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途》七天长安

36、记忆

　　洛莉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坠落，海水折射的阳光逐渐变成远去的星点，她箍紧菲克的脖颈，越沉向更深处。

　　她想到了香克斯和巴基，手臂愈发用力。他不能回到岸上，那意味着她的伙伴会陷入危险，可她的力量却迅速流失。

　　于是意识也一同沉进了深海，如同坠入无法醒来的梦境。

　　时间流逝的概念变成了虚幻，直到某个瞬间，她突然感受到痛苦，从脊骨蔓延开，要把她撑裂一样。有什么正被揉进她的身体。起初是一点，而后越来越多。

　　她在剧痛中挣扎，还不忘把手臂间的敌人禁锢得更紧，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刹那，在长久的疼痛中，有什么仿佛被丢弃了。

　　香克斯，巴基，雷利，罗杰，贾巴……

　　熟悉的名字变成了越来越陌生的名字。

　　那是谁？

　　记忆里有些身影变得模糊，手臂间敌人的样貌变得不真切，意识的最后，是一张随风鼓起的船帆，摇曳着越飘越远……

　　我是谁？

　　她继续降落下沉……

　　沉到了更深的深处，一片静谧的地方……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越来越远的海面，她想，或许，自己应该去看一下，于是她又把手伸向了隐约的光亮……

　　——————

　　“第三百六十次注入实验，开始！”研究员塞恩按下了仪器的开关。

　　研究员们的眼神聚焦在屏幕上，但那里依旧是一条直线，这意味着一号实验体仍旧没有意识波动。

　　他们不由得感到挫败，人类在睡眠中、甚至是假死状态，都会有精神波动。但是一号实验体就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只剩一具空壳还维持着生命体征。

　　“承受了这么多次的霸气注入，身体都没有崩溃。这分明表示她已经是完美的容器了，但是为什么却没有自主意识和思想能力？”塞恩手指不自觉点着实验床边，眉头紧蹙。

　　“会不会…是之前迪安博士的“洗脑”对她有什么副作用？”

　　塞恩转头，以眼神制止了同事继续说下去的行为。

　　一年前，迪安博士不顾众人的劝阻，对两个在药剂作用下昏迷的实验体，强制施行了尚不成熟的记忆干扰手术。那之后，博士每天都会单独和这两个实验体待在一起很长时间。

　　除博士之外的研究员对这个实验知之甚少，但很明显，从那天之后，两个实验体的意识就一直毫无反应，直到前不久，二号实验体才恢复了部分意识波动。

　　塞恩也曾经在心里对迪安博士进行过质疑，但是作为一名普通的研究员，他还是选择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只需要遵从博士的命令就可以了。

　　“第三百六十次实验成功，一号实验体暂无意识反馈，二号实验体正常。”他提笔记录下这次的实验结果，转身准备离开实验室进行汇报。

　　“一号实验体有意识波动了！”一声惊呼让他猛的转过头。

　　果然，一个微小的波动嵌在了那一条直线上，随即，那条直线缓缓变动，与一旁二号实验体屏幕上的曲线形状逐渐贴合。

　　塞恩弯腰凝视着，她面容平和，，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那条律动的曲线彰显着她此刻内心世界的再度活跃。

　　时隔一年，她终于再次与这个世界建立了链接。

　　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接下来他们总算可以通知博士进行下一步了。

　　塞恩拿起电话虫的动作有些激动的颤抖，但这不妨碍他以最快的速度接通迪安。

　　“博士！一号实验体终于恢复意识了！！”等不及对方说话，在电话虫“咔嚓”一声接通的瞬间，他立刻喊出声。

　　另一端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就被挂断了。应该是博士太兴奋跑出门撞到的东西吧，塞恩心想。

　　没多久，实验室的门被大力拽开。

　　迪安紧紧盯着床边的监测仪器，果然，一号实验体意识有波动了。自从按照政府的要求对他们的记忆实施干扰之后，一号的意识就全无反应，他还以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实验体要报废一个。

　　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一号实验体趋于稳定，从明天开始，第二组和第三组监测人员撤出这座岛。”他对在场的研究员说道。

