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沙钵罗可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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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黄沙渐渐被抛至身后，一路无言，次日午后，越过一片草原，我们终于抵达了千泉。听师父说阿史那贺鲁将牙帐设于博乐和千泉两处，此番看这里水土沃润，林树扶疏的风致，不得不赞他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入了城我才发现这里车水马龙，各地商贾杂居于此，建筑也比较汉化，宛如进了一个小长安。
我们在一个客栈里用完饭后分道扬镳，临分开前，达尔塞了一袋金币给我。
他们离开后，我找到这镇上最大的客栈，打算稍事休息再打探骆飞他们的消息，因为不出意外这几日他们也应该到千泉了。
这家客栈的老板是个蓝眼睛的胡人，他一见我立刻停下记帐：“啊……就是你了。”
他叫住我，从柜台里拿出一副画像，“你是不是肖姑娘。”
我惊讶他的汉话说得如此之好，瞧这架势，定然是有人托他留意我，于是我点了点头。
“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的，你的同伴昨天留下让我给你的。”他确定我是身份后，将一封信递给了我。
我惊喜地拆开，骆飞熟悉的笔记便出现在我眼前。
“谢天谢地！”我捧着信长长的舒了口气，“他们都没事！”
“老板，如何去但罗斯城？”
骆飞信里说隐藏在突厥的蜃楼线人在但罗斯城发现劫持天行那伙人的踪迹，他们已经先行追赶过去，让我一接到信就赶往但罗斯城。
“不远不远，从此处往西行百四十里就能到了，过了但罗斯城，就可以抵达孛罗了！”
“西边？那不是……”那不是达尔他们走的方向么，我略一沉吟，丢了块金币在他桌上，“谢过！”
出了客栈我立刻在镇中心的集市上买了匹良种三花马，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入夜后，我一身疲累地赶到了但罗斯城，但见城里灯火辉煌，街头有许多穿着华丽的胡人美女巧笑着招揽各地旅人。
我下了马，在这异域的浮光丽影中孤身前行。
不久我就在一家大客栈前发现骆飞留下的暗号，我惊喜地踏入客栈，一个正在喝茶的汉人立刻拦下了我。
“娘娘！骆大人于此处恭候多时了！请……”
我看了他一眼，思量片刻后点头随他进了后院。这家客栈的后院颇为狭窄，院中间种着一些从大唐引进的花树。没走出几步，正对着我的大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于眼前。
“阿飞！”我不禁鼻子发酸：终于找到组织了！
他乍见我，眼中泛起一阵波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扇门就打开了。
“小姐，真的是你！”
一身胡服的阿如一见我，禁不住激动快步上前拉住我的手，“我可担心死了！刚才在房里听到你的声音，还不敢相信是你！”
“嗯，我没事。”我拍了拍她的手，转而看向骆飞，“阿飞，你在信里说劫持皇上的人曾在这里现了形，可是当真？”
“不错，蜃楼的兄弟接到我们的命令后在各个关卡和客栈都安排了眼线，早在千泉时已经有兄弟盯上了行事谨慎的他们，等他们到了这里，我们的人上前插科打诨才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当时怎么不救回皇上？”
“他们正要有所动作，忽然来了一队突厥士兵迎走了那些人，他们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骆飞顿了顿，“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受命于阿史那贺鲁，如今皇上肯定在阿史那贺鲁手上。”
“天！”我闭上双眼，半晌才激动地说，“我们这就去那狗贼的老巢，把皇上救出来。”
“不可”
骆飞语气坚决地说，一边说一边将我往屋里让。
“如今孛罗城全城戒严，进出的人都要经过严密搜查才可放行。”
“你的意思是说汉人根本无法进城对吗？”
骆飞点了点头，我顿时失望透顶。
“苏大将军的人马已经进入突厥的地界，不日战争就要打响了，我们要等待时机，趁乱寻找机会混入孛罗城。
“不错！”阿如忽然插嘴道，“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以免打草惊蛇。”
我不置可否地答了个“哦”字，心中却做了另一番打算。
简单地和大家吃完晚餐，我提议要出去散心，骆飞执意要于我一同前往，我推脱不过，只好有些郁郁地让他跟着。
但罗斯虽只是个小城市，但得益于处于交通要道，其纸醉金迷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长安这样的大城市。
