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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舞娘 ...

  •   那个人一走,我就立刻从床上翻了起来。
      走门是不理智的,还是翻窗户。
      我推开窗户一看,才发现原来我呆的这个破地方是个圆形的大宅子,我的窗户下面是一个环形的大厅,厅里面有个大水池,看样子像是游泳池。
      不过这个地方还真是高,我体力还没恢复,要是用飞的话,估计下场就是半身不遂了。
      我返回床边,撕了半幅帐子,将它扯成条结好,一端系在桌腿上,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我跃上窗棂,深呼吸一口。
      我飞!
      我先在心里得意的叫了一声,然后摆了个很帅的POSE跳了下去。
      真是如沐春风啊。
      咦,怎么搞的?腰上一紧,我慌忙睁开双眼。挂掉,绳子不够长。现在我悬在半空还真是处境尴尬啊。
      “怎么,姑娘不在房里面呆着反倒喜欢挂在天上现眼?”和所有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那个该死的娘娘腔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了.
      他一边玩着折扇一边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有没有搞错,这个该死的娘娘腔说话还真是刻薄。
      “什么啊,我锻炼下身体不可以?”我赠送给他一个招牌白眼。
      他哼了一声,示意手下把我放下来。
      那个姓马的胖子得令后便扔了个飞镖把绳子割断,于是我就直接掉水里了。

      在内室换过干衣服后,我就被人带到了明珠堂。明珠堂里面有3个女孩子躺在一张大床上。看来也是着了道的,此刻还没醒过来,我好奇的凑上前去看了看。
      说来奇怪啊,那3个女孩子彼此都有些神似,看着有点面善。啊,对了,她们和我都有那么点像。
      发现这一点,我张大了嘴。
      “这丫头如此不老实,献上去也没什么前途,不如……”
      姓马的胖子向主子提意见,边说边做了个杀的动作。
      那个娘娘腔冷冷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要你来指点?”
      说罢指着我说:“除了这个,其他的都送到枫三娘那里去。”

      “为什么要把我单独留下?”跟他回到房中,我忍不住问道。
      难道要给我什么VIP待遇?
      “因为我看上你了,你是我的了!”他志满意得的说。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对了,第一次见到天行的时候,他也这样对我说,那时我虽然不喜欢天行,但他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使人觉得讨厌,他似乎有种力量和气势,给人一种言出必行的磊落感和霸气。而眼前这个人,说这话只让我觉得他是个小丑。
      想到天行,我又仔细看了他一圈,这人的一些言行举止还真有些天行的影子,只不过没天行那般磊落自然,倒像是在模仿。
      “凭什么我就是你的了?”我反问的时候语气并不怎么强烈。像这样的人我并不害怕,所以连强调句都不屑用了。
      我大马金刀的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下,跷着腿看着他。
      他见我这样,反倒愣住了。
      “因为你有钱,有势,还是因为你有足够多的迷香?凭借这些你就可以轻易的对别人说‘你是我的’这样的话吗?”我既而说,“你让我觉得可笑。”
      他似乎有些愠怒,将折扇一收: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送我去枫三娘那里。”我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利,直接说出我的意图,“放心,无论你打算培养什么人才,我都可以做到最好,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也都可以帮你达到目的。”
      我一向自信,我可是从21世纪那些惨无人道的训练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哦。
      “好狂妄,我就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要是能够顺利留住那个人,你从此平步青云,我再也不干涉你。但要是留不住,那......”
      “成交!”我爽快的答应。
      总之先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以后再想办法,一个月时间,要做什么都可以了。只是这个人收罗了这么多女子来,是打算取悦谁?

      见到枫三娘的时候,我才彻底被惊艳。
      眼前的女子化着艺伎妆,一头乌发随意的挽了个髻,斜坠一支红木镂花簪。我进去的时候她在窗边拨弄一张箜篌,一种幽冷的光华从她那一身大红曳地长裙上泻下,给人一种庄严肃立的感觉。
      带我进去的人并不敢走进她的房中,见她正在弹琴,更是不敢叨扰,只是静静候在外面。
      我乐得在外面打量她。
      她的轮廓有点深,鼻梁颇高,并不是唐朝普通观念里的那种美人,但正因为如此,她更显现出与众不同的美。
      我欣赏了半天,见她一曲终了,于是就开口:“你是枫三娘?”
      她将头微侧,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睛倒是很古典,是那种细长的丹凤眼,上了一层红色颜料后,显得很是诡异妖媚。
      早先从旁人的态度中已经看出她性子高傲的很,看来她定是不屑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叫肖沫沫,很高兴认识你。”
      对付冷漠骄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热情加上礼貌,嘿嘿,对方要是道行高,还可以抵挡,要是道行浅,就非得在我表现出的雍容大度下自卑而亡了。这招我是从日本漫画MM身上学会的,大凡冷酷型帅哥都是被善良热情加白目的女生摆平的。
      大约是为了不在礼节上输给一个即将成为她下人的家伙,她附下腰身,很恭敬礼貌的说:“你好,在下小山枝子,很高兴见到你。”
      啊?日本人呐?
      不过在唐朝的长安遇到日本人,实在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我马上就不惊讶了。
      我立刻用以前在日本料理店打工学来的日语向她打招呼,虽然文法和她们现在用的有点区别,但大致上还是差不多的。
      她一听见我用日语说话,静若寒潭的双眼立刻泛起了波澜。
      “你是我们扶桑人?”
      “不,不是,但我去过你们国家。那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开始不着边际地吹牛。
      她轻轻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们国家没有天国富庶,但我仍然很想回去。我思念我的国家,还有我的家人,以及木村君。”
      哇,木村拓哉吖?
      不过看她无限缅怀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无厘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的父亲希望我能成为全国最好的舞者,于是就让人带我来大唐学习舞蹈。我已经来这里七年了,现在很想回去!”
      很显然那句日语让她对我有了亲近感,所以她才会对我说那么多东西。
      我们平淡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便给了我一个竹牌,上书:十二簿海棠
      我接过那块有点像清朝皇帝晚上翻的东西,冲她点了个头,有点心虚地跟着一个穿月白衣裳的婢女出了门去。
      玩了,凭我的经验和睿智,我敢肯定我进了一个妓院……没搞错吧,我似乎没这个潜质哦。