　　塞恩不理解博士的安排，第二组第三组撤出，那留在岛上的学者就只剩下了他所在的第一组，还有博士自己。

　　一号实验体刚刚恢复意识，为什么博士不让大家再协助观察一段时间呢？

　　不过他没有对迪安的安排提出疑问，博士是一个骄傲到有些自负的人，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而与他不同，其他的研究员都振奋起来。他们都在这座岛上呆了很长的时间，很多人在被秘密带到这里时还很年轻，如今却已老去。还有一些无法忍受伦理实验精神崩溃的同事，甚至长眠于此。

　　他们每个人从踏上这座岛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

　　“真的吗？博士！”当即就有颤抖的声音询问迪安。

　　迪安瞥了发问的人一眼:“对！”塞恩却觉得博士的眼神有些异样。

　　随着迪安的点头，更多压抑不住的的啜泣声在实验室响起，紧接着是人们离开的声音。

　　很快，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研究员们都急着去收拾自己的物品，为回家做准备。

　　迪安的目光扫向实验室里仅剩的几个人，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

　　“博士，我们…”其中一人试探着开口。

　　“塞恩？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还未等他说完，迪安就打断了他，转而把目光落在了塞恩身上。

　　塞恩反射性站直了身子，点了点头。

　　“后续你做我的助手，其他第一小组的人也可以离开了。”

　　第一组成员面面相觑，除了塞恩外，他们都是来自海军科学组的精英，日常不免带了几分傲气。

　　塞恩也怔愣了一下，他在第一组中不是很出众，来自海军的精英们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不屑。不过他性格温吞，并不在意。而现在，他感受到那些同僚投来的目光，混杂着嫉妒和同情。

　　嫉妒他成为顶级学者的助手。

　　同情他还要继续呆在这里。

　　塞恩却不以为然。他来自东海一个小村庄，村子早已被海贼洗劫一空，亲人也被杀了，回不回家他都无所谓。

　　其余几人迟疑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博士，为什么……”

　　“我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助手，而不是给我提问题的。”迪安抬手打断了他们。

　　塞恩懂了，是因为他看起来是最安分的那一个。其余的几人也再未提出异议，归根结底他们只是普通研究员而迪安是政府的顶级科学家。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离开了。

　　“以后每天记录三次实验体的波动，然后反馈给我。”

　　“好的，博士。”

　　“另外，二号实验体上调50％的血统因子试剂量，两个实验体持续注入麻醉剂，维持在未清醒的状态。”

　　“好的。”

　　塞恩一一记下。

　　迪安似是满意，点了点头。

　　第二天，岛上来了一艘船，除了迪安和塞恩之外的所有研究人员都上了船。

　　塞恩是看着那艘船离去的，海上的风浪有些大，他看着远去的船影，也在心里为他们默默地祝福，希望他们早日回到家乡。

　　不过随着他成为博士的助理，接触实验体的时间变得比以前多了很多。基本都是他在进行各种的操作还有实验数据的记录。有时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会有种他们会突然苏醒和他说话的错觉。

　　但理智告诉他不会，他们的麻醉剂都是严格控制好剂量的，而且还是他亲自配比的。

　　不过两个实验体的身体数据有明显的恢复了，各项生理指标在越来越多麻醉剂的压制下仍然呈现出令人惊诧的稳定，并逐步提升。

　　一个月后。

　　塞恩在这间遍布着书籍和仪器的办公室里，听到了改变他一生的消息。

　　博士想收他做弟子。

　　听到这个消息，他高兴得有些怀疑真实性。

　　博士告诉他，如果成为了他的弟子，后续就要负责监管实验体的工作，问他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不愿意的话，明天就会安排他离开。他甚至没有仔细想是不是真的会有船单独接他。

　　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自认是一个没什么灵活头脑的普通人，面对顶峰伸出的橄榄枝，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也许这一次，他就能通往另一个高度，然后，不再平庸地生活下去。他虽然安分，但也并不是没有任何欲望的圣者。

　　迪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很好”，那笑容转瞬即逝，直到走出办公室，塞恩仍然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一向严肃的博士竟然笑了。

　　从第二天开始，塞恩发现自己的权限果然变高，甚至之前从来不曾接触的、那间实施记忆干扰实验的手术室，他都可以自由地进出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路过这间实验室，终于有一次他停了下来。实验室的门开着，未开灯的屋子幽深，却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全然没有注意身后停滞的脚步声。

　　“好奇吗？”迪安的声音距离他很近。

　　塞恩浑身一震。

　　“那就进来看看吧。”迪安先一步跨进去，明暗交错间的脸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