“阿飞，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我无暇看街道两边的风景，挖空心思想把他支走。
“不可以。”他抱着剑，干净利落地否定了他上司的命令。
“孤男寡女一起散步，会有绯闻的。”
知道他这个人没办法说服，只得小声嘟囔一句作罢。
这时，前面街道上忽然出现了混乱，周围人纷纷跑上前去围观。
“哇，有热闹看，走……”
我一下有了兴致，拉起骆飞的手就往人群里钻。
“皇后，你！”
他还没来得及否定，就已经被我扯进了人堆。
“我给了你父亲十个金币，你现在居然想逃走，你是想让穆雅妲大娘我蚀本吗？”
但见街口立着一个美艳的波斯妇人，她手执马鞭不紧不慢对一个背影纤弱的汉人少女训话。那少女匍匐在地上颤抖，说不出话来。
说着，那个叫穆雅妲的妇人蹲下身用纤长的手指托起那个少女的下颌，对面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惊叹。
“真不知道你们汉人怎么会有那么腐朽的贞洁观念……” 穆雅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我把你献给沙钵罗可汗，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愚蠢的东西！”
说着，穆雅妲恨恨地将她的脸扭向一旁，她半张明艳的脸顿时映入我眼中。我微有一怔，这少女真美，整张脸如羊脂玉般洁白温润。
那少女吃痛，长黛微颦，她挣扎着起身，拭去脸上的泪痕，凛然道：“我大唐子民的气节又怎是你这番邦蛮夷所能懂的？要让我伺候杀戮我父母兄弟的仇人，我宁肯一死！”
说罢，那少女猛地窜上前去推倒穆雅妲，一头撞在石柱上。骆飞飞身上前抢救不及，只听一声闷响，那少女顿时香销玉殒。
周围人尖叫着退开数丈远，却不肯散去。
穆雅妲皱了皱眉，将马鞭弃于地上：“该死！”
一个胡人汉子叹息了声，凑近穆雅妲道：“听人说沙钵罗可汗喜欢端庄的女子，这个本来最有希望，居然……哎！”
“哼，不知好歹。” 穆雅妲瞥了眼那少女的尸身，“你马上再找一个这样的汉人姑娘来，后天就是沙钵罗可汗寿诞，我得把这些礼物献上去。”
说着，她扭着水蛇腰进了街前一家披红挂绿的妓院中。
众人见热闹看完，三五成群地散去。我看着地上那少女的尸身，心中一阵悲痛惋惜：“阿飞，这个女孩有气节得很，我们断不能让她暴尸于这异国他乡。”
骆飞点了点头，抱起那个少女。我们一路无言，我不时看那少女褪去鲜活的脸，心中郁郁。回到客栈，客栈小二见我们抱着一死人，顿时大骇道：“客人，千万不能把死人带进我们客栈啊，我们这里以后还要做生意的。”
我和骆飞对视一眼，情知他的话有道理。
“这样吧，街头有一家店可以火化人的尸体，你们将这个女孩火化了再带回家乡吧。”小二也知道我们得罪不得，于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你先回去，这事情交给我去办。”骆飞淡淡地看着我说，“好好歇着，这么些天你也该累了。”
“说这么体贴的话干什么啊？”我嬉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去吧，我会好好歇着的。”
骆飞这才抱着那女孩随小二走了，我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打了个响指，转身向来时之路跑去。
胡地的妓院颓靡俗艳，葡萄美酒的醇香熏得我几欲沉醉。我垂手立在一旁，装出矜持婉约的样子。
“就是你要见我吗？”穆雅妲奇特的口音再一次响起。
“嗯！”
“抬起头来。”她有气无力地说。
“是！”
我缓缓抬起头来，她那张浓墨重彩的脸顿时跃入眼帘中。
穆雅妲乍一见我，脸上懒散的笑意便凝住了，一双深碧的眼中不断跳跃着惊喜。
“哈……”她靠近我，拉起我的手，上下左右打量了我一阵才问道，“会跳舞吗？”
“会一些。”
“你会跳那些大唐的舞蹈吗？”
“自然会，奴家正是大唐人。”
“那就好！”她拍了一下手，笑逐言开，“你打算要多少卖身钱？”
“我不要钱。”我微微一笑道，“因为我知道大娘一定有本事让我享尽荣华富贵，那点钱我要来何用？”
“很好，我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我低着头跟在穆雅妲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我们走进一间锦绣堆砌的宽敞大屋子里。
“你可愿意伺候突厥的沙钵罗可汗？”穆雅妲掩上门曼声问。
我故意犹豫了一会才点头：“既已进了这样的地方，伺候谁都是一样的。”
“很好。这才是聪明人。”穆雅妲的目光中满是赞许，“你去屏风后的浴池里沐浴更衣，我要看看你这个聪明人有没有做可贺敦的命。”
说着，她抛了件柔丝长袍给我。
我温婉地说了声是，步入屏风后，但见屏风后有一汉白玉砌成的大浴池，汩汩热水从池边的金鼎中流出，无声注入池中。
