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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用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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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渐渐地耳根红了,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只想抓紧收拾妥当安寝。
可待她悄悄走去过,却发现颜珏已经睡熟,呼吸声平稳,她心里酸溜溜地,平素里端庄惯了,让她如妾氏一样求欢,着实拉不下脸,于是趁着上榻的时候,她‘一不留神’碰到了颜珏的脚,这一下不轻,他却一点反应没有。
皇后坐在床上,看着躺在外侧的颜珏有些回信,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股子豪情,那些妾氏做得的事,她身为妻子,有什么做不得的。
于是,心一横,她将手缓缓伸向颜珏半敞的衣襟,轻轻拉下领口,接下来的一幕刺得她浑身颤抖,他锁骨处赫然出现几块粉红的印迹,那是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是她这妻的耻辱。
毓秀宫的夜静得可怕,颜珏平稳的呼吸声让皇后越发心绪难宁。
忽然,寝殿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一条缝,晴姑姑探着头进来,微微耷拉的眼皮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轻声问道,
“娘娘,奴婢给您熄灯?”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方才门被推开那一刻,她已瞬间收拾起了脸上的哀愁。
灯一盏盏地灭了,晴姑姑退出去,寝殿内一片漆黑,听着颜珏轻轻地呼吸声,她的眼皮渐渐合了起来,一滴泪无声滑落。
两日后,腊月二十四。
皇帝派人过来宣徐籼去天宝宫用膳,她特意打扮一番,欣欣然前往。
到了天宝宫,徐籼直奔后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便是宫门口的侍卫都是熟人,奴才们见着徐籼,各个低眉顺目,却又透着一股格外的亲切。
当真是宾至如归了。
徐籼到了后殿西厢房门口,守门的太监说颜珏早有吩咐,怡妃来了不必通禀,直接进入便可,徐籼欣然接受这份特权,小太监打帘,徐籼直接推门而入,颜珏坐在主位上,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着贵妃,笑靥如花,含情脉脉地望着颜珏。
见徐籼进门,颜珏眸色一动,忙起身拉着她坐到了身旁,开口解释道,
“贵妃知晓朕怀念当年亲征时的南粤时饮食,便拖钟大将军旧部从南粤送来两个厨子,你也来一起尝尝吧。”
徐籼随即了然,原来是颜珏想让她一同尝个鲜,只是与这种三个人独处的尴尬相比起来,她宁可吃些清粥小菜,也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既已来了,硬着头皮也得吃完这餐了,她嘴角勾起一个明丽的笑,
“托贵妃的福,也能尝一尝这地道的南粤风味了。”
贵妃脸上的笑容,在见到徐籼进门时有瞬间凝滞,旋即展颜笑道,
“早就听闻怡妃妹妹伺候陛下用膳十分妥帖仔细,今儿嫔妾斗胆跟陛下讨个恩典,伺候您用膳,让怡妃妹妹也歇一回。”
徐籼心中冷哼,前几日偷偷夺了侍寝,如今又暗戳戳抢着伺候用膳,看来是盗贼当上瘾了。只是她可不认为二十年养下的骄纵脾气会那么容易转了性。
颜珏好奇地打量了贵妃一番,又扭头探究地看向徐籼,“怡妃觉得如何?”
“嫔妾任凭陛下安排。”有人帮着干活,何乐而不为,徐籼笑着拿起碗筷,只等颜珏发话,便可以自顾自地吃了。
徐籼的大方显然在颜珏意见之外,他瞳孔一缩,勾起嘴角说道,“那有劳贵妃了!一起吃吧!”
话音刚落,徐籼便抬起了筷子。
贵妃端着筷子坐在一旁,看着徐籼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布菜的职责。
“贵妃不是要伺候朕用膳吗?”颜珏的声音不喜不悲。
贵妃望着一桌子丰盛美味,却不知该从哪一道开始,举着银著望着颜珏,等他示下。
颜珏则似是毫无所觉,眸色沉沉地望着眼前的碗碟。
这室内似乎被割裂成了两个空间,徐籼处在阳光下吃着美食心情愉悦,颜珏和贵妃处在阴影中,面色冷淡。
贵妃举著不定,颜珏也不催促,只盯着贵妃的脸,看着她渐渐额角冒汗。
“贵妃不知朕喜欢吃哪一道吗?”
“这个……陛下从未开口明示,故嫔妾不知。”贵妃觉得皇帝是在故意为难,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回起话来,不由得透着一股怨气在其中。
“不知道吗?朕也从未同怡妃说过,为何她就知道?”
徐籼对二人间涌动的暗流似无所觉,按照自己的节奏,吃得不快不慢。
贵妃无奈,只得挑了一盘子徐籼吃得最多的清蒸鱼下了筷子。
颜珏的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他幼时被鱼卡过嗓子,只是此事除了何姑姑,无人知晓,旁边伺候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感觉。
徐籼还记得她最初伺候他用膳时在发现他目光微微凝滞后,将一筷子的鱼半路转了弯,放回自己碗里。
她每次都是一边吃,一边观察,判断他的喜好。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是徐籼独创,也未必是她做得最好,但是却是她最自然,不刻意,不扭捏。
这让颜珏同他在一起时觉得舒服又自在,便是如他所说,算计与讨好都摆在了明处。
徐籼见颜珏碗中那一筷子的鱼,暗笑贵妃愚蠢,她不知道皇帝喜欢什么,皇帝身边伺候的奴才难道也不知道吗?自然是将皇帝爱吃的放到他身边,大可以捡着他身边的菜开始啊!
