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告白》南录

37、live house

　　很快到了周五，温茉一早就收到陈子彦的消息，跟她确认出发去live house的时间。
　　演出晚上八点半开始，所以温茉跟他约了七点校门口见。

　　这些天温茉一直在学校各个地方“踩点”，寻找合适的拍照地点，唐岑做她的御用模特，尝试各种场景和光线，熟能生巧，尝试多了，她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底。
　　七点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温茉在校门口见到陈子彦的时候，他旁边还站了四个男生，其中两个人背着乐器，很好认。

　　陈子彦也背着黑色乐器包，他跟温茉打了声招呼，然后向旁边人介绍：“这就是咱们的摄影师，温茉，大一学妹。”
　　“呦，这不咱温校花么！”一个体型微胖反戴鸭舌帽的人说。
　　搞得温茉特不好意思，连声说：“别别，叫我温茉就行。”

　　一个高个子，带银链子的人用肩膀撞了陈子彦一下，语气颇为暧昧：“你小子可以呀！”
　　陈子彦笑了笑，没反驳也没应声。

　　一行人往地铁走了，有人开了温茉几句玩笑，温茉多多少少有点社恐，在陌生人面前话很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应付地笑了笑。
　　在几个男生将她和陈子彦的关系再次往暧昧上猜测的时候，陈子彦才终于笑骂他们几句，适时地叫停了。

　　银链子在陈子彦耳边说：“带这么一大美女出门，是不是乐死了？”
　　陈子彦瞄一眼局促的温茉，手肘撞了银链子一下：“闭嘴。”
　　“记着请客！”银链子捂着被撞的地方说。

　　陈子彦一步跨回温茉旁边，略带抱歉地说：“你别介意，他们就这样。”
　　“嗯，没事儿。”温茉客气地说。

　　这个时间地铁上的人不算多，但是也不少，没有空坐，只是过道里没那么拥挤，温茉手扶着栏杆站着，陈子彦站她边上，低头跟她聊了几句：“以前有没有来过live house？”
　　“没有，这是第一次。”温茉如实说。

　　“场子可能有点燥，如果有人找你搭讪喝酒，你不想理就不用理，到时候我给你找一地儿，你就站前边，别往后去。”陈子彦嘱咐说。
　　温茉应了声。

　　live house不远，七站地铁就到。
　　场地很大，一簇簇的红蓝光线暧昧的充斥着空间，温茉跟着陈子彦他们几个进了后台。

　　有个穿白衬衫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肌肉将衬衫绷的很紧，扣子几乎都要撑裂了，嘴里松散地咬着支烟，说话的时候烟一抖一抖的，温茉都怕那烟掉他肚子上：“哥儿几个来啦？！”
　　“赵哥。”陈子彦他们几个打着招呼。

　　“呦，这小美女，谁带来的？”赵哥看见温茉，眼睛亮了下。
　　“我学妹。”陈子彦说。
　　“怪不得舍不得带出来。”赵哥看着温茉说。
　　“是吧！”银链子说，“别说你了，这小子连我们都瞒。”
　　暧昧的意思太明显，温茉指了指相机包，纠正说：“我就是来拍照的。”

　　“得了，你们别逗她了。”陈子彦终于说。
　　温茉有点适应不良，在角落里找了个椅子坐，等跟着陈子彦他们从后台出去的时候，场地里已经填满了人。

　　陈子彦把温茉安顿在舞台旁边，他们上台的时候场内迎来今晚第一波躁动，像缓缓涨起来的潮水。
　　躁热的音乐从温茉旁边的音响里传出来，像是一波更大的浪潮，狂卷着扑向人群，人群也掀起更狂热的躁动，两股巨浪迎面相撞，在吼叫声中嗨翻了全场。

　　两股热浪在最单薄的地方击碎，就是温茉站的地方，是舞台和人群留出的安全距离，只有温茉一个人站在那，撞的温茉一颤。
　　音响震动的频率低而密集，温茉被震的有点麻，往后退了退，默默从后台搬了个椅子坐，看着场子里一群不嫌累的人，嗓子都喊哑了，她默默拿出个棒棒糖吃。

　　陈子彦没什么银链子大金表，就是一副干干净净大学生的样子，他是贝斯加主唱，站在最前面，目光时不时看向温茉。
　　灯红酒绿的场子，这也算是一种新的体验，城市里的文明，温茉抱着相机拍照纪念。

　　键盘手是银链子，他看到温茉的镜头，伸出食指冲她一指，咧出骚气的白牙，同时做了一个油腻的wink。
　　温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茉回头，惊讶地说：“叶清？你怎么在这？”
　　叶清是个不怕冷的，穿着包臀裙，披着大波浪，笑的不行：“我都看你半天了，你来这干嘛的？”
　　“拍照！”温茉指了指自己的相机，她耳朵已经是半失聪的状态，生怕叶清也听不见，说话声音很大。

　　“拍他们？”叶清狡黠地说，“江校草知道么？”
　　温茉：“……”
　　“给我也坐会儿。”叶清说。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累呢，温茉心说。

　　温茉又去后台搬了个凳子出来，叶清说：“哎，说真的，你真跟他们几个出来的？”叶清抬下巴往台上一指。
　　“嗯。”温茉又简单解释说，“我就是来拍照的。”
　　“江校草知道么？”
　　温茉摇头：“不知道。”

