有,这是别人家门口。”

      周子祈:“我家那老头儿爱听这话,多些你这种人他那骂街的脾气会好得多。”
      春简瞳孔小小的震惊了下,“……骂街?”
      周子祈笑吟吟地说:“没素质啦,乱扔垃圾啦,破坏环境啦,影响市容啦,黎城环境靠大家啦……嗯,我家那老头儿,小小一个扫地大爷,日子过得自顾不暇,倒是天天操不完的天下心。”

      春简悄悄瞧了他一眼,他似乎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家庭条件,爷爷是环卫工人这件事,云淡风轻就讲出来,如此坦荡自信的人。

      姥爷经常讲,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劳动最光荣。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从来都值得尊重和称赞。
      春简也不觉得这是件丢脸的事。

      于是,她一板一眼地夸赞了句:“了不起的老爷爷。”
      周子祈一下子被她逗笑,微颤着肩闷笑起来,“春简同学,你好一本正经哦。”
      “……”春简有点窘然。

      周子祈看穿她的窘迫,不再逗她,笑眯眯地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汤也洒了,走,去我家重新打一份。”
      “这不合适——”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春简不好拒绝,只好跟去。

      周子祈重新给她打包了包子羊汤,春简在他忙活的间隙,悄悄把这一份的钱放在了蒸台。

      *

      七班近日忽然散播起一个格外离谱的传闻,关于周子祈的。

      “周子祈喜欢我们班上一个女生,你们猜猜是谁?”
      众人凑一起,把班上女生几乎猜了个遍,都没猜出来,卖关子那人才慢悠悠道:“春、简。”
      有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没瓦特吧?”
      有人附和:“这可能吗?……我宁愿相信他和闻霖是搞基的一对。”
      “怎么就不可能了,这世界上的奇奇怪怪X癖的人那么多,就不兴他是个重口味,就喜欢春简这一款。”
      “操,绝了,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周子祈是个重口味的谣言传着传着,他家庭状况就被刨了出来,组合捆绑成一套话——
      “周子祈家开早餐铺卖羊汤的,难怪重口味,喜欢阴沉女这一款。”

      没人细究这怎么就能关联到一起的。不知情前者的惊讶于学校的“完美”男神家境原来如此普通,知情者对后者更表示震惊,周子祈的“完美”光环二度褪下,几天之内,失控的流言迅速传得整个学校沸沸扬扬。

      没消停多久,周子祈再次惹上负面流言,居然是因为自己。春简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一消息。

      她脑子乱糟糟的,糅杂成浆糊的一团,感到抱歉,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倘若只是她自己的事,她无所谓对自己身上的偏见和中伤,可是连累到周子祈,令她自责愧疚不已。

      是因为那天在春祠街……他帮了自己吗?

      *

      这些时候姥爷姥姥忙老年合奏团的排演,春简下午放学后不回家,直接去学校食堂吃。春简在卖饭团的窗口买晚饭的时候,葛越越找了过来。

      在档口等食堂阿姨捏粢饭团的间隙,葛越越同她搭话:“晚饭就吃这个?”
      春简稍愣:“嗯。”
      “那我也吃这个吧。”葛越越朝食堂阿姨喊了句,抬手刷饭卡,“阿姨,我要个咸鸭蛋肉松的,包油条。”

      刷完卡,葛越越瞥向春简,没什么表情地问:“待会儿跟我一起去食堂三楼,可以吗?”
      虽说是一句反问,但似乎并没有给春简拒绝的余地。

      见春简不明所以的神色,葛越越补充道:“周子祈欠我一个人情,帮你忙呢。”

      两个人的粢饭团都做好了,东西从档口一递出来,葛越越便揽住了春简胳膊,风风火火地往三楼飞奔而去。
      三楼大多是做小炒的,摆满大圆桌,偶尔做聚会用。葛越越带着春简走近靠西侧窗户的圆桌,春简才发现那里围着坐了好多七班的女生。

      葛越越拉开椅子,把春简摁进座位里,自己在她旁边坐下,没什么废话,直说:“这一位呢,我们班的春简同学,周子祈呢,是我哥,对吧?我们都住在春祠街,是街坊邻居,有两句交流是不是很正常?消息是从你们这里传出去的,还越传越离谱,各位姐妹,你们全责啊。”

