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夜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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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路是远近闻名的老街区，环境并不算太好，但因为补习班遍地开花，暂时谈不上废弃。
不知道有多少祖国的小花朵要在这里度过寒假。
怎一个惨字了得。
老旧的电梯门贴满了小广告和联系电话，从修灯开锁到换煤气瓶，应有尽有。
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电梯门合上时发出短促而沉重的巨响，余波震飞了几片小广告，要不是程临腿长步子大，他真怀疑要喜提脑震荡体验卡。
“哎呦，这破电梯还挺有脾气……”女人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电梯，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儿子，打算再劝劝：“我听说这个刘老师带出的学生，不少都考进了二中，地方是破了点，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又不是工厂流水线，你当好学生是这么批量生产出来的？”
十五岁时的程临，稚气未褪，习惯性地回怼。
孟采莲早经过家委会的轮番洗脑，怀疑程临是不是叛逆期到了，头疼地继续商量：“我这不是听说别人都利用假期弯道超车，怕你和他们拉开差距……”
冷风从羽绒服袖口钻进，凉丝丝的。
他朝对面的小卖部走去，留下一句来不及消散的话在风里，吹进女人的耳朵。
“只要差距足够大，我管他直道弯道。”
这孩子……
“行吧行吧，随你自己折腾” 孟采莲高跟鞋踩得噔噔响，懒得再管：“我去把车开过来，你等我一会儿。”
程临在冰柜前驻足，从少得可怜的几种冰棍里随便拿了一支。
“老板，这个多少？”，他没在柜台上看到二维码之类的东西，抬头去看墙上，依旧无果。
老太太看了眼冰棍，摇摇头说了句方言。
“什么？”程临一个字也没听懂，有些无措地笑了：“您能说普通话吗？我才刚搬来温江，真听不懂啊。”
货架间走出来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盒笔芯，右肩的帆布包上印着补习班的logo，显然是刚刚结束补习。
“她说小孩子冬天还是少吃冰的，万一刺激到肠胃，会蹿……”女孩翻译到一半突然卡壳，细细的声音小了下去，眼睛看向别处：“咳咳，会腹泻。”
用词还挺规矩，看样子是个小正经。
纯白色大衣衬得她的气质更为清冷不凡，鼻尖冻得发红，乍一看像个易碎的瓷娃娃，需要捧在手心里护着。
程临注意到她眼角也有些红。
是刚刚哭过吗？
女孩已经走到他边上，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胃要是被伤到，真的会很痛的。”
好可爱。
好想戳。
他在心里这么想，但又觉得会吓跑她，没有付诸行动。
“这句也是她说的？”程临笑意不减，看向她玻璃似的粉唇。
“不是……”
如果灵魂可以具象化，程临觉得她可能会是只猫。
小白猫。
他回过神，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二维码在哪，我扫……”
说到一半的话，被女孩从口袋里掏出的纸币堵了回去。
“老人家用不习惯电子设备……她儿子在外地打工不怎么回来，女儿嫁得太远，也没人能随时教她……”家常闲话从她口中说出，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的烟火气了：“你没带现钱吧，我帮你一块付了。”
女孩又转头用温江话说了什么。
江南的古吴语音调独特，舒缓侬软，余韵悠长。
后来他特地去找人学了温江话，说起来却没这个味道。
程临马上亮出自己的二维码，感激道：“谢了，你加我微信，我再转给你。”
女孩没再看他，接过找好的零钱，淡淡回复：“不用了。”
随即走出门，消失在七扭八拐的巷子里。
熄灯后的男寝，正进行例行的夜聊环节，热闹程度半点不比女寝差。
而且聊的还是难得的粉色话题。
程临结束了脑中的回忆，盯着天花板，不咸不淡道：“讲完了。”
“卧槽，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浪漫邂逅，还以为你性冷淡呢！”胡苏杭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朝对床的程临扔枕头，愤愤道：“兄弟之间不该坦诚相见吗？”
