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危峨弦上

10、Chapter9.

　　“我马上还有会议，先走了。”莱雅走到门边，回头向他告别：“给你添麻烦了，你要多保重，再见。”
　　如果今天没有凤栖桐，莱雅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真正交心的血族或是人类，凤栖桐是她仅有的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所以在她觉得走投无路之时，能想到的只有他。
　　“你直接这样回去，没有问题吗？”
　　“不要紧，”莱雅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威桑没有证据笃定我被咬伤了。”
　　在莱雅的脚步声消失于走廊之后，凤栖桐不动声色地调出了研究室的监控。
　　他必须弄清楚，莱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白发的莱雅从冰棺里爬出，全然没有被冷冻的样子，铁链也像受到了某种指令自动脱落，监控里的莱雅焦躁地翻动研究室，白发也渐渐变回紫发，直到她捂住脑袋蹲下，紫色的长发再一次变为白色。
　　坚忍的自控力、白发、不受低温影响、精准免疫蛋白质侵染粒子，百伤不殆……百毒不侵……凤栖桐想起了血族那条人尽皆知、万众觊觎、如今却近乎绝迹的遗传血脉。
　　他拿着莱雅的血液样本进行基因检测，然而显示的结果一切正常，与所有的普通纯血血族基本无异。
　　真的是他猜测错了吗？
　　苍白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他清除了这一天发生在研究室里的所有监控记录。
　　莱雅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萨芬放下刀叉，正要起身迎接却被薇欧拉住了。
　　薇欧见到莱雅，眼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担忧，而是满满的戒备。
　　这一切都被莱雅捕捉在眼里。
　　想必是萨芬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母亲了。
　　莱雅努力无视掉心中的酸楚，对餐桌前的一家三口说：“去研究所问了点事情，一不小心忘记时间耽搁久了。”
　　“问什么了？”薇欧收起了戒备，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有关预防和治疗丧尸病毒的研究进程。”莱雅不假思索。
　　薇欧在三分熟的牛腿上切下最大一块肉放到萨芬的盘子里，不再说话。
　　“姐，你吃饭了没？一起来吃饭吧。”
　　萨芬的父亲奇休顿见薇欧没说话表示默许，示意家仆为莱雅端上一份餐具。
　　莱雅今天消耗了太多异能格外疲倦，加之心事太多，其实根本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坐下来应付着吃了一点。
　　烛光跳动在四人的脸上，映出不一样的色彩。
　　“姐……你今天……”萨芬用餐完毕，看了看莱雅，又看了看薇欧，试探地开口。
　　“萨芬。”薇欧没有温度地打断他：“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要和你说。”
　　“……好。”萨芬站起来跟上薇欧，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莱雅几眼。
　　应该是感受到了萨芬的视线，莱雅手里的筷子慢慢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投以萨芬一个轻松的笑容，手势示意他快点跟随母亲。
　　待家人都离开餐厅回房后，莱雅才默默放下餐具递给仆人。
　　她洗了澡，换了套衣服，看着被打湿成一绺一绺搭在肩上的长发，想起了约瓦夏兹要求的发型，她抬起手，眼神空洞地为自己编起了辫子。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我听威桑说，你以一己之力把布西和卡涅轮流制服了？”约瓦夏兹似笑非笑。
　　莱雅心知擅作主张去找萨芬肯定瞒不过她，心虚地低下头：“我无意违背殿下，只是……”
　　“算啦，”约瓦夏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手：“你也不好做，但是你要记清楚谁才是你的主人，下不为例。”
　　“是。”
　　各色水晶宝石的雕刻像壁画一样镶嵌于门上，两只红翡雕琢而成的鹰呈左上和右下相环翱翔状居于门的左扇和右扇，两喙距离很近，呈相扣状态，“咔哒”一声，两只相近的鹰往相反的方向旋动，相扣的喙就此分开。
　　沉重的大门在宫殿内打开。
　　血族不需要依赖多少光明来视物，但是用光线来渲染氛围这一点是和人类相同的。
　　五瓣花形的水晶灯悬挂于大型圆桌的正上方，水晶流苏从花瓣的五角垂下，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十一盏由十一色宝石做成的壁灯依次分布在议事厅的四面墙上，代表着血域的十一个纯血家族。
　　而水晶花灯上的五瓣，则代表着这十一个纯血家族中继承了更为特殊血脉的五家。
