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两》姜江有期

5、流浪小孩

　　不知道隔了多少宋余欢才把江梦寒从黑名单拉出来。
　　为了赔罪江梦寒每天在群聊里道歉三连，后来干脆在群里交流，不去再想拉黑的事。
　　毕竟推个微信而已，也不是多大的罪过嘛。
　　行动是另外一回事。
　　江梦寒拿自己并不宽裕的零花钱给宋余欢买了一周的零食，甚至电子邮件都用上了，日复一日求原谅。
　　“念念，你说宋余欢脾气怎么越来越大。”
　　林念念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可能这次真生气了。”
　　“这事严重吗？”江梦寒极其不理解。
　　“就好比你养了十多年的一只狗，突然带了个陌生人介绍他们认识，你说狗能一下子接受吗？”林念念说完觉得自己这比方打的怎么这么贴切。
　　“那肯定不能。”江梦寒想到钢镚见了不怎么熟悉的邻居，哪怕见过一两面，也还是会保持警惕时不时汪两声。
　　“那把自己的狗跟陌生人亲近，狗的主人能高兴吗？”林念念继续自己的假设。
　　“也不能。”江梦寒觉得有道理。
　　一番洗脑后，她深刻认识到主人的错误，应该去跟狗狗真诚的道歉。
　　江梦寒到二班，把宋余欢叫了出来。
　　“有事快说。”
　　宋余欢不笑的时候本来就长得不高兴，这下臭着脸像欠了他黄金白银千万两一样。
　　毕竟是自己的错，江梦寒决定做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那个钢镚…”
　　宋余欢挑了下眉，钢镚？？
　　“不是，阿宋啊，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随便把你的联系方式交给陌生人。自己的狗我自己保护好，你原谅我吧！”江梦寒真诚的鞠了一躬，眨巴两下眼，硬生生把内双眨成了外双。
　　虽然怎么听都不太对劲，但看得出来她是真知道错了。
　　再闹下去容易走火。
　　“下午放学，酸菜鱼。”
　　宋余欢转头进了教室。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江梦寒敬礼，也挺好哄的嘛。
　　宋余欢同桌兼副班长陆昂，偷窥两人对话全过程。
　　宋余欢脸上还带着笑意。
　　陆昂∶“聊什么了这个高兴？你直接露出八颗牙齿得了偷偷摸摸的。”
　　“去你的。”宋余欢瞬间严肃。
　　-
　　除了从宋余欢黑名单出来外，江梦寒还有其他任务。
　　为了躲赵司玉琢，江梦寒下课铃一响就跑去找林念念，自习课主动跑到杨艺办公室帮忙，体育课除了测试外一律请假，还是是祸躲不过……
　　下课铃响的一瞬间，没等数学老师出教室江梦寒就提着书包起身。
　　因为靠窗，要等李佳宁起身才能出去，迟一步。
　　赵司玉琢拽了拽她的衣袖。
　　“梦寒，宋余欢还没同意我的申请，你记得帮我问问啊。”
　　“他住校嘛，可能没看到。”江梦寒感觉有个和尚在自己心里敲木鱼。
　　毕竟是自己答应帮的忙。
　　“周末也没看到吗？”
　　已经有一周了。
　　“他家教还挺严的，可能没怎么上网。”江梦寒摸摸脑袋。
　　这是她尴尬时的习惯。
　　“萱萱！”陈勿忘难得勤奋从一楼上来。
　　江梦寒看到了救星，毫不犹豫的奔向门口。
　　“赵司我先走啦，回去我帮你问问他。”
　　陈勿忘靠在门口，总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明明个子很高长得也不错，现在偏偏给人一种三十多岁上班族的感觉。
　　“小旺子你怎么抬起您高贵的腿爬到楼上来了？”江梦寒也学他的样子靠在他对面的走廊窗边。
　　“念念，她最近都要忙着准备舞蹈比赛，派我来把你送走。”陈勿忘耸肩。
　　“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话。”
　　教学楼到北门车棚不过两三分钟路程，还用的上“送走”。
　　宋余欢如愿以偿吃上了赔罪酸菜鱼，陈勿忘也跟着占了便宜。
　　-
　　江亭小苑3栋502室。
　　江梦寒忘记带钥匙，碰运气似的按响门铃。
　　平常这个时间江寻还没回家，江梦寒低头打着字，打算投靠林念念。
　　按下发送键，门咔的打开。
　　“是萱萱吧，快进来！”
　　素未谋面的女人，三十来岁，不像是亲戚家的哪个阿姨。
　　江梦寒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定没走错，又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
　　长相不出众，笑的倒算和蔼，就是假的不能再假，邀请江梦寒进门的样子倒是活脱脱把这当成了自己家。
　　见江梦寒没有反应，女人抬了半天打算接下她书包的手不自然的放了下去，脸都笑僵了但还是笑着。
　　“吓着你了吧！我是苏宁，你爸爸的朋友，今天老江有急事阿姨来给你做晚饭。”
　　江梦寒还是半天没说话。
　　江寻也不是善交际的人，朋友江梦寒也大致都见过，偏偏对她没有印象。
