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云北歌静静的埋伏着,尽力忽视燥热的空气、虫鸟的鸣叫,一只虫子掉在他的脖子上,密集的脚乱挠。
信息可能有误。
河水里最大的一只兽族转过身,脸上带着两条暗红的划痕,意味着它能匹敌金丹之下的修士。划痕来源于兽王,它每斩杀一名出窍期修士,便在脸上划一道痕。兽族慕强,纷纷效仿。于是不同颜色的划痕就代表了不同兽族的实力,划痕的多少则意味着斩杀同级的数量。
他筑基中期,若是单打独斗未必没有胜算,但这不可能,一般兽族可不会跟你讲道理,能群殴从不单挑。
一滴汗水滑落,他尝到了苦咸的味道。
得通知师弟快走。
虫子从脖子掉在地上,又爬走。
一双细长的眼睛倏忽盯了过来,带着冰冷的残暴。
云北歌运转全部灵力,往外逃去,顺便捏爆了珠子,珠子之间有感应,裴秋逸应该已经知道这里危险了。
水花溅起,兽口大张:“有修士送上门来了,小的们追!” 不待说完身躯已化作残影追去,尾巴甩了后面的兽族一脸的水。
“追、追追!” 其他兽族纷纷跟上。
云北歌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过,仿佛要蹦出胸腔。
不能把它们带去村子,他咬牙,身形一闪向西北方向逃去,那里有一个怪石嶙峋的小平地,在山林中十分显眼,方便师门支援,但也方便了兽族的追杀。
那只领头的兽族对这里十分熟悉,见他逃跑的方向便知他想逃往何处,眼里精光一闪,大喊:“追!”
身后兽族一齐回应:“追!”
树林茂密,阻挡了速度,一片锋利的叶子划过云北歌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平日所学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他身形灵活的躲过障碍,心里计算着路程,快到了。
前方树木渐少,日头正烈,光亮刺眼。
眼角余光中有什么影子一闪,一张狰狞的兽脸出现在眼前,腥臭的味道直扑脸,云北歌反应极快的避过利爪。
一条大尾巴狠狠拍在了他的腰上。
他眼前一黑,腰间剧痛,滚落在地,晕过去了。
兽族落地,它似狐,身形高大似虎,嘴间长牙锋利。
“筑基的小子,也敢一个人探路。” 它走上前,张口欲咬。
一道灵力所化的剑极速刺向兽族,它跳开闪避,却还是被削断了一颗牙。
长眼冷冷直视半空,它周身腾起白雾,转眼不见。
留下后赶来的兽族面面相觑。
又一道灵光袭来,将它们禁在原地,不得动弹。
一人在云北歌身旁出现,查看了他的伤势后伸手点了几下,又输入一丝灵力引导,云北歌才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绿色的树叶在光影中摇晃,白云悠悠飘过。
“傻了?” 那人“啪啪”的拍拍他的脸,下手毫不留情。
“没有,多谢前辈。”云北歌想要坐起,腰上的疼痛却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直流。
“运转灵力修复伤口,我为你护法。” 那人说。
云北歌点头道:“好。” 他用手撑坐起,盘腿打坐,下一瞬就进入了状态。
倒是个修道的好苗子,那人挑眉。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裴秋逸捏爆珠子匆匆赶到时云北歌已经开始打坐了,见到师兄没受重伤的样子他松了口气,对着护法的前辈行了个礼,安静的守在一旁。
灵力做成的囚笼里,兽族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显得滑稽。裴秋逸心知这回惩罚是少不了了,干脆走到这些兽族前面仔细端详起来。
丑,裴秋逸一字冷评。
燥热逐渐褪去,蝉声也嘶哑。
云北歌睁开眼睛,站起身。裴秋逸跑过来,关切的问:“小云儿,伤口好了吗?没受重伤吧?” 云北歌摇头,道:“好了,没受重伤。” “那就好。” 裴秋逸真正放松了下来。
两人看向前来救援的前辈。
那人负手而立,严肃的问:“知道这回你们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云北歌羞愧的说:“掉以轻心,经验不足。” 裴秋逸点头,道:“对宗门经验不够重视。”
“说来听听。”那人声音淡淡。
“第一,我们只有两人,实力不足,不应该分头行动;第二,对兽族掉以轻心,未能保持足够距离;第三,追寻兽族踪迹时不使用天眼。” 云北歌低头说。
裴秋逸挠脸,说:“分开太远,不能及时支援。”
“为何不用天眼探路?”
两人欲对视,却被前辈瞪了一眼,云北歌硬着头皮说:“我们以为只是普通小兽……”
“所以想练练你们的鼻子?” 他冷哼,说:“拿命来练?”
