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沙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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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进大漠，我心里对沙漠的恐惧立刻被眼前开阔的景象一扫而空，我骑在骆驼上，看着前方的万里黄沙，心中顿生豪情。
我们翻过遥远前方的第一座沙丘才稍做休息，我赤脚站在沙丘上，偶尔吹过的热风曳动我的衣袂群裾。我以手遮目，遥望前方，此时烈日高照，天空在通透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湛蓝亮丽，淡淡的几抹白云，浮游天边，又添其悠远。
“好漂亮啊！”我笑着对立在我身旁的骆飞说，然后大声地对着前方喊，“沙漠，我爱你！”
骆飞难得地笑了笑，依然内敛。
小半个时辰后，我们复又起程，在烈日下赶了大半天的路，我渐渐疲乏起来，但周围黄沙起伏，茫茫无垠，四周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物体，单调乏味，令人目眩……初见的美好全然没有了。
骑在骆驼上，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牛皮水袋抱紧，时刻喝水。
沙漠日头短，我搂着骆驼的驼峰睡了一阵子后，周围就已经凉了下来。我茫然睁开眼睛，太阳已偏西，收起其身上的光芒，带着火红的余温挂在云霞间不动声色。
骆飞下令全队人稍事休息，再星夜赶路。
沙漠的夜格外凄清寒冷，但为了赶进程和节省体力，我们必须赶夜路。
披星戴月五日后，我们终于越过了沙漠腹地，我们都很庆幸，一路过来竟未遇到半分危险，听队伍里经验老到的人说只要不迷路再走个三五天就能到达突厥人的地方了。听到这话，我们都很振奋，赶路的积极性也高了很多。
我虽然不知道是否能顺利找到天行，但我知道我的每一步努力都在向他靠近，这个信念在沙漠上支持着我，在未来路上也一直支持着我。
这天午后，我们一队人在地上休息，不远处的骆驼忽然躁动不安起来。
骆飞放下水袋，和几个人前去安抚，不料一向温驯的骆驼们此刻却格外倔强。
我和阿如对视一眼，有些警惕地看着周围。
这时，从南头吹过来一阵风，身边的零星的矮草剧烈地摇曳起来，一股子聚集在太阳下边的白色烟尘，快速向我们这边移动过来。
“不好，是沙暴！”一个人大声吼叫起来。
不是吧？我在心里叫苦，刚刚我还打算把这个沙漠起名叫太平漠呢，太讽刺我了。
骆飞等人大约也觉察不对了，连忙赶回我身边。
就这一会工夫，眼前的天空骤然变色，由原来的瓦蓝瞬间变成了土黄，遮天蔽日的黄沙犹如翻腾的潮水一般在空中翻卷着，高速向这边奔涌而来。随着黄沙越发迫近，一大队沙漠中的野兽向我们狂奔而来，其中有体形比较大的独峰骆驼、沙狐，也有沙鼠和蜥蜴等。遇到我们这些人马，它们自动兵分两路，从我们身边绕开了去。
我们的骆驼经过驯养，相对忠诚，只是不安地在我们身边徘徊。
“怎么办，骆飞？”我眯着眼问，一开口，满嘴都是黄沙。
骆飞拍了拍领头骆驼的头，给它指了个方向，那骆驼首领便带着大部分骆驼迅速逃离，骆飞把剩余的几匹骆驼牵到我们身边，那几匹骆驼识趣得很，温驯地蹲下身体。
“我们排成环状，一手拉住骆驼，一手拉紧彼此的手，以防被吹散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别无他法，只得照做。这时沙暴的前锋已经袭来，从沙漠里蒸腾出来的热气被大风裹卷过来，犹如火舌炙烤着我们。一些沙砾在狂风中旋转，不时落在我们身上，我被眼前的沙迫得睁不开眼，一双手只紧紧地握住阿如和骆飞。
“小姐，这风太大，只怕我们要被吹散了？”
沙暴的中心终于到了，我忽然感觉周围开始旋转，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推动着着，撕扯着我的身体，我第一次体会到自然的残酷和肆虐。
我几度想开口，但飞来的沙土堵住了我的眼耳口鼻。
“大家听着，要是失散，一律往西边走，我们的骆驼在那边！”骆飞催动真气，声音比往日还要雄浑。
“领命！”
周围的人亦抵抗着大风答道。
这阵沙暴似乎不满我们的抗拒，加大了它的威力，狠狠地将我们卷入了半空。我但听啊的一声，阿如松开了我的手，往上飞去，我一把拽住她，不料自己却脱掉了骆飞的手，只觉身体被一阵猛力托上了半云霄……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阵沙暴才停，我浑身被埋在沙子里，半天才有力气动弹一下。好不容易从沙土里挣扎起来，眼前的荒凉顿时硌伤了我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很颓败，漫天的黄沙，绵延不绝，我目力范围内瞧不见半点人烟。
“骆飞……”我低低的喊了一声，委屈的眼泪顿时就要漫出，“这回挂了！”
