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离开的地方》九夜皮皮虾

2、第二章

　　何绛晚脚下的地毯边缘处迅速生长出了些血丝，他弯腰掀开了地毯的边角，一张干瘪的人脸就径直映入眼帘，血丝连着的脸皮不断涌动，渐渐幻化成张显的模样。何绛晚手一抖，地毯“啪”一声落回了原位，血丝也随之消失。
　　当何绛晚再掀开地毯时，下面只有干涸了很久的血迹与似鸡鸭羽毛类的快腐烂了的东西，恶心的画面冲击视野，臭味扑面而来，让何绛晚愣在原地，刚刚的脸皮仿佛幻觉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指尖传来丝丝凉意，他下意识看向沈依，可此时沈依早已将头蒙进了被子里。
　　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吗？何绛晚抹去额头的冷汗，先离开了174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何绛晚便接见了警察，走完相关报案流程后，因为清洁工请假的原因，何绛晚只得亲自上阵把沈依的房间清理干净。最终当何绛晚把一系列工作上的事情都摆平，回家时已经十一点钟。
　　第二天。
　　繁华的市中心在凌晨就已苏醒，行人悉悉索索的走上大街。透过窗帘的罅隙，夜还未完全褪去颜色，一轮朝阳便悬挂在了天空的东方，这似珍珠的太阳沐浴在深蓝色的夜的余烬中，宣告着白日的来临，月亮的虚影在这庄严的“宣告”中隐去了自己。
　　洗漱完，穿好衣物的何绛晚“唰”的一声拉开窗帘，望着近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与远天朦胧的霞光交织的景象，又回想起那句话：
　　“你的月亮也要离开了，医生”
　　月亮离开的时候应当是黎明降临的时刻，沈依会不会是恰好在黎明时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何绛晚思考了一会儿便放弃了，抬抬眼镜，不经意间向上侧窗户看去，却发现类似油漆的东西正在往下滴。
　　很快，一切就变得匪夷所思起来，窗外的风景突然静止，云朵不再飘动，行人不在游走，好比动态的景象被定格在了一幅油画上，而这幅画正在掉漆！
　　何绛晚下意识向后退去，与窗户保持了一定的的距离。玻璃渐渐模糊，而窗外则有雨声传来，由微小细密变成了只属于滂沱大雨的声音，雨滴于是在窗户上出现了，一滴接着一滴的划过，将玻璃上已经模糊的色彩剥离。
　　雨痕交错间，渐渐露出了雨中的街道。何绛晚可以依稀看见外面早已全然不同的只属于黑夜的景色。风声呼啸着，雨像野兽一样漫无目的地拍打着窗户，何绛晚的心脏跳动的愈发猛烈却在看见窗外垂下的人头时瞬间停止了霎那。
　　闪电突然在天边划过，短暂的照亮了周边的一切。感谢这束闪电，让何绛晚发现不只是窗外的天空变化了，连周边的的所有建筑都与周边完全不同，他的楼层仿佛被扔进了一片陌生的街区。同样的，感谢这束闪电，照亮了那颗一半嘴已经腐烂了的人头，它此时的脸已经贴到了玻璃上。
　　何绛晚发觉人头是有身体的，因为它搭了一只手下来，此时它的身体应该像壁虎一样正附在墙上。何绛晚第一反应不是开门逃跑，而是拿手机确认是否有信号，最糟糕的情况果然发生了，所有的通讯软件都无法打开。
　　深吸一口气，何绛晚没有选择逃避，要真的是鬼想逃也逃不掉。他毅然决然的打开相机，对着人头拍了张照片，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头被相机拍的非常清晰，1080p的那种清晰。
　　“救我···打开窗户······”
　　黑红色的血顺着那家伙的手掌流到玻璃上，很快就被雨滴冲刷了个干净，夜色又加上暴雨，何绛晚只能大致看清它死死贴住玻璃的手掌，人头纯黑色的眸子中不断有血丝浮现，急切的盼望着何绛晚打开窗户，但似乎知道希望渺茫，于是开始用头不断地撞击玻璃。
　　没想到何绛晚却走到窗边，伸手将上侧窗户打开了，外面的鬼便以一种打破人认识的动作一头扎进室内，它只有一个残破的半身。何绛晚没来得及多看，先迅速把窗户关上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踱步到床头，拿起一本书蹲在那个可怖的鬼旁边用用书戳了戳它的手臂
　　是实心的，那就可以用物理方式解决···不料那鬼手臂摆动间就想抓何绛晚的胳膊，只是何绛晚反应快得很，一本书砸开了它的手臂然后迅速后撤，抄起一侧的立灯砸向了刚想往前爬的鬼，灯罩嵌入了其本就发紫的手指。
　　它看着自己仅存的手掌被毁，本来微仰着的头颅垂下然后彻底趴在地面上不再动弹，留下不明所以的何绛晚在一旁茫然无措。不一会儿它身上的血肉开始裂成条状，就像是变成了无数较粗的线然后开始翻涌，那些线的体积就在涌动中缩小，貌似钻进了地板里，最后鬼的整个身体都不见了，只是它趴过的地板上多出了个发光的形似蜜蜂的符号，但符号也在几秒后暗淡了。
　　何绛晚惊讶中走过去踩踩地板：
　　“跑到楼下去了？”
　　不对，它要能穿墙还让何绛晚打开窗户干什么？
　　“咚！”何绛晚的卧室门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使他来不及思考鬼的突然消失，转而走过去开门查探情况。
　　卧室外不是客厅而是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走廊，咚咚的声响在何绛晚打开门后清晰了许多，听起来像是厚重的肉块砸在地板上。在走廊末端的拐角处，一个体型肥硕得可怖的巨人正提着把生锈的砍刀缓缓向何绛晚这里走着，它身上系着个围裙，上面的污渍与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咚咚声就是它肥肉坠地的声音。
