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瞢闇 ...
-
姜顾淳带着简泽麟一行人穿过饭店的正堂，路过伙计休息的柜台，从最后面的一个木制小门走了出去。
“靖水阁”的后院堆满了杂物，货箱和一堆瓶瓶罐罐随意地码放在地上。还有些装着调味品的箱子从高处落下，香料撒了一地。装着醋和酱油的瓶子同样碎了一地，液体在地上流淌着，引了一群虫蝇。
简泽麟不禁震惊道：“姜顾淳，你竟然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以前的你可是不会这么邋遢的。”
“这有什么办法？”姜顾淳自嘲地笑笑，“现在要整齐体面有什么用？还能留着这个店已经是万幸了。”
姜顾淳指着在杂乱物品中唯一一小块干净的空地，道：“我之前就把东西放进布袋搁在这里，第二天早上一定会不见。”
简泽麟仔细查看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幽跟在简泽麟的身旁，忽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顺着气味在杂乱的箱子中翻找着，拿出一个小瓷瓶，灵敏的嗅觉立刻让他察觉到上面一丝微弱的鬼的气息。
幽拿起小瓷瓶，对着简泽麟说道：“是鬼，瓶子上有鬼的气息。”
简泽麟听见闵言的话，立刻接过闵言手中的小瓶，拿出一张蓝符贴在瓷瓶上，口中念诀，那符纸立刻变成鲜血般愕人的红。
符纸变红，恶鬼现身。颜色血红，便是百年厉鬼。简泽麟心中愕然。
简泽麟神情严肃对着姜顾淳说道：“姜兄，估计你在这儿是不安全了，赶紧将东西都收拾好。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守着，让小李带着你和老母去江亭府住吧。”
姜顾淳听得疑惑，但因为简泽麟语气从未如此严肃，心想肯定是出了大事。他立马应了一声“好”，便头也不回地去收拾东西了。
通知了姜顾淳，简泽麟立马吩咐小李：“小李，帮着姜顾淳收拾好东西，一会儿带着老太太回江亭府，老太太身子弱，看着点别受凉了。让他们先住到书房去。”
小李答应一声，便也出去帮姜顾淳准备去了。厨房里传来收拾东西的响声。
简泽麟转过头看着闵言，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上面有鬼的气息的？”
幽听到简泽麟这么问，立马懊悔着自己的多言，但又面色冷静地撒谎说道：“我小时候身子虚弱，经常能察觉到阴邪之物，因此镇里的人都害怕我，才被父母抛弃。”
简泽麟听到闵言委屈的辩解，便也不再起疑心，摸了摸闵言的头，安慰道：“过去那些委屈就不要再想了。现在你跟师哥一起先回去，好不好？”
幽因为简泽麟的温柔迟疑了一下。要是普通的小鬼出现这里，可以说是运气不好偶然碰上。然而一只百年的厉鬼好巧不巧跟简泽麟遇上，不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可以说，这只厉鬼大概率是被自己引过来的，他不能不管。
想到这儿，幽便毅然答道：“不要。”
简泽麟惊讶地问：“为什么？”
“我怕你不要我了！”闵言说着便掉下泪来紧紧抱住简泽麟。简泽麟完全因为闵言的举动不知所措，只能一下下拍着徒弟的背安慰到：
“傻徒弟…又不是卖了你…”
“盛书生也是这么说的。我就要跟着你！”
闻言，简泽麟知道自己不可能甩开闵言了，于是妥协道：“好好，那紧跟在我身后，不乱跑行不行？”
听到简泽麟同意了，闵言这才破涕为笑，激动地说：“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这夜，闵言跟着简泽麟躲在一个箱子堆的后面，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放着一个袋子。整个后院还是像白天那样凌乱不堪，却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被简泽麟仔细地布置了好几处符阵。纵使是百年厉鬼，一旦现身就再也逃脱不了。
幽靠着简泽麟坐在箱子后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抱怨。
简泽麟以为他睡着了，正要转过头去提醒，却对上一双锐利的目光——就像是黑暗中厉鬼的眼，危险而炙热。简泽麟忽然回想起初次在杀人现场见到闵言的那个夜晚，神情也是这般。
幽猜到简泽麟的心思，眯着眼睛微笑说道：“师父放心，我不会睡着的。”
“嗯。”
他怎么能被白天这个孩子的柔弱所欺骗，忘了他本身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想到这儿，简泽麟便闷闷地转过身去，谨慎盯着院子了。
冷清的后院里突然响起门前银铃的“叮当”一响，简泽麟立刻警惕地看向进入后院的门，却没有听见人走动的声音。一直靠着简泽麟的幽立刻坐起来，望着院子中央的空地上——装着东西的袋子已经消失了。
“袋子不见了。”幽小声提醒道。
简泽麟震惊地说：“怎么会——”只不过还没说完就被幽捂住了嘴。幽对着简泽麟用唇语说道：“是障眼法，鬼在院子里。”
果然，过了许久后，院子中央突然出现一个黑影，简泽麟见此立马念诀，刹那间整个院子被耀眼的蓝光淹没了，几百张符纸朝着黑影飞去。
那黑影见中了招，立马准备逃跑，却被地上突然出现的符纸绑住了双腿，动弹不得。黑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隐瞒不得，便现出原身，变作一只身披黑羽的大鸟向天飞去，身后带着一串简泽麟的符纸。
“快抓住它。”没等简泽麟发话，幽便先开了口，他拉住简泽麟的袖子踏起轻功，跳上房檐朝着大鸟奔去。
简泽麟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幽冷静问道：
“你带着镇邪剑吗？”
这一句话立马唤回了他的理智，简泽麟答道：“带了。”
“给我。”
简泽麟慌忙从衣袍中拿出那柄断剑交给幽。幽接过剑，咬破手指，口中念咒，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抚过剑刃。桃花木剑碰到鲜血，立刻发出可怖的血红色光芒。
幽用力将剑向着大鸟扔去，那剑便化成一条凶神恶煞的红龙，直冲大鸟的胸膛而去。大鸟欲转身躲过红龙，却不想被红龙穿刺胸膛，它嘶鸣着用尖利的爪抓住红龙，一鸟一龙盘旋着从天空坠到了地上，化作一柄完整的桃花木剑。
简泽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跟着幽跳下房檐，看着他冷漠地捡起地上的桃花木剑。
“你到底是什么人？”
简泽麟对着闵言惊恐问道。月色下，闵言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上神态诡谲，他二话不说用手点上简泽麟的额头。简泽麟突然感到全身失力，眼皮越来越困乏，只得身体绵软地倒在闵言身上昏睡过去。
先对不起了，师父。
幽过意不去地在心中道歉到。
幽背起简泽麟，踏起轻功从房檐上回到“靖水阁”的后院，将一切痕迹收拾好后，向着江亭府奔去。
黑暗中，一个街道司坐在靖水阁店门前。阴风吹起银铃，发出阵阵“叮当”声响，合成一句音调古怪的话语——是冥王无误，任务已完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瞢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