看着贵妃一脸茫然,徐籼顿觉解气,但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本以为是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共进晚膳,结果却是这般,也不知是颜珏不知晓她不喜与人共享,还是故意要让她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徐籼吃饱了,默默放下筷子盯着眼前的一盘子四喜丸子发呆。
颜珏瞧出她的无聊,关怀了几句问她进得可好,便令她回去了。
正巧徐籼也无心再待下去,起身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二人,颜珏看着贵妃催促道,“晚膳后朕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你若不知该如何布菜,便挨个尝尝,觉得好的便给朕也进一些。”
为了不在皇帝面前出糗,贵妃是用完晚膳才来的,哪里还吃得下,她满脸通红地举起筷子,一盘盘挨个吃起来,难以下咽的苦瓜、黏糊糊的芋头,还有稀软的茄子,都是她从不敢沾的食物。
可颜珏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吃下一口,再给自己夹一口。
好不容易贵妃把满桌子的菜都试吃了一遍,颜珏也略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想来爱妃是久居高位,已然忘了如何伺候人了!”说完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贵妃攥着筷子的手青筋爆出,她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扔到了地上,她不能恨颜珏,他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夫君,她恨徐籼,恨到想要手撕了她!
贵妃咬牙切齿地回了钟萃宫,满宫的奴才看着主子的脸色,都吓得缩着脖子,夹起尾巴,有一些人却躲不开,就只能生受了。
其中一人虽不是钟萃宫的奴才,这人就是被放到贵妃面前听训的任嫔。
当初任嫔犯糊涂与徐籼作对,被颜珏褫夺了德妃的位份,打发到贵妃的钟粹宫里听训。
原本都是妃位,加之贵妃一向跋扈,任嫔与她没少闹过龃龉,如今落到她手下,自是没有好日子过。
贵妃平日里便以折磨任嫔取乐,命她每日晨起便要到自己殿里抄经,一直抄到日头西斜,任嫔就这样如盆景一般,摆在贵妃寝殿的角落里,整整一月有余。
任嫔早已心如死灰,了无生趣,除了对徐籼的恨,对皇帝的怨,没有旁的事支持着她活下去,但是她死过一次,却连累了父亲,现在的她如行尸走肉一样,任由贵妃磋磨,毫无反抗的意志。
贵妃一进殿,目光就扫到了书桌前抄经的任嫔,两步上前,抬起巴掌狠狠地打下去,将任嫔当成徐籼,一肚子的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贱人!本宫让你猖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没有陛下护着,看本宫不将你剥皮抽筋!”
任嫔似是被打傻了,紧紧咬着嘴唇,一动不动,生挨了巴掌,死死地盯着贵妃的脸,贵妃虽然看着她,目光的焦点却不在她脸上,任嫔觉得贵妃并不是在打自己。
从她话里的恨,联想到她刚去了天宝宫伺候午膳,任嫔猜到了大概,微微一笑,轻抚着肿起来的脸,从地上爬起来。
“娘娘便是把嫔妾打死了,怡妃又能少一根汗毛?嫔妾若有您的容貌和身份背景,就直接冲进物华宫里手刃仇人,何苦将自己逼得发疯!”
贵妃吐了一口气,跌坐在一旁的榻上,“你说得倒轻松,她有陛下护着,哪是那么容易就动得了?”
“娘娘便同嫔妾从前一样,想得太多,又想除了眼中钉,又怕得罪陛下,这般投鼠忌器,最终只能让仇人做大,若当初她还是个小宫女时就快刀斩乱麻,哪还有今日?千条妙计不如直接手起刀落,人都死了,陛下还能如何?嫔妾算是看明白了,这后宫就是个小朝廷,什么人什么价陛下心里明白着呐,您就是杀了她,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陛下还能耐您如何?”
贵妃虽然冲动,但决计不是个傻的,知道任嫔是想借着她的手杀了徐籼,看在父亲面子上,皇帝是不会要她命,但也绝对不会放过她,更不可能再宠她,于她而言,没了宠幸,命留着又有何用?
贵妃当然不会上任嫔的当,若比脑子,她只在任嫔之上,
“任嫔,你这话倒是提醒本宫了,这钟萃宫里与怡妃有仇的,可不止本宫一个!”
说完她招了招手,“去物华宫,请怡妃过来,有要事相商。”
候在一旁的小太监领命,跑了出去。
任嫔木然地坐着,看着贵妃脸上阴狠的笑,她知道,贵妃要下手了,而且这一次还是借刀杀人,想到之前已将父亲牵连到自尽,她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
“你要做什么?说我杀她,谁能信?陛下也不会信,我自身尚且难保,哪有能力动她……娘娘……”
任嫔说着话,哭着扑倒在贵妃脚下,狠狠地磕头,她知道,她的背景跟贵妃不能比,若是她杀了怡妃,皇帝真的能灭她九族。
“娘娘……娘娘若非将这罪名安在嫔妾头上,嫔妾便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也免得牵连父母家人!”
贵妃邪魅一笑,摆弄着护甲上镶嵌的琥珀,
“你若是不嫌疼,就撞吧,任嫔杀了怡妃,畏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