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用·启月》隐月吟

13、生死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转眼间，小慕寒已经三岁了……
　　这一年的年末，战火四起，新月明白与张启山在一起的每一天可能都面临着分别，所以，索性直接把床移到了书房里，带着寒儿陪着张启山一起办公……
　　“夫人，这是这个月的账本，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变卖了大部分的不动财产，七成拿出去给佛爷充当军资，二成拿去给军区的红十字，还有一成按照您的吩咐转换成细软，放在您的房间柜子里……”
　　“好，辛苦管家了，你下去吧！”
　　“是！”
　　这一年来，新月在不动声色地变卖那些不动资产，一来为解启山的燃眉之急，二来新月明白很快就会爆发战争，到时一定会需要钱！
　　“新月，辛苦你了……”
　　张启山看着眼前为了家业而忙碌的新月，自觉愧对她太多……
　　为了节省开支，新月已经减少了家里很多佣人，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还有管家和小葵以外，家里就剩下几个老妈子来做饭……
　　所有的事，新月都亲历亲为……
　　“不辛苦，能为你分担一些事，是我这个做妻子的责任！”
　　“谢谢你，月儿……”
　　“启山，明天就是寒儿三周岁的生日了，我让小葵给我们准备了长寿面……”
　　“好呀！想不到我们家寒儿都三岁了……”
　　刚还在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小慕寒此刻似乎听到爹爹和娘亲在念叨自己，竟然自己揉了揉眼睛醒了……
　　“爹爹~~~”
　　小慕寒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张启山……
　　“哎……”
　　随着小慕寒越长越大，张启山发现寒儿的容貌越发像新月了，仿佛就是儿时版的小新月……
　　“娘……”
　　“哎……寒儿，你怎么总是先叫你爹爹再叫我呢？都说了要先叫娘再叫爹爹……”新月都不知道教了多少次，奈何小慕寒就是不改……
　　“爹爹……”
　　“哎，爹爹抱……”
　　小慕寒踉踉跄跄地跌进了张启山的怀里……
　　“新月，你也别吃醋了，你看我们的寒儿长得多像你！”
　　新月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娃娃，看了看……
　　“好像是，这圆圆的小脸蛋，大大的眼睛，确实很像我……”
　　“还有胃口……”
　　“张启山，你就知道打趣我……”
　　“爹爹，我饿了……”
　　“你看，像你吧！”
　　张启山宠溺地看着新月一口一口地喂着小慕寒吃饭，这样的安静岁月不知道何时就会结束了……
　　“咚咚咚……”
　　“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新月听到这敲门声竟然慌了一下，一下子把勺子上的水撒在了小慕寒的手上……
　　“呜……娘，烫……”小慕寒感受到疼，就用最直接的反应告诉新月……
　　“啊，寒儿乖，都是娘亲不好，娘亲给你呼呼……”
　　还好勺子中的水已经被自己吹凉了不少，寒儿的手上只是有点浅浅的红色……
　　“乖，寒儿，娘亲抱抱就不痛啦！”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这种错误呢？
　　“佛爷，东北彻底沦陷了……”
　　“什么？”
　　“前方军情告急，所以我来请佛爷示下……”
　　“知道了，你今晚把公示贴出去，让你准备好的东西今晚也发给士兵们，明早，我们北上支援……”
　　“是，那我下去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新月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新月，我……”
　　“启山，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那我让小葵今晚就烧长寿面，你吃了寒儿的长寿面再走……”
　　“好，那我先去让管家整理好要带的东西……”
　　“嗯……”
　　待到张启山前脚出了房门，新月的眼泪就下来了……
　　小慕寒并不知道从娘亲眼睛里面流出来的眼泪是苦的，还扑腾着小手想要喝喝看……
　　“寒儿，想不到你爹爹这么快就要出发了……”
　　“娘亲……”
　　“寒儿，你爹爹会回来的，对吗？”
　　“娘亲……”
　　“寒儿……”新月下意识地抱紧寒儿，这一天，是她最怕的一天，她不怕死，就怕张启山离开自己……
　　等到张启山吩咐好管家整理分配好打仗将士们家里的抚恤金，再回到房间时，夜已经深了……
　　此刻，月光照进房间……
　　新月正浅浅地睡在床上，等待着自己夫君……
　　张启山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下，生怕惊扰了新月的梦，看着落在新月脸颊上的发丝，张启山用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起，替新月别在了耳后……
　　“启山，你回来了？”
　　新月并没有深睡……
　　“嗯，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回来……”
　　“月儿……”张启山知道新月在担心自己，分别在即，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新月的想法呢？
　　“启山，来，这是小葵给你做的长寿面……我还热着呢……你吃几口吧！”
　　新月端起放在旁边的面，夹起来给张启山，只是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月儿……”
　　新月慢慢地抬起头，两眼已经哭到有些红肿……
　　“启山，来，你吃几口……”
　　“月儿……”
　　张启山从新月的手上接过面碗，然后轻轻地用手擦去新月的眼泪……
　　“启山，夫君，我害怕……”
　　“月儿，我知道，我都知道……”张启山将新月轻轻地揽入怀中……
