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羡》什肴

3、第三题

　　　　三
　　入秋之后的天气，清爽又叫人安逸。
　　气温也逐渐变得低了起来，教室里的窗子关得久了，也开始会慢慢起雾。
　　数学老师在台上讲的绘声绘色，乔羡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听。
　　前几天她给自己报名了两场科目的竞赛，拿个好名次的话，也有丰厚的奖金，乔羡为此也花费了更多时间去学习。
　　早自习她破天荒的没有读单词，而是沉沉的补上了一觉，谁知道这第一节课依旧是困得要命。
　　昨天送完李祈后，乔羡又在那看了好一会儿书，才停止休息去了。半夜恍惚间，她又听到了小姨在通电话的声音，是比上一次更加凶的吵嚷。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等到安静下来，乔羡却开始失眠了。
　　“叮…”铃声响起，老师拿着课本走出了教室。
　　李祈上课就看见乔羡昏昏欲睡的模样，叫她赶紧趴下休息会。
　　十五分钟足够乔羡养精蓄锐了。
　　外面的风刮过树枝上的叶子，簌簌作响。乔羡开始睡得迷糊起来，陷入梦境之中。
　　梦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个身影，短暂之际，她却像是真实看到了一样。
　　天气正好，两人并肩往家走着，乔衍穿着那件她熟悉的蓝色校服，置身在曦阳之下，这和煦的光将他温柔的包绕起来。
　　“羡羡。”乔衍突然回身，笑着唤她。乔羡站在原地，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楚。还未开口应他，耳边又听见了呼唤。
　　“羡羡！”乔羡忽地抬起来头来，李祈正在旁边轻轻拍醒她。
　　“看你睡的挺熟的，叫了好几遍都不醒。”李祈说道。
　　乔羡揉了揉太阳穴，“嗯，昨晚没有休息好。”
　　整理好书本，乔羡揉揉眼睛，开始准备上课。

　　缓了许久，乔羡现在也清醒许多。
　　课间，李祈去小超市给她买了包咖啡，叫她困的时候就喝一点。不知道对她有没有作用，乔羡还是感谢的接下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乔羡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今天只有她自己来，李祈说家里有急事下课就先走了。
　　低头闷声吃着饭，耳边响起电视新闻的解说声。
　　“昨日傍晚时分，位于B市区里的元集商铺群出现大范围失火，其主要原因正在调查，据现场情况反馈…”
　　乔羡怔了一下，耳边刚刚响起的地名，她再熟悉不过。放下筷子，她快速转头看向电视机。
　　新闻镜头扫过，灭火过后的铺子漆黑一团，只剩门外的招牌隐约可见。
　　紧盯着电视，乔羡下秒便看见了，“时光琥珀”，那家摄影馆的名字，乔衍所在的地方。
　　“…所幸现场无任何人员伤亡。”乔羡极力镇定的听完了播报。
　　攥紧的手才慢慢松开，看着手心里的汗，乔羡坐在原处，目视着前方放空一般。而后才拾起筷子，忍住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安静的吃完这餐饭。

