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藕思恒》岐江一叶舟

40、她是混蛋

　　李笑笑正在筹划她的密室游戏创业大计。为了配合计划，她把家里变成了办公室，常常抓住偶苒讨论她的各种理念。

　　不过，说是讨论，更多时候是李笑笑在发表演说，偶苒是一个吃瓜听众。

　　一块长方形的大白板放在大厅中央，板上五颜六色的便利贴，画满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图形，形成一副巨大的思维导图。

　　偶苒下巴贴着手背，听着站在白板前的李老板，洋洋洒洒地诉说着她的宏伟计划。

　　李笑笑一双眼，亮晶晶地，充满期待的看着偶苒：“怎么样，觉得我的理念如何。”

　　偶苒“嗯”了半天，吞吐了一句：“不..太懂。”

　　李笑笑拧了拧眉，刷一下，坐在偶苒跟前：“你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偶苒解释：“你这个密室游戏，我既没有玩过，也没有了解过，什么市场占有率，玩家心态，加盟那些我一概没有了解过，你问我意见，不是等于对牛弹琴。”

　　李笑笑叹了口气：“我明白。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懂。你看到这些，都是我从网上找来的资料，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搞这个东西，有没有问过你爸的意见。”

　　“问了呀。”

　　“你爸同意？”

　　“他能同意个屁，我做什么他都觉得不行。在他的眼里，我大概就只有结婚生孩子当花瓶这条路。”

　　偶苒嘴角弯起。

　　李笑笑打了偶苒手臂一下：“你还笑。”

　　偶苒捂住嘴巴：“对不起啊。”

　　李笑笑瞥她一眼，叹气：“我懂你们想什么。我从小到大，学什么都不行，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是靠关系，靠老爸，我要不是我家老李的女儿，估计连捡垃圾都轮不上我。”

　　见李笑笑笑突然这么沮丧，偶苒心有愧疚地拉着李笑笑的衣角：“胡说八道什么，我笑是因为你说你说你爸的时候，模样很可爱，没别的意思。”

　　李笑笑用研判的眼神看着偶苒。

　　偶苒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好啊。”李笑笑露出个诡异的表情：“你发誓，你刚才说的话要不是真心话，你就和迟恒分手。”

　　偶苒表情瞬间僵住。

　　李笑笑嘴角的诡秘逐渐换成调皮：“开玩笑的，看你一脸紧张的。知道你很不容易裁定决心跟他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让你用这个做赌注。”

　　“我只是羡慕你拉。”李笑笑嘴角的笑容崩塌，她拉开RIO二拉罐的拉环，咕噜噜地喝了半瓶：“郑宇成要是能有迟恒对你一半的用心对我，我都心满意足了。”

　　偶苒问：“你们又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俩挺好的。”李笑笑苦笑，然后又叹气：“但好像怪怪，总觉得他好像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说真的，莲藕，我心里很不踏实，我知道他是因为害怕我俩的事随时会因为外力吹了，可是我到底要怎样，郑宇成才相信我的决心。”李笑笑趴在桌面上，无力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是有问题也是郑宇成的问题，他对你不够信任。”偶苒顿了顿：“又或许是他对自己缺乏信心，你不能把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

　　“那你尼，莲藕，你对迟恒完全信任吗？”

　　“我对他很信任。”

　　“是吗？”

　　偶苒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吗”的同时，开口回答李笑笑：“是的。”

　　“又骗人了。”李笑笑坐起来，随手拿起酒瓶，头一仰，发现酒瓶是空的，她随手一扔，在桌子上拿了一瓶新的揭开盖子。

　　“你要真的信任迟恒，为什么不让他跟你回去风桑扫墓，还要租车回去。”

　　偶苒吞吐：“迟恒他很忙嘛。”

　　李笑笑揽住偶苒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上：“得了吧你，十几年闺蜜，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

　　李笑笑酒量浅，几瓶鸡尾酒下肚子，酒意边上头，她捏住偶苒的鼻子：“撒谎精，你比郑宇成更坏，你当年才不是为了钱才离开迟恒，我都亲眼看见了，迟恒回首都集训那天，你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快晕过去。”

　　李笑笑推开偶苒，感叹：“算了，郑宇成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嘴上说着我这个创业计划怎么怎么不切实际，私底下给我找店铺，又给我练习游戏供应商。你们这两个人，对人总是小心翼翼，别人的好不敢轻易接受，对别人好又不敢明目张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真以为你们是亲生兄妹。”

　　李笑笑说着说着，突然干呕。偶苒跑去厕所拿了个洗脸盆，放在桌面上：“你要吐就吐在盆里。”

