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晚来客》洛然啊

11、第 11 章

　　待两人调整好情绪，便看见雷无桀和萧瑟在门口等着，只不过两人脸色都有些奇怪。

　　姜听晚心思全在无心身上，也没在意。

　　几人出了那破庙，行至山崖边。

　　只见那儿站着七位黑衣僧人，提刀而立，严阵以待。身后坐着一个身形宏伟的人，正眯着眼打坐，从容不迫的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萧瑟偏眸看向无心，问道：“就是他们了？”

　　无心应道：“就是他们了，这便是本相阵。”

　　“要打架？”姜听晚那一双乌黑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神采奕奕。她迫不及待地拔剑，剑才出鞘一半，无心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那双骨肉匀称，修长漂亮的手搭在她的手上，微微用力，把剑按了回去。皮肤相触，属于无心的那份温热顺着他的掌心传到姜听晚手上，熟悉而温暖。她躁动的心顿时安静了一半，因激动而砰砰作响的心安稳地落回了胸腔。

　　无心微微勾起唇角，向她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同时低声道：“不用你出手，你只要成全我的私心就好了。”

　　“什么私心？”

　　无心道：“我要你保障自己的安全，不希望你掺和这些事情。”

　　姜听晚心下淌过一股热流。她抿了抿唇，忽然心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催使她乖乖听话，收起剑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雷无桀冲了上去，与那七位僧人缠斗一番。

　　他们打得激烈，姜听晚也看得心火纷扬而沸，直到那位自称“萧无瑟”/“萧无心”/“姜无桀”的大哥在交锋中用简短几句话巧妙地把他们一行人的脸都丢尽了。

　　姜听晚的心底翻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奈，和萧瑟、无心一起异口同声地叹气：“哎……”

　　雷无桀与那几人才过了几招便落了下风，急劲又强烈的掌风险些拍落在他胸膛，他闪身一躲，后退了十来步，被一旁的萧瑟眼疾手快地拎到一边去。

　　萧瑟一手抓着雷无桀，一手拎着看得入神的姜听晚，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站定。

　　“糟了，阵已成……”无心眉头微锁，神色严峻。

　　语毕，他冲上前去与那从容不迫地打坐着的人对峙，出招之快，威力之猛，使得他宽大的袖子带起一阵剧烈的急风，竟甩到了远处姜听晚身旁的石头上。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一直神色镇定的人睁开了双眼，眼底闪烁着骇人的寒光，那份狠厉、决绝和尖锐的杀气，令旁观的姜听晚也不自觉神色一凛。

　　大觉禅师从高台上一跃而起，身后闪烁着佛辉金光，却因为杀意而变得刺目，他掌中积蓄了全部力量，直奔无心落掌。

　　两人身法太快，所过之处刮起朔朔寒风，充斥在姜听晚耳边，掩盖了如鼓般巨响的心跳。无心与那人的交谈她听不真切，可她还是紧张得冒冷汗，整个人沉浸在对无心的担忧中。

　　无心躲了两三招后撑不住，胸口被大觉禅师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陌生而带着杀气与敌意的内力顺着经脉侵入体内，他疼得身形一晃，面目扭曲地捂着胸口。

　　“无心！！！”

　　姜听晚猛地心疼了一下，此刻再也顾不上别的。

　　她拔出雪霁，提气腾空而起。

　　雪霁在空中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凌厉的剑风顺势而出，直逼大觉而去，可大觉竟不退反上，攻势仍然凌厉，状态也越发怪异，仿佛杀红了眼，招招狠绝，似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哪有这样不要命的打法？

　　自下山以来，姜听晚还没见过这样的攻势，眉心一拧，想要直接使出“清风无影”。

　　下一瞬，却被踏着冷冽山风而来的萧瑟，捞到了怀里，径直带离大觉禅师身侧。

　　“大觉状态不对，再打下去会受伤。”

　　姜听晚一愣神，只看见眼前蓝汪汪一片，接着便落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萧瑟身上熟悉的清冽甜香萦绕在她鼻尖。

　　忽然从大觉禅师周遭危险的气息中抽离，被人安稳地抱在怀里，姜听晚还有些不适应。就在她要伸手回抱住萧瑟免得让自己掉下去的时候，他们悄然落了地，萧瑟也放开了她，两人拉回了正常距离。

　　“做什么？想占我便宜？”

　　青年清润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涓涓流水一般悦耳。虽说着玩笑话，他的脸色却没那么放松，嘴角平平，眉心皱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微不可见。

　　然而姜听晚却根本顾不上他的神色，她回头，朝着无心跑去。

　　“你没……”

　　萧瑟担忧的话挂到嘴边，就看着小姑娘转身着急忙慌地跑开了，只好尴尬地咽回肚子里。他“啧”了一声，心里泛起些涩，片刻便消退了。

　　另一边的无心不知何时走到了大觉禅师身边，紧紧攥着他手腕与他说着些什么。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辉中，无心的身影被模糊，姜听晚只看到大觉禅师半跪在地上，神情呆滞，不住地颤抖。

　　02

　　无心使出一招“悲天悯人”，化去自己一身修为的同时也废去了大觉禅师的一身修为。最终大觉禅师摆脱了心魔，幡然醒悟，在谢过无心后便带着七位僧人离开了。

　　姜听晚抱着脱力的无心，急得眼泪直掉。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她把完脉，无双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至，与刚刚到来的司空千落、唐莲等人大打出手。

　　可姜听晚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她只知道眼前的无心情况不太乐观。他眼神空洞，如一副木偶一般呆坐在地上，苍白的嘴唇不住地翕动着，用怪异如念咒般的腔调念叨着什么。

　　“无心？无心？”