我褪去臃肿的匈奴衣服，跃入池中享受久违的沐浴。
一个时辰后我心旷神怡地披了浴袍出去，正在铜镜前描眉的穆雅妲冲我微微一笑。我在她的示意下走近她身边，她探出纤细莹白的手，轻轻地将我的袍子褪至肩头。
她的指腹从我的肌肤上不着痕迹地滑过，激起我一阵颤粟。她似笑非笑地打量完后才发话：“没有男人可以抗拒这样的身体，包括沙钵罗可汗，你实在太让我太骄傲了。”
我继续扮我的内敛淑女，含笑不语。
“你换上这件舞衣，后天我会安排你献舞，一定要让沙钵罗可汗留下你，然后夺得他的心。要知道和别得汗王不一样，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几乎没有人会阻碍到你。”穆雅妲唇边的笑纹越发深刻起来。
见多了巧夺天工的舞衣，穆雅妲这件精致舞衣已入不了我的眼，她帮我层层穿好，引我至镜前，我这才发现这衣服自然有它的妙处，只见轻盈通透的衣料和巧妙裁剪使我整个身体如笼于薄雾轻烟间，满是圣洁的诱惑。
“再戴上这层面纱，他一定会和所有男人一样好奇面纱后的容颜。”穆雅妲有些激动，喃喃自语道，“这5年来，他总是拒绝各地敬献的美女，我就不相信他对他已经死去的可贺敦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哦？如此说来，阿史那贺鲁倒是个多情种子？
“如果后天你能顺利留在沙钵罗可汗的牙帐里，把这个倒进他的酒中。”
我正出神，穆雅妲递了个小纸包至我的面前。
“是。”我接过它，低眉顺眼地回答。
“你不好奇这是什么？”她问道。
“我只知道应该这样做。”
“很好！这是一包神奇的□□，至于有什么用，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她暧昧一笑，脸上颇有得色。
次日一早，我和5个艳丽的西域少女被塞进了一个大马车中，为了行路方便，我们都统一穿着有面纱的波斯衣服。
一路颠簸，直到午后我们才顺利孛罗城外，孛罗城的守城见是穆雅妲，略微检查了一下马车便嬉笑着放行了。
马车入城后，那几个西域少女纷纷探出头去看街上的风景，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我时不时瞟一眼街道两边，并不为其繁华所有蛊惑。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进入阿史那贺鲁的牙帐驻地。
“你说大汗为什么不住在城市里？”几个少女交头接耳议论道。
“不知道，草原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牛羊，气味恶心得很。”
听到这里，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我的靴子里藏着的匕首，见它还在，我心里安稳了很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挑开帘看了眼，见是一群前来迎接的突厥人便厌烦地放下帘子。
“穆雅妲大娘，你还是像星星一样璀璨耀眼。”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一怔，不由发笑。
“达尔大人，你也依旧英姿勃发，骏马般刚健漂亮。”穆雅妲媚笑道。
我且偷笑且听达尔大叔和穆雅妲大娘调情，真没想到达尔居然是突厥的高层，那么颇黎呢？忽然想起那个将我从狼吻下救出的颇黎，他的职位只怕比达尔还要高吧？
“今年你带来的姑娘在什么地方？”
“在那辆马车里，大汗选完后，最漂亮的那个自然要送给达尔大人你了。”穆雅妲赔笑着挑开我们乘坐的马车帘子。
我连忙低下头，生怕被达尔发现。
忽然，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我一惊，身体不由往后一倾，慌乱地看住打算掀我面纱的达尔。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穆雅妲也很吃惊，连忙拉住他。
“这个女孩的眼睛长得很像我喜欢的姑娘，让我看看她。”达尔挣开穆雅妲的手，探进身体来扯我的面纱。
我连忙缩到角落，背对着他，拼命用手护住自己的头。我倒不是怕他，而是怕他强行把我留下，那样一来我就见不到阿史那贺鲁了。
“算了，肯定不是她。那丫头凶悍得很，要真是她，这会我一定被她揍趴下了。”达尔有些失望地说，说完后还自我解嘲似地笑了笑，“你们过去吧，我专门为你们清理了两个最大最舒适的营帐，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好好为大汗表演！”
说罢，他放下车帘。少倾，但闻车外一阵马蹄响，达尔一行已向草原更辽阔的地方驰骋而去。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沙钵罗可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