      来这座大院住了几天后我才明白这里并不是妓院,确切的说是那个娘娘腔培养私人舞娘的地方。而枫三娘就是这些舞娘的教师。
      院中的舞女很多,前六簿的都是已经出了师的舞者,有时候也会有达官贵人来院中喝酒,那个娘娘腔会送出一两个当做礼物。
      我猜想那个娘娘腔肯定是朝廷中的大员,这里就是他的“红楼”,他用这些女子来拉拢朝廷官员和各地巨富,从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以后我要是能出去,我一定得把这事给捅出来!
      再次见到枫三娘的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她身着一身繁复的五彩物衣,依旧化着那浓墨重彩的艺伎妆。
      这回来她是来教导我们十二簿的物者舞蹈的。
      后六簿都是新人,以十二簿为甚。说来奇怪,十二簿的9个人长的都有点相似,而且似乎都是被迫来到这院里的,她们各个面上都有抵触神色,有几个甚至因为反抗过甚被人打伤了,玉臂舒展间,青紫瘀痕触目惊心。
      乐声一起,枫三娘便旋开了身子,舞蹈起来。
      她跳的是《绿腰》,时下很流行的一支舞。我见过很多人舞过,但没有人能舞出她这样的风致。
      所有人都呆住了,眼神随着她舞袖翻飞处而游动,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她的物腰轻盈之极,舞袖娟秀之极,姿态典雅之极,动静处都各有情态。
      以前老师教我们跳舞的时候也有拿名家的舞蹈让我们观摩,当时老师还秀一首古诗赞美那些人的舞姿,“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凌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现在想想那诗说的正是眼前这为用灵魂在舞蹈的小山枝子。
      一曲终了,满堂俱寂。那些女孩想必都和我一般惊艳了,神色间的倨傲不屑之色都变成了心悦诚服。
      小山一曲舞罢,向我们鞠了一躬便寂然退到一旁看我们舞蹈。
      我心里很佩服她的舞技,因此便挑了一段我最拿手的桑巴秀了起来。
      我不太喜欢也不怎么擅长跳软舞,要是在古代,我肯定也会学《胡旋》《柘枝》之类的舞蹈。
      小山看到我的舞蹈,神情激动起来。
      就知道这招肯定吃定她。像她那样痴于舞蹈的人,一旦见到新的舞种,必然会心动。那样我就有接近她的机会,一旦能接近这里的BOSS,赢取到她的好感,好处一定不少。
      “海棠,你跳的是什么舞蹈?”她的眼眸中射出夺目的光辉,“它很美。”
      “这是桑巴,异域的舞蹈,在大唐并不风行,所以你可能并不知道。”
      “那你可以把这舞蹈教授于我吗?”她诚恳的问道。
      那当然是可以了,我求之不得。

      那以后我能单独见到小山枝子的机会就更多了。
      她对舞蹈的执着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望其项背的,我教了她很多舞蹈,包括探戈,伦巴,甚至连两个人跳的国标,小狐步舞都教给她了。她学的很快,不久就超过了我,并且已经隐约有了现代大师的水平。
      她最近表现的很兴奋,她说等回到日本,她要把从大唐学到的一切带回去,拓展本国的舞蹈文化。
      她每次说完后就会在墙上添一朵梅花,她说等梅花满一千朵了,王大人就会放她回去了。
      我数了数,墙上大约也有800多朵梅花了,她不久就可以回去了,而我呢?想要找的人还没找到,想要问的话还没问清楚,陷在这个地方,生不如死的学跳舞。
      说到跳舞,小山让我学的是一段《柘枝》,这个属于健舞,比较适合我来跳。为了达到那个王大人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小山把这个舞蹈做了点改编,刚中有柔,柔中带媚,于是就有了“急破催摇曳,罗衫半脱肩”的绮丽风情。
      我学的很快,不久就把这套《柘枝》舞的炉火纯青。
      那个姓王的娘娘腔偶尔也会来看我们跳舞,他看我的神色中多了几分玩味和不确定,但总而言之,他对我的进境还是很满意的。
      眼见一个月之期日近,是时候跑路了。可是这院子里面守卫颇多,光大狗都不知道养了多少,加上我每日的饮食里都放有微量的药物,所以想凭功夫逃跑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就一边焦急着一边陪小山跳舞,有时在她屋里待的晚了,她便留我住下。
      从她的饮食起居和吃穿用度来看,她在那个王大人的心目中肯定有很高的地位。不说别的,光看她香炉中烧的,那可是皇帝用的龙涎香,我也就跟在太宗身边才有幸闻到过。