　　亲身经历这种恐怖片老套桥段，何绛晚一边向着楼道另一头小跑，一边拿起手机为后面的怪物拍了张美照。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纪念一下这个时刻。只是猝不及防间撞到了个人，何绛晚趔趄了一下后定睛一看居然是沈依！他头发乱蓬蓬的，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有些茫然的拉着何绛晚的手腕。
　　“医生？”他小声说了句。
　　何绛晚什么都没有说，拽着一脸迷茫的沈依向前猛跑，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身后的怪物在加速，整个地面都因为怪物的脚步在震动。
　　沈依的突然出现让何绛晚感觉在做梦一样，但他不敢懈怠，因为这一切有一种荒诞的真实感，而何绛晚不想在这么真实的触觉中被人砍一刀。
　　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何绛晚和沈依一直狂奔到了楼道尽头一处类似聚会用的大厅里。
　　无数精致的桌椅整齐的排列着，不少桌子上还放着鲜花。顶部的吊灯闪着明亮刺眼的光芒，何绛晚从昏暗的楼道内冲进这里都一时有些目眩。
　　“医生。”沈依拍了拍何绛晚，伸出手指向何绛晚身旁的桌子底下。何绛晚一低头就看见只手伸了出来，他想都没想就一脚踩了上去。
　　“靠！你有病吧!”
　　桌面上的红布一直垂到离地面只有一两厘米的地方所以何绛晚根本看不见桌子底下有什么，没想到是个活人。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何绛晚仔细听了听，咚咚声在他进入大厅后就消失了，所以他倒也没着急往外跑。桌子下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主动钻了出来，疑惑的看了眼穿着病号服的沈依，又扑打了下身上的灰尘。
　　“你好？”何绛晚试探着说了句。
　　“我不太好。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斗篷，有你膝盖这么高的看着很像人类小孩的布娃娃？”
　　“没有，但是有一个很臃肿的，怪物？另外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你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第一次就能跑到这儿来？”
　　“第一次···那的确是，我的卧室出来就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这里。”并且路上莫名其妙窜出来一个沈依。
　　“那你可真够不幸的，介绍一下吧，我是罗曦，文水城的一名工程师？”
　　“文水？我是何绛晚，杨河市区的。”
　　“这里空间都是错乱的，不同地区的人经常碰面，很正常。”说话时罗曦还看了眼手机才稍微放松一点，扯出一把椅子坐下，疲惫都快写在脸上了。
　　“现在这个大厅是安全的，但十分钟后就不是了。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吧，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对了，旁边那位老兄叫什么？”
　　“哦，他叫沈依。”沈依本人完全把罗曦的话当耳旁风，专注的扣着手指甲，为了圆场何绛晚只好替他回答了问题，罗曦倒是没有看出来不正常只当沈依不爱说话。何绛晚松了口气，因为他很害怕沈依的病会招来一些偏见与苛待。
　　“行，你们把手机打开，里面肯定会多出一个月亮图标，把图标点开里面会有北斗七星样式的按······”
　　“是这个？”何绛晚把手机递到罗曦面前，罗曦点了其中一个星星，手机就弹出来了一个相机，而屏显正中央有一个还剩8分36秒的倒计时。
　　“如果用这个拍摄的房间有一串像像这样的倒计时，证明这个房间是安全的。但如果倒计时结束，会有些非常恐怖的东西出现。”
　　“既然这里是安全的，你刚刚···”
　　“因为刚才不安全！倒计时是你们来到时才出现的。我之前正被一个大眼鬼往死里追，跟我的队伍走散后才跑到这栋破楼里。搁正常情况，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进这种孤楼，能活到现在真算我走了狗屎运。”罗曦吐槽着，话里话外都是对这栋楼的恐惧和死里逃生的欣喜。
　　“那一会我们去哪儿？”大厅除了他们来时的入口还剩下三扇打开的门。
　　“那边，还有你们来时候走的路都不能去，剩下的道儿咱们随机选一条，走不走得出去就看命了，欸。”罗曦揉着手叹了口气，何绛晚摆弄着点击月亮图标后出现的页面，沈依则在一旁看着何绛晚。
　　倒计时还剩四分钟的时候，何绛晚来时的走廊传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罗曦心里犯怵提前带上何绛晚和沈依选了一扇门上路了。
　　在他们踏入走廊后不久，某个桌子上摆着的礼盒自己掀开了盖子，从里面钻出来了个披着斗篷的小人儿，而斗篷帽被缝在了小人脑袋上。它盯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脸颊微微变形，挤出了个天真的笑容。
　　3分35秒、3分34秒···时间无声的流逝却在恍惚间与小人嘴角滴血的频率重合。一些蠕动的污块开始在各扇门处堆积，何绛晚遇到的臃肿怪物也出现在走廊不远处。
　　污块中凝出一张嘴：
　　“两个猎物，两把钥匙，谁先捉到，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