想到这里，我索性倒在沙漠里，放平四肢。过了很久，我才重新收拾心情，沿着太阳落下的轨迹一步步漫溯。
骆飞说失散了往西边会合，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会合了。独自往前西走了很久，天渐渐阴沉下来，一阵阵古怪的寒意将我包围。好在我们已经走出沙漠的腹地，我不时能看到一些小面积的戈壁。
走得累了，我便停在一片胡杨林里。我找了棵大枯树，用匕首削了堆树枝下来引燃，熊熊的火立时驱走我身上的寒意。
“好饿！”我靠在那棵大树下，对着火焰发呆。虽然我在发呆，但曾经在密林里训练出来的敏感让我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我仔细一看，不远处果有几道凶狠的绿光正紧盯着我。
“看什么看，本姑娘也正饿着！”我不耐烦地说，随手捡起快石头往它们那边丢去。
该死的，居然还在这时候遇见狼。我坐直身体，打起精神应对。我深知狼的耐心极好，如此对峙不是办法，于是从怀里掏出匕首和闪光球，做好迎战的准备。
那边的狼感觉到我的异动，开始低低的嗥叫，听声音数量好像并不多，所以尚且不至于被狼踩死那么悲惨。
这时，明月高悬的天空中飘过一朵乌云，周围刷地暗了下来，我蓦地起身，将手上的闪光球抛出。十几颗闪光球顿时绽开了一阵耀眼的白光，照得方圆数丈内无所遁形。
狼群被这莫名白光一吓，全乱了阵脚。我趁机飞窜至它们身边，手上的匕首毫不留情面地割向它们的喉管。前几只狼尚没做出反应便丧了命，后面几只大抵是闻到了血腥，越发彪悍起来，我几次挥匕首砍过去，却只伤了它们的皮毛和利爪。
这阵闪光很快过去，一条二米长的黑狼从一个土墩上扑下来。它嘴里喷着腥臭的气体，露出白深深的獠牙，敏捷的身体轻轻一动，跃起二米多高，张嘴便向我的喉咙咬来。我侧身一避，一口气还没呼出，另一条狼便从背后袭来。我就地一旋，射出一粒闪光球，只听砰地一响，那狼嗷地一声叫唤，凌空腾起。我毫不犹豫地跃出去，在它未落地之前，一刀割破了它的肚皮，温热的狼血淋了我一身。
对面那条狼虽然在闪光中暂时失明，但它的的锐利丝毫不减，循着这股新鲜的血腥味扑来，我一弯腰，它便贴着我的腹部飞窜而出。
我一惊，背上直冒冷汗。一时扑空，那条狼也不再轻举妄动，一边以爪蹬着地面一边怒视着我。我知道它这是蓄势待发，万不能让它休息，于是闪身上前，抬脚对准它的脑门踢去。它长身游脱我这一脚，反扑上来，它阴狯的眼中满是残暴和狡诈。我横刀抗击，不想它忽然一张嘴，一股黄沙向我喷来。
我侧脸一避，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腥臭顿时迫近我。
这畜生当真狡猾凶险，居然含了沙来射我眼睛。一念滑过，我再无暇招架，只是抬起手臂，下意识地一挡。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风响，只听“嚓”地一声，一股狼血喷射到我的脸上，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警惕地回过头，眼前一片血色朦胧，但见不知何时起，一队人马已经到了我身后。
“颇黎的箭法还是那么准！”
一个男人雄浑的声音响起，他说的是突厥话，但我能听懂。
我擦去眼睛上的狼血，这才看清他们。为首的是个高大男子，看不清面目，刚才说话的是个戴着毡帽的臃肿男人。
“咳……”
为首的那个男人并不说话，咳了一声。
“你这个女人，杀了这么多狼，厉害得很。不过你不怕天神降罪吗？”那个臃肿男人在骆驼上问道。
我知道狼是突厥人的图腾，一般人和狼都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狼大举袭击，也是由萨满和狼王交涉，献出一定牛羊换取和平。总之，不到万不得以，人是不能伤害狼的。
我正想开口求他带我离开沙漠，话到嘴边才想到不妙，我说不好他们突厥话，一说话势必穿邦，那些人要知道我是唐人，必然不会对我客气。
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手，示意我不会说话。
“哦，原来是个哑巴！你的骆驼呢？”
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他的骆驼，示意他们带我走。
这时，为首的那个人忽然开口：“你当真是突厥人？”
我知道他心里怀疑，因为我身量比一般突厥女子要小，面目虽然污秽盖住，但他们还是看得出我的轮廓和正常突厥人不一样。
我灵机一动，连忙掏出从秘道里捡到的羊肩胛骨，朝他抛了过去。
他接过来，仔细一看，遂把东西丢给旁边那个人。
“这就对了，不是我们突厥的女人，还有哪个族的女人能这么悍勇？”那臃肿男人仰天一笑，“你坐在最后那匹骆驼上吧，随便帮我们看管粮食和水！”
我对他行了个礼，快步跑到他指的骆驼边上，翻身而上。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沙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