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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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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风清这个名字,如恶魔的烙印般狠狠地刻在嵇予漾的心头上。
他忘不掉那个恐惧的夜晚,那个男人玩弄的眼神,张狂的狞笑,滴着鲜血的嘴角,以及,他身上被刻下的那些洗不掉的耻辱。
“你是我的猎物!只能是我的!所有碰过你身子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消失的。”
“你觉得别人会接受你这残缺的身子吗?”
“他们只是垂涎你的容貌,玩弄你的感情,只有我!是真心对待你的。”
“或者你觉得,你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在看见男人手上的疤痕后,嵇予漾便受了刺激,耳畔回响着兆风清病态的声音。
“不要……放过我……”
他躺在床榻上,犹如一只等待审判的罪人,睁着双眼,无声哭泣着。
脑子里嗡嗡的,他知道,是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流进了耳窝里。
那个一身蓝袍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床沿边,居高临下望着他。
而兆风清的旁边则站着被声响吸引过来的扫地丫头和花满楼老板。
“予漾,你醒来了?这是发生了何事?”
嵇予漾斜了斜眼睛,张开的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只流着两行清泪怔愣地望着天花板。
“方才我进来时,予漾便像发疯了似的,忽然起身将我抓住,嘴里还大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蓝袍男人兆风清用手中的折扇遮住半张脸,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
嵇予漾侧过身子,瞧见的却是折扇下面那张充满挑衅的邪恶嘴脸。
他害怕极了,只能将被子拉的上来些,捂住自己的脑袋,似乎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将自己的身影隐藏住。
他不敢去听兆风清与老板的对话,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些什么。
嵇予漾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身影,一个看似瘦弱却又极其强壮的男人,想起戚止渊,他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你以为别人会接受你这残缺的身子吗!”
说这句话的男人的模样与脑海里的戚止渊相互重合,一个一脸邪笑却有着极大的安全感,一个温文尔雅却面目狰狞的伪君子。
他……会介意吗。
嵇予漾心中没有答案,他只不过是与那人缠绵了不到一月,又怎能知晓那人的心思。
他的过去是如此肮脏不堪,戚止渊却是风光正茂的少年将军。
嵇予漾的心中闪过二人缠绵的片段,心中悔恨无比,他怎能做出玷污戚止渊的一身清白的龌蹉事来!
屋子里已没了声响,想必是人都出去了。
嵇予漾双目无神撑起病弱无力的身子,下了床,从被褥下面取出一截白的刺眼的长布,缓慢地走到屋子中间,踩着长椅将三尺白绫挂在了房梁上。
“死去吧,了结这漫漫长夜的痛苦。”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这个念头。
寒冷的冬日里,些许凉风透了进来,打在嵇予漾单薄的身子上,他却浑然不知,。
他润红的脸上此刻苍白无比,眼眶里噙满了泪花。
他微微用力,将白绫拉下来一些,将自己的头套了进去。
“对不起。”
他微弱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冰凉的屋子里,而后用力一蹬,便将脚底架着的长椅踢倒。
他回忆了这不足一月的快活日子,嘴角含笑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窒息。
“你又发什么疯!”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原本还挣扎着的嵇予漾瞬间放下了无谓的抗争,他的脑海里倒映着那人一脸邪笑的面庞。
随后,他的身子一软,倒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里。
他睁开眼,瞧见少年将军即将吻上来的唇,静静等待着这生命最后一刻的热吻。
而后嘴里便被吹了极大一口气,他未反应过来,便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还知道咳,看来还有一口气在。”
青年郎在嵇予漾咳嗽时,已起身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手上。
嵇予漾喝过茶水后,长呼出一口气,咳嗽才终于缓和了些,他愣怔着神,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的青年郎,问道:“少将军,我不是在做梦吧?”
“呵~做梦都要自缢的人,清醒时岂不是死了千百遍了?”
嵇予漾听出戚止渊这话里的阴阳怪气,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而是放好茶杯,一把扑入青年郎的怀中。
哽咽道:“就算是回光返照,能再见你一面,我也认了。”
刚诉完情,脑袋瓜儿上便挨了重重一击,嵇予漾只能收回手,捂着头,满脸泪花憋屈道:“少将军未免下手狠毒,吃痛的紧。”
“你还知道痛?我不过没吃晚膳,出门买了两个包子,回来便看见你悬梁自尽,我若是来的晚了点,你岂不是要死在我的面前?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般惩罚我?”
嵇予漾两眼含着泪花,瞧着眼前人越加模糊起来,他赶紧擦去,生怕眼前人的脸再变成噩梦里的那副模样。
他的青年郎满身怒气萦绕,在眉间久久盘绕,挥之不去。
他不知从何哄起,只能润红着脸,像个犯错的小朋友般低下头轻声哭泣,“我……”
嵇予漾很想将兆风清的存在与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可他一抬头,瞧见一脸正气风姿飒爽的少年将军,又羞得难以启齿。
“不过是梦见母亲,想追随她去罢了。”
最终,所有难堪的伤疤都被重新淹没,只化作了嵇予漾人生中的第一句谎话。
或许是瞧见嵇予漾这副孤独无助的模样惹人怜,戚止渊暂时化去了心中的不满,将他揽入怀中,温声说道:
“逝者已逝,音容长存,你的余生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先生,我能相信你吗?”
嵇予漾一脸天真的模样瞧着戚止渊,企图在男人的身上找到归属感。
“笨,你不信我信谁?”
男人一脸邪笑地摸了摸怀中人的头,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宠溺。
“若是,日后你发现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信我吗?”
话音刚落,一个温润的舌尖便抵住他的嘴,随即便是男人悦耳的声音传来:“没有日后,我会毫无条件信你。”
嵇予漾止住了泪水,又轻咳两声,男人停下手中动作,温声说道:“忘了你还有病在身。”
不等嵇予漾说话,戚止渊便自顾自地将被按倒在床的嵇予漾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床榻上,而自己则去八仙桌倒腾了。
嵇予漾瞧着身上暖呼呼的被褥与男人忙碌的身影,觉得自己此刻被幸福团团围住。
男人端了一碗白日里的药,柔声道:“乖,先喝药。”
嵇予漾接过药一口闷下时,透过余光瞧见戚止渊正鬼鬼祟祟将桌上的包子捂在他的斗篷下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