　　这应该就是姑姑提的相亲对象，或者说自己的后妈备选人。
　　苏宁正尴尬着打算再说话时江梦寒终于开了口。
　　“阿姨我跟朋友约好了，今晚不回来吃，您做好放冰箱吧老江爱吃凉的。”
　　江寻有胃病。
　　江梦寒的包袱，习惯，让她还不能在知道这人可能是未来后妈的情况下摔门就走。
　　她觉得自己该有些不好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刚刚的无措把情绪困进了牢笼。
　　林念念还没有回消息，每次舞蹈比赛期间她总会有像这样半失联状态的几天。
　　出了小区漫无目的往前走，感觉路边的小小沙砾都成了绊脚石。
　　江梦寒又打开宋余欢的对话框。
　　-萱萱公主∶你和阿旺走读就好了。
　　紧跟着一个流浪小孩的表情包。
　　这时间住校生应该准备去晚自习了，江梦寒没打算看到回复。
　　夏天很长，追着光的影子走，却怎么都看不到夜晚。明知道那不是终点，还是想走进黑夜。
　　“快到了学校门口啊。”江梦寒抬头发现马路对面是学校，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了。
　　江梦寒愣了愣神，看到一中门口有个家长很眼熟，还没走过去就被打断。
　　西芜幼儿园的小朋友放了学。
　　老师吹着口哨带队，一排带着小黄帽举着小红旗的小孩从身边路过。
　　前面是家长争相站在前面首先让孩子看到自己。
　　小孩都这样吧，最期待放了学第一眼就能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父母。
　　江梦寒这么大的时候妈妈也在门口接自己放学，虽然每次都是在人群后面，但是看到面前递过来的棒棒糖，还是会开心。
　　五毛钱的棒棒糖，收买了她这么多年。一年多了，还是没放下。
　　队伍走完了，最后一个小女孩还在老师的陪伴下等妈妈来接。
　　“糖果吃完妈妈就来啦！”江梦寒摸到陈勿忘塞到自己兜里的糖，半蹲下身子递给小女孩。
　　“说谢谢姐姐。”老师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姐姐！”她笑的像自己当年笑得那么甜。
　　-
　　“这位姐姐，咱们该走了。”
　　江梦寒被拽着书包直起了身。
　　宋余欢站在身后。
　　感觉一直在长高啊，江梦寒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你怎么出来了？”
　　“陪小乞丐流浪啊。”表情很正经。
　　“你才是乞丐。”江梦寒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一秒破功。最大的缺点就是怕痒。
　　找了家快餐店点了刀削面，宋余欢监督她先垫饱肚子。
　　果然吃面还是剩一半。
　　宋余欢抽了纸巾递给江梦寒，收拾好她的餐具把面拉过来自己这边，起身拿来新的筷子。
　　“你说吧，我听着。”宋余欢说完开始吃着剩下的面。
　　“我爸把钥匙给一个新的女人了。她给我开了门。”江梦寒低头抠着手指。
　　宋余欢静静听着，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江梦寒继续解释。
　　“她打开门我就开始觉得别扭，就出来了，本来他还有可能跟我妈复合的。姑姑说老江会给我找个妈，让我懂事，别耽误我爸，但我还是觉得我宁可没有过妈，也不想管一个。”
　　声音越来越小。
　　宋余欢吃完，擦干净嘴巴把碗筷收拾到一边，毫无预兆的站起身牵着江梦寒走了出去。
　　“不满意，那就逃走吧！反正已经出来了，跟着宋哥走，往哪走都是绿色通道。”
　　江梦寒只管被拉着，肆无忌惮什么都不用思考的感觉让她轻松不少。
　　天渐黑，风把夏天的燥热吹散了不少。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宋哥带她走的不是什么星光大道，貌似走的歪路。
　　目的地-××宾馆。
　　“这好吗？这不太好吧？”江梦寒对着宋余欢晃脑袋。
　　宋余欢低头静默了会，好像也在斟酌，忽然笑出声，拽着江梦寒径直走了进去。
　　“身份证。”宋余欢伸出手。
　　江梦寒楞楞的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递到他手里，又看着他连并自己的一块交给前台的收银员，满脑子问号，自己还没成年啊。
　　“两个学生间。”宋余欢低头写着两人的联系方式又付了款。
　　直到拎着两把钥匙进了自己的房间，江梦寒还没反应过来。
　　-萱萱公主∶学生间是什么鬼？？？
　　-宋余欢∶给高三学生准备的
　　-萱萱公主∶那你怎么知道有这种东西？
　　-宋余欢∶来过
　　好吧，无话可说。
　　江梦寒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隔着一堵墙还要微信交流，不过当面聊好像更奇怪。
　　好在流浪小孩有了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