　　“谁说我要吐，我还没喝够！”李笑笑拨开盆，塞给偶苒一瓶酒，自己又继续喝。

　　喝了几口，李笑笑呛到喉咙，猛地咳嗽，偶苒拿去她手里的铝罐：“好啦，你这个两瓶啤酒就醉倒的酒量还逞什么强。”

　　偶苒扶起李笑笑大卧室，帮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偶苒正想打电话给郑宇成时，门铃响起。

　　偶苒打开门，是郑宇成；“你来的正好，你女朋友喝醉了。”

　　郑宇成看向大厅一桌子的横倒竖歪的酒瓶：“你俩怎么喝那么多。”

　　“我才喝了一瓶，其他都是笑笑喝的。”

　　郑宇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女人什么时候能懂事点。”

　　“郑宇成。”偶苒板起脸道：“你对笑笑上点心，她一个大小姐，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你要再辜负她的话，别说我不放过你，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

　　郑宇成瞥了她一眼，哂笑一声。

　　偶苒提起包准备离开，郑宇成喊住她：“别光顾着说我，你也检讨一下你自己。你男人天天在办公室为你在拼命，你也不知道送点汤水什么的过去。”

　　偶苒拧眉：“你什么意思。”

　　郑宇成摆摆手：“自己领悟。”

　　偶苒回头走上前，拦在郑宇成面前，明亮的眼睛盯着郑宇成双眼：“是不是跟医院的补助基金有关。”

　　郑宇成挑了挑眉。

　　两人在大厅聊了近半小时，偶苒喝了三瓶鸡尾酒。

　　偶苒临走前，郑宇成见她脸色苍白，担心：“你没事吧，要不叫迟恒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

　　“你自己小心点，别想太多。”

　　“谢谢你。”

　　郑宇成关上大门，走到李笑笑的房间，李笑笑躺在她的粉红色公主床上，睡得香甜。

　　郑宇成自然是知道笑笑这些年来心里的苦，但她这个苦比其他的兄弟的苦，不值一提。至少在那些年里面，李笑笑能肆意缠着他，但迟恒却不行。

　　第一年在加国过的圣诞节，他俩和同学一起去酒吧庆祝圣诞，李笑笑也跟了过来，她酒量不好，一轮猜拳下来，她就喝醉了，拿着手机胡言乱语。

　　“迟恒，你这个坏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苒苒都被你害死了！”

　　迟恒盯着李笑笑的手机屏幕，漆黑的瞳孔染上一层戾气。

　　周围有很多同学，有人八卦问怎么回事。

　　李笑笑疯疯癫癫，指着迟恒说：“你们这位天才学霸的女朋友的爸爸，被人陷害，丢了工作，创业后又遭同行排挤，气得生病住院，她女儿现在连大学都没办法读，带着她爸爸躲起来，你说她可怜不可怜。”

　　“最可怜的是，她又不让别人帮她，连我这个十年的好闺蜜，她都不要了，真是气死人！”

　　同学里互相对看，向迟恒投去奇怪的目光。

　　郑宇成捂住李笑笑的嘴巴：“不好意思，她这人一喝醉就乱说话，你们别管她。”

　　李笑笑“嗝”一声，郑宇成连忙拉起她到洗手间，李笑笑把手机塞到郑宇成手里，自己跪在马桶前大吐。

　　郑宇成黑着脸，站在女厕所门前，时不时往女厕所里张望，像个变态一样。女厕所总有女孩进进出出，郑宇成只好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里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间光线清亮的病房，偶俊军躺在病床上，面部朝上，看不见他的容貌，偶苒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她抱着弯曲的双膝，脸蛮入双膝之中。
　　房间内窗帘是白色，床是白色，偶俊军盖着的被子也是白色，光从窗户射入没有落在病房内的人身上，整个房间冰冷地如同殓房。

　　那会儿，郑宇成与迟恒共同租住一间二房一厅的公寓，郑宇成不知道李笑笑住在哪里，只好把她弄回他们住的地方。

　　回到屋时，屋内漆黑，唯一的亮光是从迟恒手中的手机屏幕发出，亮光打落他的脸颊上，皮肤透亮泛白，迟恒像个鬼魂一样坐在大厅中央的地毯上。

　　“妈的，你会不会开灯。”

　　郑宇成先把李笑笑弄回自己房间的床上，回到大厅后，把大厅的灯打开。

　　迟恒还是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地毯上有几个放倒的酒瓶。

　　郑宇成走到他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她到底想要什么。”迟恒嗫喏。

　　郑宇成没听清，挨着他身旁坐下。

　　“她想要钱，报复，还是权力，我都可以给啊。”身旁的男人声音突然变得可怕，他抬手，一个酒瓶砸向电视机化成碎片。

　　“白莲藕他妈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