      “姐姐,你的中国名字是王大人给你取的吗?”
      那晚暴雨,我便留宿在她的听风轩。
      “是的,他见我着红衣而舞,于是赐名枫,又因在以前的教坊中排行第三,所以他们就叫我枫三娘。”
      “不好不好,这个名字又土又俗,一看就知道那混小子没念过什么书。”我对看不顺眼的人向来没好评,“一看就知道是个二世祖。”
      “不,你误会他了,他其实很能干,也很聪明,也不算坏。”
      “哇,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他强迫你不让你回国,不让你见木村君,你不恨他么?”挑拨离间是女人的特长。
      “我不喜欢他。他把强迫我留下,并对我有非分的要求,我很讨厌他。但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肯定在混乱不堪的地方经营下贱的营生,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得艺术,也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尊敬艺术。他其实也是个很可怜的人。”
      “可怜?”
      “是啊,他是个很可怜的女人?”
      什么?再重复一遍?我没听错吧?那个娘娘腔是女人?
      小山见我表情诧异,郑重的点了点头。
      女扮男装混到我都认不出的境界,果然是高人啊!
      “那她还?”我指了指小山,有些犹豫的问,“她有断袖之癖?”
      小山并没有对此做出回答。
      “她出身世家,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她的背景却很让人吃惊。她的爷爷就是当朝有名的镇远大将军,他舅舅是吏部尚书,而他伯父则是盐运使。这些背景都不足以让人惊奇,你可知道大唐第一富贵的人是谁?”
      我离开已经六年,哪里知道现在第一巨富是谁。
      “说来你肯定不相信,唐朝最有钱,最会赚钱的居然是一个女子。她的生意不但遍布大唐,而且海上的交易也都为她垄断。你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以前听太宗提到过,后来天行也有跟我谈起过他,因为他们提到他的时候只是夸他是个奇人,长袖善舞,精通陶朱之术,并没有特意提起他的家业和身世。听小山这样一说,我就想起他来。
      “你说的可是洛阳葛巾紫?”
      “不错,正是洛阳的苏葛巾,苏老夫人。”
      不是小山说,我真不敢相信鼎鼎大名的苏葛巾竟然是个女人。
      “咦,海棠,你怎么了?”
      我先定了定神,“啊,没什么,惊喜太多了,有点吃不消。对了,苏葛巾是不是就是那个人的母亲?”
      这点联想能力我还是有的。
      “是的,苏夫人巾帼一世,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为丈夫生下一个儿子。所以恩卿从小就被当做儿子养育,管教颇为严格。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意从洛阳做到了长安,当真了不起。”
      看来恩卿就是那个人的名字了,王恩卿,还过得去。
      “十四岁要把自己的生意做到长安,换做我起码要从娘胎开始做,做现在没破产我就得谢天谢地了。要真是这样,那她还有什么童年和青春可言?”
      后半句我就没说了,大意就是,怪不得落了个断袖的毛病,原来是性别不清。
      “最可怜的是,十五岁那年,她被卷入了一场政治婚姻,她也抗拒过,但丝毫也没有用,责任感让她不得不出嫁。”
      “唉,陪一个一点都没感觉的人那什么,真是......”
      “不,她爱上了自己的丈夫,她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可惜他的丈夫另有所爱,多年来一直不曾释怀,所以对她尊敬爱护有加,却始终不肯亲近她。”
      小山叹息着说完娘娘腔的故事,我就给了两个字评语:孽缘
      我原来以为自己够传奇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传奇的。翻个身看外面,雨已停下,外面暗夜如晦,心中纷乱得很,终究还是抵不住睡意,沉沉睡着了。
      醒来时,天刚微亮。身边的小山已然起身。
      我探询着找她的身影。
      她一身素白,正提着笔在墙上画梅花。
      这是她并没有化妆,一张脸澄澈分明,在晨曦中发出玉石般温润的光泽。
      她花完梅花,皱着的长黛舒展开来,微微一笑,眼中全是孩子般单纯的向往。
      “小山,你真漂亮。你一定可以回扶桑的,那时候你肯定是全扶桑最优秀的歌舞伎。”
      我认真的说,像是清晨最虔诚的祈祷,祈祷上帝可以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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