　　“启山……答应我，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新月真的很害怕，她的生命中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月儿乖……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张启山将新月抱到胸前，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便吻了下去……
　　这一吻和着新月的眼泪，虽然有些苦，却是极尽缠绵之意……
　　而两人紧扣的十指，似乎在诉说着主人之间那致死的深情……
　　这一夜，窗外无风，唯独月明。
　　昨夜的缠绵让新月终于沉沉地睡去，待到新月感受到阳光的照射，已是天大亮之时……
　　新月下意识地用手摸向自己的枕边，而枕边的人不知道何时早已起身……
　　新月的睡意立马被驱赶……
　　“启山！”
　　“夫人，您醒了？”
　　“嗯……佛爷呢？”
　　“佛爷天刚亮便起身了，估计是去了军队，我想差不多他们应该在火车站准备出发了……”
　　“小葵，快，抱上小少爷，我们去火车站……”
　　“哦……”
　　新月知道将来的一切没有人说得准，此刻，自己只想带着寒儿再见张启山一面……
　　第一次，这个大小姐并未梳妆打扮，只是穿了件水蓝花色的长裙就出门了……
　　那是她和张启山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候的衣服……
　　“管家，再快一点……”
　　车内，新月抱着还在半梦半醒的小慕寒焦急地看着前方……
　　启山，再等一会……
　　“娘，我们去哪里？”
　　“寒儿乖，我们去见你爹爹……”
　　小慕寒看着自己的娘亲此刻眼里满是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虽然年纪小，可是仿佛也感觉到娘亲的不安和悲伤，便静静地窝在新月的怀里……
　　“夫人，到了……”
　　“佛爷呢？”
　　“夫人，前面那个要进站的人好像是佛爷……”
　　小葵指了指快要进站的一个人……
　　“启山！”
　　新月抱着小慕寒冲向那个马上就要进站的人……
　　“佛爷，夫人来了……”
　　“知道了，你让他们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是。”
　　张启山转过身来……
　　“新月，你怎么来了？”
　　“启山，我……”
　　“快回去吧！”
　　“夫君，这个你戴着吧！”
　　新月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瑞兽金锁，踮着脚尖给张启山戴上……
　　“月儿，这是我给你护身的……”
　　“启山，你才是我的护身符……现在，我有寒儿保护我，这瑞兽金锁一定会代替我保护你的！我等着你平安回来，再亲手把金锁给我戴上……”
　　新月此刻尽力控制住自己因为伤心而颤抖的声音……
　　“月儿……”
　　“启山……”
　　这一吻，太悲伤……
　　旁边的众人无不落泪，就连被小葵抱在怀里的小慕寒也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月儿，照顾好自己和寒儿，等我回来……”
　　张启山终究转身进了站……
　　“启山……我，等你回家！”
　　多想开口挽留，可是新月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有时候，有些事……
　　有些结局，也许我们改变不了……
　　张府……
　　“夫人，这是佛爷留给您的信，我先下去了……”
　　新月接过信，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眼泪便已先下来了……
　　他，离开才不过一个小时……
　　拆开信……
　　“我的月儿：
　　你一定在哭，对不对？
　　乖，不要哭，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
　　你放心，九门的事和隐居的事，我已经托付给九爷和管家，到时你只要带着寒儿跟着九爷走就对了，不要担心我找不到你们，九门中有独特的留书暗号，只要战事平息，我就回来找你！
　　小傻瓜，不要再哭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启山……”
　　“月儿，很多话，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对你说……
　　月儿，在认识你以前，我不相信命运，不相信那所谓的天长地久，我也不害怕哪一天便会为国牺牲……
　　直到遇见你、爱上你，我开始渐渐地害怕，害怕哪一天自己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寒儿要怎么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习惯了有个人在我身边提醒我‘张启山，该吃药了……’‘张启山，你伤得那么重，怎么都不说一声……’‘张启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张启山，你可以不要那么坚强吗？’，我习惯了有个人喜欢往我的怀里钻，只是因为她怕冷……
　　我想我真的爱上了那个从北平一路跟我到长沙的女孩子，那个笑容灿若玫瑰的女孩子，那个总是满嘴食物的女孩子……
　　月儿，谢谢你爱上我。
　　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你没爱上我，也许我会孤独终老，也许我体会不到什么叫做家的幸福……
　　所以，我想守护我们的家，只有守护了大家，我们的小家才可以无风无雨，为了你和寒儿，请原谅我做出这个决定。
　　月儿，记得照顾好自己，安心等我回来……
　　还有，你要记得我们一定会像那首‘曲如眉’中所写的一样……
　　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我想我可以为我们的将来再续上一句。
　　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相思堪无用，白首长相依。

　　夫启山”
　　“夫君……”新月抱着这封信，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启山，无论多久，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开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