　　叶清啧啧两声，拿出手机和温茉拍照，口中念念有词：“想让人吃醋你得先让人知道。”
　　温茉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澄清说：“不是，你误会了，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叶清给温茉拍了张单人照，又拍了张台上乐队的照片，陈子彦正往他们这边看，拍完带着live house的定位发了朋友圈，边发边说：“那就发展一下呗，实不相瞒，我看江校草也不错，如果你不要我就下手了。”

　　温茉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路哽住，什么都没说出口。
　　“会不会吃醋一会儿就知道了，”发完朋友圈叶清把手机还给温茉，“等着吧，看江校草会不会急！”
　　叶清把手机收好，笑着说：“他要不急就证明你俩没戏，我就去追他了。”

　　温茉看着叶清离开的背影，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种懵懵懂懂，让人期盼又让人害怕的情愫，一如多年以前。
　　或许她该克制，朋友或邻居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安安稳稳地保持长久。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子彦端着两杯酒过来，给温茉一杯，问她感觉怎么样？
　　温茉从晃神中清醒过来，客气地说挺好的。

　　陈子彦又说：“演出十一点半结束，门禁时间已经过了，我们直接住校外，你什么时候想回去跟我说，我帮你叫车。”
　　温茉连忙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陈子彦坚持，于是温茉指着人群的方向说：“刚穿裙子的那个女生是我舍友，我跟她一块儿回。”
　　陈子彦愣了愣，笑中带着点苦涩：“行，那你到宿舍跟我说一下总可以吧，毕竟是我带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陈子彦又上了舞台，温茉准备离开，她在人群中找到叶清的时候，叶清正跳的张牙舞爪，温茉看她喝了酒，就想带她一块儿回。
　　叶清看了眼时间：“这才十点，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学校了，过二十分钟再走。”

　　温茉就在群魔乱舞中站了二十分钟。
　　她一度认为自己进了盘丝洞，叶清拽着她的短袖和搭在臂弯里的外套：“你这都是什么？”
　　温茉说：“怕冷啊。”

　　两人从live house出来的时候，叶清还保持着一些清醒，只是走路时轻时重，有点飘。
　　温茉看看叶清露着的两条大白腿和纤细的胳膊，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叶清嫌弃的拿下来：“这跟我这衣服也不搭啊！”
　　“你就说暖不暖和吧！”温茉说。
　　叶清裹上衣服不说话了。

　　温茉打开打车软件叫车，叶清突然想起来：“哎，江校草急没急？”
　　“我俩又没什么关系，”温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在找借口安慰自己，还是在为江澜开脱，“他为什么要急？”

　　“不能吧？”叶清听出了其中的隐意，“他没找你？”
　　“没，他挺忙的。”温茉盯着打车软件咕哝着说。
　　安静了一会儿，叶清这个感情专家有了结论：“估计是拉扯的过早了，火候还没到，别急，抽空再试试他，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要对你没意思，我就去追他，反正他是逃不过咱们326宿舍的毒手了。”

　　温茉看着软件上的排队信息没说话，叶清手肘突然撞了撞她，兴奋地说：“来了来了。”
　　“靠，太他妈帅了！”叶清赞叹一句。

　　温茉抬头，江澜正从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上下来，视线在街边一扫后落在她身上，转步朝她过来。
　　叶清挤眉弄眼的：“我自己叫车，不打扰你们。”

　　“别，”温茉看着江澜那张脸，莫名生出些心虚和胆怯，直觉这人不高兴了，不好哄的那种，赶忙叫住叶清，“咱们一块。”
　　江澜走到他们跟前，脱了外套往温茉身上兜头一罩，温茉跟他上了街边那辆出租车，叶清坐在副驾驶，她和江澜坐在后座。

　　两人中间像隔着楚河汉界，江澜靠着椅背合着眼。
　　温茉穿着江澜的外套，佯装镇定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莫名陷入一种僵持状态。

　　温茉不怕死，还是决定先试试水，看这人生气的程度，凑过去小声问：“吃糖么？”
　　江澜动都没动，眼都没睁。
　　得，真生气了。

　　温茉把棒棒糖塞外套兜里，没再说话。
　　江澜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也一路没说话，温茉把外套还给江澜就跟叶清进了宿舍楼。
　　叶清拽着温茉的胳膊：“酸死了酸死了，醋坛子翻了，我在这都闻着味了。”

　　温茉一副求知的表情：“你是怎么判断的？”
　　“已经很明显了好吧！”叶清信誓旦旦地说，突然脚下一软，一节楼梯没迈上去，伴着一声惊呼，膝盖磕在楼梯沿上，疼的她眼角都湿了。
　　温茉扶着一瘸一拐的叶清回了宿舍，之前江澜买的敷贴还没用完，温茉给她贴了一个。

　　温茉打开微信，跟陈子彦说了一声到宿舍了。
　　然后退出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找到那只大橘猫，温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快步来到阳台扶着栏杆往下看，就见前面宿舍楼的墙根里站着个人，宿舍里的灯光透过窗帘变得昏暗，交错落在江澜身上，他指间夹着支烟，时明时暗。
　　躲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让人看不清情绪。

　　过了没多久，江澜抬头看过来，四目相触不过一瞬，江澜摁灭手上的烟扭头走了，头也不回。
　　隔着三层楼温茉都能感受到这座冰山正呼呼冒着冷气。

　　生气了就明说嘛！还让人猜！
　　别扭精，矫情精。

　　温茉摁亮手机，拍了好几下大橘猫，果然，对面理都没理她。
　　温茉：你摸摸外套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