      原来她是来替周子祈和她解释的。

      的确是怎么回事。周子祈出资,葛越越张罗攒局,请班上女生食堂里一顿晚饭,一副要当场正本清源的架势。

      “要我说这人和闻霖互动都比春简多,还挺亲密,你们要不试试照这个风向传?”
      “……周子祈是你亲哥吗?”
      “表的。”
      “……”
      ……

      一开始还算正常,有人认同葛越越的说法,有人混沌看乐子吃瓜,有人讨论传言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大家各说各的。

      末了,一人忽然说:“再说也不是我们先传的,一开始貌似是余婉啊王耀啊跟我们说的,一口笃定,信誓旦旦的。”
      余婉愣了下,“什么呀。”
      葛越越睨向余婉,啧了声,“合着不是为了针对春简,也有周子祈吧?你们咋这么恨啊?”

      余婉说:“葛越越你别全赖我身上呀,周子祈这段时间有事没事来班上找春简这叫很正常?”
      葛越越默默翻了个白眼,“怎么不正常了?大姐,谁都像你们那小团体个个儿狗眼看人低啊。她招你们惹你们了,搞得就像她文静内向就是原罪了?看人好欺负是吧?”
      余婉瞬即气得脸通红,摔碗而起,“你骂谁是狗呢你?”
      葛越越:“说你了吗就这么急着对号入座?”
      余婉:“你!”

      可能,葛越越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洽谈对象。没说两句就开始狂戳人心窝子,没什么悬念地把事情谈崩了。
      但好歹她是个伶牙俐齿的吵架高手。

      春简哪见过这阵仗,急得蹭地站起身,拉住了撩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葛越越。
      “那个,别、别这样葛越越——”
      “你别拦我!我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七班女生吃瓜看戏,笑得不行,见缝插针在一边拱火。
      “葛越越你不是跟他们玩挺好的吗?和郑奕辰闹掰了?”
      “对啊,你在郑奕辰那里可是公主大小姐待遇呢,他对你多不一样。”

      余婉旋即反唇相讥,说:“是啊,也不知道你装个什么。天天一脸清高样儿,傲得不行,以为叫你个公主大小姐,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不就和周子祈一样,家里臭卖早点的,一身羊膻味。”
      葛越越手心默默攒紧成拳,“你再说一遍?”
      “把反讽当奉承自己心里还挺乐是吧?笑死,自己才是那个虚荣又虚伪的人,你隐瞒着不说,大家就不知道吗,都给你面子呢。厚着脸皮追了快一年的郑奕辰,真就当自己是正牌女友了?”

      葛越越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下,她平静微笑,“那你呢?这么忠心护主呢,给人当洗脚婢当上瘾了是吧。”
      余婉咬牙切齿,“葛越越你!”
      葛越越扯唇冷笑,“来,你有种再凑近点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哪学的宫斗台词呢,葛越越?”
      闻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葛越越身后,长手长脚的少年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把人小鸡仔似的往后一扽。

      *

      闻霖把气疯了的葛越越连拖带拽地逮走了,春简拎上两个饭团,忙不迭跟上。闻霖出了食堂,才松手。
      周子祈倚在门口等他们。

      闻霖拍了拍葛越越的背,憋不住的笑意,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消消气,先冷静一下。”

      周子祈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你妹舌战群儒,嘴炮输出无敌。”闻霖竖起个牛逼轰轰的大拇指,又善解人意替葛越越解答,“现在吵架吵累了,歇会儿。”
      葛越越默默白他一眼:“……”

      周子祈意料之中地笑笑,这才像葛越越的行事作风。
      倒不如说她最近一反常态的憋憋屈屈,闷闷不乐,他都担心她憋着不爆发会不会出事。

      周子祈嘱咐闻霖:“你帮我看着她点儿,我找春简说几句。”
      然后便瞥向一旁的春简,下巴一努,示意跟他挪步去别的地方,“聊聊?”