“而且明明给收款码就行了”下铺的李学而停下手中的笔，看热闹不嫌事大，质问道：“哥们，你就是想要人家微信吧？”
“对啊。”
……
胡苏杭：这时候倒是坦诚了？？？
对面女寝的604，则是完全相反的景象。
不知道谁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显得房间内更安静了。
大概是想眼不见为净，章姿羽转头就在学校边上买了个学生公寓，办了走读。很快又提前转到了十二班，上一世的其他破事自然也没再发生。
俨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书秋看完一节网课，打开小夜灯躺下。
她的床位在空调吹不到的死角，加上遮光帘的阻挡，冷气压根不光顾，薄如纸片的凉被盖在身上也捂出一身细汗。
索性拉开被子，不盖了。
在学校手机只能用免打扰模式，以至于消息框里的红点现在才被注意到。
【青协社长（社团工作号）：明天下午的活动课招新，地点在高一高二教学楼中间的空地，各组组长做好准备工作，按时到场，看到消息的记得传告一下看不到的。】
底下是一串复读机式的“收到”。
林书秋正打着字，拉紧的帘子忽然抖动两下，以为是宿管阿姨来查床，警惕地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林书秋……”来人压着声音，小心道：“你睡了吗？”
她听得出是寝室长，隔着帘子回了个“没”。
“我们俩英语竞赛的笔试都过了，你还参加复试吗？我可以帮你把名报了……”冯露娜担心被误会什么，又解释道：“明天正好有事去教务处……”
是破冰的橄榄枝。
昨晚因为章姿羽直播不敢说话，也不敢替林书秋说话，现在她一走，几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林书秋并不怪她们，应道：“麻烦了。”
毕竟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如果换作是她，可能也会视而不见，在不够强大时，自保是最安全的选择。
见有人打头阵，也开始搭话。
“你昨天真的好勇啊！我都不敢和她对视的！谢谢姐妹，看她吃瘪太爽了！”
“对对对！我也觉得！”
“其实章姿羽就是个没名分的私生女啊，还充什么豪门大小姐！”
“诶对了，你是认识什么内部知情人吗？我当时都听傻了……”
……
三言两语之后，她们便逐渐大胆起来，对面床铺的王心怡甚至还掏出了珍藏的薯片，分给热络起来的室友们。
林书秋拉开帘子，看着之前不曾经历过的友好氛围，只是听她们闲聊。
“噔噔噔！”
门被宿管阿姨猝不及防地敲响，所有人瞬间归位，不敢吱声。
强烈的光束透过门上的小窗照进宿舍，阿姨气势汹汹地在门外喊道：“熄灯了还聊天！你们不休息还有别人要休息！再被我抓到要扣分了啊！”
安静了几秒后，冯露娜小心翼翼地开口：“咱们是不是也该建个……”
“扣分了啊！”
冯露娜：嘤……
宿管成功杀了个回马枪，心满意足地离开了604的门口。
林书秋拿出手机躺了回去，重新打开聊天界面。
然后就看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的绿色对话框：
【zzz：稍等】
林书秋：……这输入法真的不是什么人工智障吗？
【一只风风：？】
【o.o：？】
【gsbcsa：？】
【霍格沃兹第一深情：等啥？】
【青协社长（社团工作号）：宣传组是有什么情况吗？】
……
已经过了时限，撤回不了了。
这一下炸出不少人围观，林书秋大脑一秒宕机，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也不知道怎么挽回自己“透明人”的形象。
她打很很长一串字，解释是因为打错字了，但又没敢按下发送键。
“笨手笨脚”“什么事情都干不好”“以后是指望不上你了”……
这些是从小到大，父母对她说过最多的话。
社团里的人又会怎么想她呢？
另一边，冯露娜把五个人拉齐了，正式建好了宿舍群，并起名为“不醒人室”，继续和没睡的夜猫子们激情热聊。
林书秋没那个心情，想了想，还是转战修图软件。
于是第二天，社团群里的众人终于看到了宣传组组长昨夜的回答。
一张精美的电子海报。
还是凌晨发的。
林书秋很心虚：这样应该圆过去了吧……
宣传组组员们很懵逼：啥？也没说有新活啊？？？
社长很感动：好一个体贴的社团骨干！他都没布置这个任务，林书秋居然能主动为社团做贡献！一个人，一个深夜，一片丹心！青年志愿者社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他突然觉得，光是海报还不够，不能浪费了林同学的一番心血。
传单也得安排起来！
打印室的大爷：呦，来大单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夜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