　　整个晚自习，乔羡都像魂不守舍一样。等到放学铃声响起，她才终于解脱般，书也未拿全就跑向家里去。
　　今夜，家里却是灯火通明，乔羡气喘吁吁到家后，看到小姨正坐沙发上，又在打着电话聊天。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跑得满头大汗的，快快快，赶紧拿毛巾擦擦，别一会儿着凉了！”女人急匆匆挂了电话，看着乔羡说道。
　　“我没事，今天还有很多作业呢，小姨我先进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乔羡提着书包跨步进屋里去了。
　　翻开抽屉，拿出手机，乔羡正想拨通，屏幕上就亮起了来电提醒。
　　铃声还未播放几秒，她便迅速接通了。
　　“喂？”那人声音如同往常一般安宁自如。
　　“我刚刚回到家了。我…”乔羡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刚刚跑的太急，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是着急跑回来了吗？”乔衍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慢慢说道。他算准晚自习下课后，乔羡到家的时间。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他也有些慌张，竟先打了电话过来。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天来商铺采访的新闻，已经在地方电视栏目都播出了。……我想着也许你会看见。别担心，我没事。”他好像总是能知道，乔羡心里所想。不等她提，乔衍就会立刻告诉。
　　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乔羡觉得，除了小姨，大概就只剩下乔衍了吧。
　　“你真的，没有受伤吧？”乔羡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我不会瞒着你的，小羡。”乔衍反过来极力在安抚乔羡。
　　终是抑制不住情绪，她开始慢慢抽泣起来。
　　“我和你保证，以后不论是好事坏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见半天没有回音，乔衍又开始说道。
　　“嗯。”乔羡低着头回答。
　　“小羡…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并不欠我什么，任何人都没有欠我什么。命运安排的事情，不要用自己去承担过错。我希望下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们都是非常开心快乐的，我可以做到哦！那乔羡呢？”
　　乔衍的声音，像光照过水面，清透明朗，而又极尽温柔。
　　“好。我也可以！”乔羡拂去脸颊上的泪，她的力量来源于乔衍，而乔衍呢？她也想成为，那个能安心依靠着的人。她的世界已经不完整了，残存的一角，她只想好好守护住。

　　月亮的光没有太阳的光那般炽热温暖，可却安静清冷，只为照亮这瞬息之间变为黑暗的大地。

　　“你能体谅我有雨天，偶尔胆怯你都了解…”循环播放着歌曲，今夜乔羡放下了一切，决定好好睡个长觉。明天过后，她有了更明确的方向，也有了想成为的人，想做好的事。

　　今天早晨直到自习结束，乔羡都没见李祈来上课，昨天她走的急，也就没有来得及询问。
　　天气也变得冷了许多，学校里的路边林木，飘落下更多叶子来。
　　年级主任又是叫各班里分配出几个学生，去帮着打扫一下校内卫生。
　　“乔羡，卫生委员李祈不在，你就帮她分担一下吧，把后面那栋旧楼外边收拾收拾？”班长在那安排着挑人，突然问到了乔羡。
　　“好的。”乔羡点点头，大课间时间充足。她想，应该不会影响到上课时间。
　　第一节课马上要开始，除了李祈，还有个让人头疼的学生没到场。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班主任进教室就开始噼里啪啦一顿抱怨。
　　手里握着李祈给的咖啡，乔羡想着晚上回家，要记得问问她是怎么了。