　　小姑娘唤了他两声，而后小心翼翼地渡了些真气过去。

　　方才萧瑟的话如同魔咒一样，反复回荡在她耳边，久久不肯停息，引起她一阵又一阵的心疼。

　　“自废一身功力……”

　　姜听晚真气都快渡完了，无心却还是没有反应，小姑娘一张清丽的小脸急得都皱了起来，心如乱麻，眼泪在眼眶里挤压成一团，惹得眼角酸胀，仿佛下一刻就要涌出。

　　她仍旧一边锲而不舍地从经脉中榨出真气渡给他，一边将耳朵贴近无心的胸口，发现他的心率极其怪异，时快时慢。凑近时，无心的吐息喷洒在她发顶，冰凉一片。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姜听晚不懂佛，也不懂这话的意思，自然不知道无心这是领悟了六通之术。

　　在无心第十遍念完这句话时，他顷刻间变得容光焕发，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眸光闪闪，再不复方才的无神。

　　他看着贴在他胸口的小姑娘，呼吸一滞，又感受到经脉中暖融融的力量时，忍不住勾起唇，继而轻轻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脑袋。

　　“我没事了，别担心。”

　　姜听晚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无心就轻轻揉了揉她的眼尾。

　　“听晚乖，我再不去，他们就快被打死了。”

　　姜听晚扭头，这才发现苦苦支撑的其他人。

　　无心已经站起身，轻笑一声：“看来还是需要我，来扭转乾坤呐”

　　无心身法极快，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一身白袍在风中猎猎而动，很是晃眼。

　　“小心些！你还受伤了！不要硬撑！”

　　姜听晚拎起身旁的雪霁，也跟着站了起来。

　　无双抬手间，剑匣开启，六只飞剑从中腾空飞舞而出，他一抬手，便带着凛冽的剑气冲向无心，却被无心一一躲过。

　　无数道白色的残影闪过空际，无心踏风而行，在空中轻巧地穿梭着。无双的飞剑腾空拐了不知多少个弯也没能落到他身上。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百招之后，无心体力快要透支，伤势卷土重来，关键时刻在体内作乱。他身影一晃，露出了一个破绽。

　　他认命地闭眼，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却没有到来。

　　雷无桀不知何时出现，抢先挡在了他身前，一脸的视死如归。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挡在了他们身前。

　　03

　　姜听晚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看着无双，目光冰冷。

　　小姑娘挥出雪霁，剑身直直撞上无双的几只飞剑，凛冽的真气被灌注在剑身上，相撞的那一瞬，无双竟随着几只被撞飞的飞剑被震出几丈远。

　　姜听晚捏住顺势回到手里的雪霁，纵身跃至无双身侧，剑刃直抵无双脖颈。

　　被人用剑指着脖子，无双却是闭眸轻笑：“是我输了。”

　　“你不该对他动杀心的。”姜听晚长剑一挥，挑去无双的发冠：“这次就是教训。”

　　言毕，小姑娘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无心。

　　“听晚，”无心缓了口气：“我还以为……”

　　“受这么重的伤还逞能，闭嘴！”

　　小姑娘冷着脸，根本不想搭理他，双手直接摸上他胸口，替他检查伤势。

　　无心对于这个有些越界的举动很是无措，可看到她急红了眼，心又软得一塌糊涂，软成了一滩温软的泉流，淌过心上每一处角落，恍惚间好像所有疼痛都药到病除。

　　“这位小施主，虽说你方才救了我，可你这趁人之危，是不是有点不道德了？”无心笑了一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手掌顺着她腕上微微凸起的骨骼下滑，把她的微微颤抖着的手捏在掌心，无声地安抚她。

　　今天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怎么都说她吃人豆腐？她明明没有呀。

　　姜听晚听完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这不正经的人怎么还有闲暇调笑？明明说话都有些虚了……

　　可她的手被无心捏着，手背传来沉稳的力道……姜听晚好像真的没那么心慌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话，几步之外霎时响起一声巨响。一杆长枪以急迅之势破开了地面竖叉在地上，接着一个身形挺拔、气宇轩昂的白衣中年男人稳稳地落在枪尖。

　　尘埃散尽，飞土落地。那人纵身跳到地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周遭。

　　司空千落惊喜地低呼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跑过去：“阿爹！”

　　与此同时，萧瑟走到无心身边，意味深长道：“想来这位便是枪仙司空长风。”

　　意料之外的是，这位传说中的枪仙在简短地说教了一番无双城的众人之后，便旁若无人地与司空千落、唐莲闲聊起来，好一副标准的女儿奴模样，令在场众人俱是有些无语。

　　无心凑近了姜听晚，低低地笑着：“听晚，这像不像你跟你师祖撒娇的时候。”

　　姜听晚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想应声，便见司空长风朝这边走来。

　　她一挑眉，学着无心平日里的语气调笑他：“难道不像你偷偷翻墙出去回来跟忘忧大师讨饶的时候？”

　　无心也不尴尬，只是定定地望着司空长风。

　　“你便是无心？”司空长风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自废一身功力，也并非常人能做到。难怪忘忧这么看重你。”

　　“你也是来带走我的？”

　　“不。”司空长风摇摇头：“雪月城特来此地，恭送叶安世回宗。”

　　闻言，姜听晚愣神。

　　回宗？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众人的目光集聚于此。

　　无心沉默了良久。在此期间，司空长风的目光坚定地锁在他身上。他微微眯眼，眼神中的压迫感尽数倾泻在无心身上。

　　半晌后，无心垂眸，嗫嚅着嘴唇低声道：“我想回寒水寺。”

　　“雪月城特来此地，恭送叶安世回宗。”

　　司空长风微微蹙眉，语气加重了些许，话里浓厚的威胁意味也懒得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