两人头都要低到地下去了。
师兄弟太过默契也不是好事,他们都没想着用天眼。
“本次任务奖励扣除,回宗门后扫一个月的地。”他说完,伸手一点解除了几只小兽的封印,对他们说:“去练。”
两人不敢多言,哼哧哼哧的训练了起来。
……
前辈言传身教,细细讲解对敌的技巧,到第二天天明时分才离去,临走前留了一张图,给他们布置任务:给莫家村画阵法。
两人走近村子,看到村长和几个人手拿武器站在围栏外伸长了脖子张望,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村长看见师兄弟二人,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亮,把武器交给旁边的人,快步走上前去握着两人的手,声音比起前一日来竟有了些沙哑,说:“好险两位小郎君无碍,都是我的错,唉。” 云北歌摇头,说:“村长不必介怀,那只厉害的兽族想必是隐瞒了消息过来的。” 看来前辈已经通知过村子里的人了。
村长仍是十分自责,旁边的人也一连道歉感谢,最后拉着他们回到村子里。
村里珍藏的有益于修炼的食物全被拿了出来,村民热切的看着两人。
两人无奈,只好吃下。
心里也涌上了一股热流,这就是他们保护的子民。
两人走在回住所的路上,一个小女孩跑来,仰着脸举起手里的花,软糯糯的说:“送给大哥哥们的。” 裴秋逸蹲下,笑眯眯接过花,又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几颗糖,放在小女孩的手心上,小女孩睁大了眼,听他说:“送给可爱的小妹妹的。” 小女孩开心的笑了,露出没长齐的牙。
云北歌对小女孩身后的和善的看着他们的妇人笑了笑。
回到住所,幽凉清新的空气令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屋里很安静,墙角绿意掩在阴影里。
裴秋逸脸上有些疲惫,说:“我上去睡觉了。”
“师弟。”云北歌叫他。
裴秋逸回过头,眼里已经开始迷糊,问:“怎么了?”
“不要贪睡。”云北歌无奈。
“知道了。”他摆手,脚步懒散的上楼了。
云北歌收回心绪,开始复习前辈所教的知识。
脑海中一抹金色闪过。
他想起下山前答应秦楼的事——把这次历练碰到的兽族的特点和对付的经验记录给他。看了眼窗外,他现在应该还在上课吧,自从两人进入不同的峰,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很多,秦楼忙起来能几天不见人影。
他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少年的思绪飘远,不知落在何方。
……
次日。
一张图纸铺在桌面上,两人相对坐着,都沉思不语。
裴秋逸道:“这看起来不太像保护阵。”
“那像什么?”云北歌问,他对阵法一道不太了解。
“不懂。”裴秋逸摇头,他也是一知半解。
他俩那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裴秋逸又说:“什么时候开始画阵?”
云北歌沉吟:“就今天吧。” 来到边境才感受到兽族的野心已经不容小觑,早布好阵,村民也能早点安心。
说干就干,两人准备好画阵的材料,虽然不懂阵法,但照葫芦画瓢还是行的。
来找村长,村长显得有些惊讶:“要画阵啊?”
云北歌点头答是。
村长喃喃说:“前不久才画过一次,怎么这么快又要画了。”
裴秋逸挑眉,云北歌沉默。
不再多问,村长带两人来到阵法中心——一颗老树下,他解释:“这棵老树活了很多年了,是村子的庇护神,阵眼就在这里。” 说完自觉走到不远处守着。
两人一丝不苟的按照阵图布阵,再抬眼起身时已是黄昏。
炊烟袅袅,鸡鸣悠扬,大人呼唤小孩回家吃饭的声音由远及近,变得模糊。
“好了?” 村长笑着问,眼角的皱纹弯起向上的弧度,像月牙。
“嗯,好了。”云北歌道。
村长搓了搓手,神情有些羞涩:“两位小郎君来我家里用个饭吗?都是准备的最好的酒菜。”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他们。
两人自然应是。
……
村长家里的儿子今年不过八岁,正睁大眼好奇的看着餐桌上用餐的两人,一个风流俊秀,一个精致冷淡,都是顶好的相貌,但在未辨美丑的小孩子眼里也只是年长的哥哥。
阿娘夹肉放到他碗里,轻轻催道:“阿宝,吃肉。” 勾人的菜香立马吸引了小孩子全部的注意力,他欢快的吃起了菜。
门口时不时有人走过,都在好奇的观察他们,小姑娘们掩嘴笑,今天算是饱了眼福了。
村长拿出一坛二十年份的桂花酿,一边给他们倒上一边说:“自家酿的,没什么醉人的。”
裴秋逸闻到酒香,赞道:“好酒。”
“哈哈。”村长笑,先举杯一饮而尽。
桂花酿入口,先甜后浓烧,最后化作醇厚的香留在口中。
云北歌舒服的眯了下眼,好久没喝到酒了。
晚饭一直吃到天黑。
小孩子在母亲怀中睡得安稳,一只手温柔的替他扇凉。
村长送两人出门。
天上月照亮月边云,蛙声不断,虫鸣伴奏,这是南方夏日的夜。
云北歌说:“村长,就送到这里吧。”
“欸,好。” 中年人点头答应,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村长想说什么?不妨说来。” 云北歌问,裴秋逸趴在他肩头头也不抬,似是醉了。
村长脸上浮现了羞赫的神情,他左看右看,四下无人,这才上前小声问:“郎君,我家阿宝,他,他有修炼的天赋吗?” 声音渐低,几近耳语。
云北歌道:“顺其自然就好。”
村长愣愣点头,看着云北歌清冷无波的眼,他眼里激动迷惑交错,最终长叹一声,道:“是我魔障了,多谢郎君指点。”
云北歌不再说话,拖着肩上的裴秋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