　　临大课间，出了教室，冷风袭来，拂过身上还是有些凉飕飕地。
　　拿着打扫工具，乔羡快步地往烂尾楼那块走去。
　　楼边的叶子比她想象的要多些。乔羡准备速战速决，不然一会儿就该上课了。
　　扫着落叶，乔羡一边余光瞥见楼里的一群人，想来应该是李祈告诉过她的，不务正业插科打诨的校内学生吧。
　　乔羡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李祈也说过不要太靠近他们。除了不爱学习，打架斗殴他们也是一样胡来。
　　可偏偏倒霉劲儿上来，躲也躲不掉。
　　那群人似乎看到了正儿八经一个人打扫的乔羡，为首的一个穿着潮服的高个子男孩走了过来，叫了一下她。
　　“欸！你！”
　　乔羡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对，就你！你过来一下吧，有件事情想麻烦你。”男孩嘴上挺客气，手却先过来拉着乔羡。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可以先放手吗？”乔羡拽着他的手，奈何劲儿没人家大。
　　“没事儿，很快的！”他不由分说的硬拉着乔羡到了破楼里的小教室。乔羡纵是想喊人，周围也空荡荡的，鸟都不会飞来的样子。
　　那男孩停住脚，放开了乔羡，她一个力道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抬头便近距离的看见了这些人，不穿校服染着颜色各异的头发的，叼着烟的，手里玩着打火机的。乔羡瞪着眼睛，无措地站在原地。
　　“什么事情，请快点说，我急着回去上课。”对于这些粗鲁又不讲礼貌的学生，乔羡只觉得愤慨多于害怕。
　　“哟！还是个乖乖好学生呢，快点儿的，别耽误人家学习呢！”一群人在乔羡面前嬉笑着说。
　　乔羡盯着他们后面，那个慢慢向她靠近的红色不明物体。等他拨开人群，站定到她面前，乔羡才认出来，这不就是班里那个孟钰捷吗……
　　今天才近距离看到他，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温良又平易近人的，乔羡都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能学学好呢？
　　“喂！”见乔羡盯着他不说话，孟钰捷耸了耸眉毛，大声呛了她一句。
　　“今儿叫你来，知道是为什么吗？”
　　乔羡扭头看也不看他，“不知道。”
　　“这么说吧，大哥我今天心情不错，叫你来也不是为难你，去，拿着这钱，帮我在校门口带包烟进来。”说着，孟钰捷就往乔羡手里塞着人民币。
　　最近校内有上级领导查岗，主任管教的也更严格了，严抓斗殴抽烟赌博这些不良现象。
　　乔羡捏着刚进手里的钱，马上就又放回孟钰捷的手里。
　　“我不买。”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孟钰捷愣在原地，后面的那群朋友都在起哄，似乎是在嘲笑他。
　　“知道我是谁吗，不听安排，信不信我找你麻烦。”于是这人又找补了一句，看似恶狠狠，实际没什么用的话。
　　“不买。”乔羡依旧拒绝了他。旁边人也都在看热闹似的瞅着两人。
　　孟钰捷被气到梗住了一样，居高临下冲着乔羡，又低着声音说道。
　　“今天，要么拿着钱去乖乖买烟，要么，看看你胆子够不够大，冲着我这儿来一下，否则你是出不了这个门了！”孟钰捷怒目注视着乔羡，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料定乔羡不敢动手，这乖乖好学生的样子，看着就好拿捏。又开始威胁她：“只要你敢动手，我立马认你做大姐，还可以…”
　　话还没讲完，孟钰捷只看到眼前一晃而过的手的影子，下一秒头就重重地被拍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看着乔羡，仿佛空气凝固一般。
　　“这样可以吗，我能走了吗？”乔羡放下手，一本正经对着面前这个呆住的少年问道。
　　“我去，捷哥，你还好吗？”其中一个男孩在旁边摸了摸孟钰捷的头。
　　“滚开！”一脸不耐烦地甩开了那人，孟钰捷又摸摸头，朝着乔羡没好气的说：“你有胆，行，今天就放过你了，可别让我再碰到你啊！”
　　乔羡不语，这家伙好像对她好像没什么印象，连他们在一个班都不知道。算了，不管他了，马上就要上课了。她不想再在这浪费时间上演闹剧。
　　今天没发生这出事情，乔羡或许还不会这么累。晚间铃声响起，她也背上书包慢慢走出教室。
　　走到校门口时，身后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再呼喊着乔羡。
　　她回头一看，竟是连着快两天都没见到的李祈。
　　“李祈，你怎么会在这儿？”乔羡小跑过去问道。
　　李祈边牵着她往路灯旁的小道上散步，边回答着乔羡的问题。
　　“我…我妈妈最近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从国外回来了。”
　　“那挺好啊，你们好久没见了，应该开心才对啊，怎么看你兴致不高？”乔羡看着李祈问道。
　　“高兴是高兴的… 其实，她这次回来，是想带我去国外念书的，这两天请假，我也是去准备报名资料了。”李祈边走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头，闷闷不乐地说道。

　　乔羡扭头又看了看李祈，来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竟然这么快就要分别了……她摸索着从书包里拿出mp3，插上耳机，拿着其中一头递给了她。
　　“我请你听歌，希望好同桌学成归来可不要忘了我。”乔羡眼睛一笑，就弯成两道月亮。
　　李祈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望着乔羡的眼神，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感。接过耳机，两个人就在小路上慢步悠闲地走着，排列的路灯照着渐行渐远地两人。
　　“羡羡，你喜欢听老歌吗？怎么这么多以前的歌？”“有吗？”“有。”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珍惜这余下相处不多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