      春简担忧的目光看了眼葛越越,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人一走,闻霖逼逼叨叨又说:“葛越越你终于觉悟了啊,郑奕辰那一伙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谁都像下等屁民。既然你和他们闹掰了,以后就别掺合一起了——”
      葛越越:“你怎么比周子祈还啰嗦!”
      闻霖:“死丫头,教训你两句就不耐烦了。”
      葛越越:“你谁啊你?”
      “……”闻霖噎住一刹,“你哥的……好基友。”

      葛越越气急反笑,踢他一脚,哭笑不得地骂了句:“神经。”

      闻霖又语重心长地劝:“别放心上,卖早点是什么不光彩的营生吗?学学你哥平常心,真诚坦荡一点,交该交的朋友,就不会歧视。我们很多兄弟们都知道周子祈家里头是个什么样儿,但我们哪个不服他?人格魅力征服人,懂不?”
      葛越越听他跟迷弟一样把周子祈夸出花,默了默,“你是不是暗恋周子祈?”
      “……”闻霖说,“死丫头你怎么油盐不进的!”

      葛越越却迟迟没见反唇相讥,她倏然颓下肩膀,沉默不语。
      闻霖凑过去瞧,才发现少女眼尾濡红,默不作声地在抹眼泪。他摸了摸后颈,暗忖自己话是不是说太重了,把人说哭了。

      良久,葛越越裹着委屈得不行的哭腔,说:“那、那那谁都能像周子祈这么有人格魅力,这么内心强大吗?我没他那么有出息,成绩没他好,人缘也没他好,玩了挺久的朋友,才发现大家都假模假样地跟我相处。可好歹我在班上也算有朋友,有个人说话……我明明看不惯王耀在班上的做法,知道了他欺负春简后,春简明明挺好的,我却迟疑不定,不敢向她伸出援手……现在好咯,我跟班上所有人闹掰了,出尽洋相,现在大家都看我笑话,更没人愿意跟我玩了。”

      闻霖愣住了,眼前一贯盛气凌人的姑娘收了张牙舞爪,纸老虎一个。原来她只不过是个用虚张声势伪装脆弱的普通女孩子。

      他挠了挠头,有点儿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团纸巾。
      “呃,是干净的,你将就擦擦?”

      葛越越伸手一把夺过,擤了个震天响的鼻涕。
      擤完还翁着声儿嫌弃道:“你这什么破纸啊?”

      *

      周子祈领着春简,穿过小卖部后门,走到僻静的小树林。
      路上春简的思绪浮沉,思前想后,想了很久,谣言不攻自破的方式往往是等它冷下去,她会想办法避免这场这无妄之灾的——她早该好好和周子祈保持距离了。

      “你在班上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跟我说。”周子祈自然而然地说,“我们应该是朋友了吧。”

      春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透过一层薄薄镜片,抬眼看了他稍顷。
      难得的对视,没有躲闪,少女的目光是静默的,漠然的,空茫的,死寂的。

      朋友,嗯,朋友。
      曾几何时,她也朋友,曾几何时又一切变了样,相嫌相憎。
      “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吧?”
      “她只会连累大家。”
      “你这种人不配有朋友。”
      ……

      春简收回思绪,自胸腔吁出一口气。
      “我不配有朋友。”她如此直白地,轻声回应说,“也不配和你交朋友。”

      这么好的周子祈,他不该被如此中伤。

      春简缩回了茧里。
      她是一个小小的、蜷成团的、躲在茧里的软体动物。

      周子祈淡淡笑了下,没有回应她,反而没头没尾地抛来一句问话:“抓过萤火虫吗?”
      春简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
      周子祈目光静遂地盯着眼前的姑娘,缓声叙述:“小时候,我一时兴起在田野间抓过一只萤火虫,我牢牢拢到手心,因为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观察它一举一动。它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我发现我很喜欢它这种特质,所以我一直紧紧盯着它,我怕一不留意,萤光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可萤火虫本来就是渺小的,光芒也微微弱弱的,以自己做养料,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春简顿了顿,低喃,“消逝是它的宿命。”

      周子祈笑着摇头:“至少我认为,生命不能简单用长短来度量,发光发亮燃烧自己,就是萤火虫它存在的意义。它在它那一瞬间的生命维度里好好完成了自己使命,让自己绽放,那就是灿烂的。”

      “刚刚的话我没听见,不要再跟我说第二次。”周子祈又没头没尾地自顾自结束了话题,少年抬眉,及其张扬地宣誓,“配不配,我说了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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