　　发色各异的血族有序落座，很快，大厅就安静了下来。
　　在座的几乎全是纯血。
　　莱雅跟随约瓦夏兹来到主座右边的副座，威桑和约瓦夏兹分别在格里伦□□主座的左右边分别坐下。
　　莱雅在约瓦夏兹的身后站定。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以随从身份站立的纯血。
　　从进来的第一刻莱雅就发现了独自坐在离格里伦□□左边间隔三个座位的薇欧。代表紫色缇瑞瑟家族的位置，仅有薇欧一人，在她的身后也没有任何随从，纤瘦的身影看起来略显孤单。
　　莱雅既没有过去打招呼也没有坐在或是站到养母身边，她只是心情复杂地揪紧了裙摆。
　　莱雅与约瓦夏兹、莱雅与薇欧的关系在血域人尽皆知，如今看到这一幕，许多血族都窃窃私语起来。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血族的听力都不错，在场的又大多是纯血，谈话内容在彼此的耳中和公开发言没什么两样。
　　议室大门自动合上，人声鼎沸戛然止息。
　　“很荣幸各位能在这特殊时期如约抽空前来。”格里伦□□双手交叠：“疫情爆发的四个月以来，各位都不辞辛劳地为血域的安定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的付出是有回报的，目前所有感染血族都已经被我们控制，研究所成员已在极力研发能有效治愈感染血族和感染人类的药物，新药研发成功之前只要我们减少地上活动，规范采血，我们依然能坚持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灰发纯血没好气地说：“我听说人类感染者也越来越多了，现在地面上沦陷地区的幸存人类都被保护在了诺亚组织，用不了几个月，所有未感染的人类都会被关进诺亚里，到时候在外活动的仅剩那些感染的丧尸和动物，感染的我们不能吃，健康的我们难吃到，那时候我们吃什么？我看我们又要步祖先们的后尘了。”
　　“说得没错，真到那时候要么取食感染者病变发狂，要么因为长期饥饿血瘾发作，最后的结果横竖都是自相残杀、同类相食。”粉色头发的纯血表示赞同。
　　两个血族的发言说出了所有血族暗藏的不满与恐慌，会议室再一次变得喧嚣吵闹。
　　“肃静！”约瓦夏兹代替母亲开口：“各位方才也说了，未感染的人类会被保护在诺亚里，既然能幸存未感染的人类，为何不能幸存下我们呢？人类的预防措施做得比我们好，而我们当中也有不少成功潜伏在人类当中取得其信任的同胞，有了这些隐藏其中的同伴，我们还用得着担心血食短缺的问题吗？莱雅，现在就由你来说说做为人类这些天所获得的情报。”
　　除了薇欧依然像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其他血族的目光都纷纷投向莱雅。
　　约瓦夏兹的那番话听得莱雅心里十分不舒服，可那毕竟也是事实。莱雅想最大程度不危害人类的利益，但她毕竟是血族，她也有她的同胞，也有她的牵挂要保护，她的同族现下需要依赖人类的各方条件维系生存。况且，有些事她不做，同样也会有其他人去做的。
　　莱雅从约瓦夏兹身后走到了约瓦夏兹旁边，把她所知的地面上的每一件事情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会议室内的血族。
　　“那些使蛋白质变性的方法不适用于地面上的弱小生物，那么在我们血族身上有试过吗？”格里伦□□询问身后站着的研究所副所长。
　　“回陛下，没有，但是理论上应该也是同样行不通的。血族的自愈能力并不是毫无上限，同一时间对机体的高度损害，身体还来不及自愈修复首先就会死亡。”
　　“所以说这还是依然停留在你们所谓的理论阶段。”格里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呢？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都值得我们一试，你们控制好条件变量，配合血族强健的身体，只要能扛过那一关，不但能活下来还能治愈病症，这难道不是大家都想得到的结果吗？你们可以先从吸血鬼入手，然后依次有序地救治残血、半血、贵族、纯血。”
　　格里伦□□刻意用到了“救治”一词，就好像她真的是设身处地为感染的同族担忧一样，看似儿戏之语其实是她对刚才那两个纯血带头反驳的含沙射影，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记仇和小心眼。
　　“不......女王陛下，这方法太冒险了，这简直是近乎和病毒同归于尽的方法啊。”副所长欲哭无泪，他可不想成为格里伦□□撒气的牺牲品。
　　“斐文阁下，这可能是我们血族的唯一出路了，请你不要以为这是我把你们逼上的一条绝路，拜托你们给感染者一次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次机会好吗？我相信你们，也相信我们这个强大的种族，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格里伦□□语气轻松，态度却格外狠绝。
　　不给这些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不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