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友交流大会》熬夜人终将成神

6、人类

　　入眼是一阵黑暗，你坐靠于墙壁，大脑还有些昏沉，仔细晃了晃头，晕眩感再次加重，你蜷缩起来干呕了一阵子，一旁有叮铃作响的铁链声。
　　你感到右腕部一阵冰凉，抬起来轻轻摇一摇，仔仔细细摸索过去，是手镣，顺着链接的铁链探查，根本找不到尽头在哪里，黑暗中只能模糊地看见微弱的金属光泽。
　　你开始回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努力忍受呕吐的欲望，就在这时。
　　“啪嗒——”
　　那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依旧是一片黑暗，虽然你看不见，但是对咒灵的感知并没有消失，来者身上的咒力让你感到危险，你敏锐地听着脚步声，不紧不慢，回声悠远，你意识到这里实际上并不狭窄。对方朝着你的方向走来，最终停在面前半米左右的位置，不知为何你恶心的感觉更甚。
　　“诶——？这么快就醒了吗？”
　　你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有些做作，还有些虚伪，反正不是正常人会说话的语气，你抬起眼皮'看'过去。
　　“什么嘛，看着还活蹦乱跳的。”
　　随之传来的，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可惜这里太黑了，你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动作，说不定是个戏精，你淡淡想着。
　　至于你现在的状态……活蹦乱跳实在是夸张了，你觉得他判断状态的依据非常病态。
　　对方似乎是蹲坐了下来，因为你听到了手掌撑地的声音。
　　要不要开口问问话呢……
　　你放轻呼吸，在开口之前，先一步打断你的是他的手。
　　冰冷、寒凉，总之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温度，直觉让你马上行动起来，强劲的咒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铁链互相碰撞的清脆声音、液体飞溅的声音、软趴趴物体掉落在地的声音、对方不甚在意的疑惑声，还有你自主加快的呼吸声都掺杂在一起。
　　有些过于吵闹了，你尝试着冷静地想，心脏的鼓鸣提示你刚刚一切都不是错觉，脸颊上后知后觉传来凉意，刚刚掉了什么吧，应该打中了。
　　“不太好掌控呢，这个实验品。”
　　对方的声音只是单纯的疑惑，伴来难以忽视的粘稠声响。
　　是会反转术式的咒灵吧，有自主意识，有语言体系，情绪暂时稳定，还有独立的探索思维。种种迹象表明坐在你面前的正是一个特级咒灵，他试图以你作为实验体进行实验，方式应该和刚刚的接触有关，好在你反应迅速，没有让他得手。
　　不过这一刺激你倒是想起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应该是电影院吧。
　　*
　　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你打算趁着宝贵的休息时间履行这张电影票的义务，天气不是很好，你随手带了一把碎花伞出门。
　　来到电影院门口，按照指示略有好奇地递出电影票，你还没有来电影院看过电影呢，侧身给推着清洁车的保洁人员让道，随后进入所谓的电影厅。
　　人很少，寥寥无几，没落的空位反应它黯淡的人气，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那里的视野宽阔，下方的情况一览无余，入座后静静等待，你都能感受到包场的情景。
　　但是这样的安静氛围被三个无所事事的学生打破了，之所以说他们是学生，是因为他们还穿着校服，身材健壮，言语粗俗，是很标准的混混，双脚肆意翘在前一排座位上，双手自在枕在脑后，在他们身后几排，坐着一位黑发男生，他表面上看着很安静，实际上身上的情绪波动非常强烈。
　　你转移视线，对这一类事情并不关心，那三个无关的好事者仅凭吵闹就想要对你造成影响还是太困难了，电影已经开始播放，你坐姿一如既往端正，思考半晌，慢慢向后倚去。
　　这样也很舒服啊……你想着，眼神紧盯面前的大荧幕，听着里面的惨叫声，看着里面的实验，不自觉端坐回去，蜷起手掌。
　　你发誓这类电影你都不会再看了，当医生拿着解剖刀缓缓走来时，你感到口干舌燥，吞咽困难，紧张地捏着衣袖边缘，又感到胳膊泛起阵阵痒意，死死抱住双臂，好像这样就能安抚到你，你又觉得燥热不安，焦虑地喰咬拇指指尖，全身热气翻涌，叫你坐立难安，碎花阳伞已经掉落在地，你无瑕管顾。
　　痒意开始布及全身，好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你的皮肤，即便你隔着衣服不停搓挠，也只是隔靴搔痒，正当你试图劝说自己冷静下来，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一股怪异的气场毫无征兆出现在电影厅中，你为了分散注意力不得不朝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怪异的人、不，应该说是人形咒灵，蓝灰色的三股辫懒散地搭在肩上，穿着宽松的黑色上衣，上面有条纹分布，更引起你注意的是他的皮肤，上面有明显的缝合线印记，把躯体分成不同大小的部分，与上衣相搭配，向上看去，是怪异的脸，瞳色在光影之中看不清切，只能模糊看到不同的反光，再定睛一看，是他愉悦的神情。
　　他似乎看了你一眼。
　　只消一个眼神，你身上的痒意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刺骨的寒冷开始侵袭全身，你终于冷静下来了。
　　看样子不是普通的咒灵，气场强大冰冷，他把手放在那三个好事者的头旁，不过瞬间，三个异形的轮廓便出现在你的眼前，生命的终点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
　　“……”
　　那还是……人类吗？
　　你不是不知道咒术界的密辛，你甚至颇为了解，他们研究过咒胎九相图，研究过天元同化，甚至还研究过咒灵与人类的受肉关系、咒术师与血缘之间的术式改造、咒灵与咒术师的同化进程，种种问题涉猎颇广，但目前这种浑然天成、进展迅速的变异情况你还没有遇到过。
　　直觉告诉你这件事情或许与羂索有关。
　　你定了定心神，看着他大大方方走出影厅的门口，心情颇为舒畅地哼着不着调的歌，杀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这种事情对他并没有影响，他有自主意识，有成熟的拟人形态，完善的语言体系，有一定程度的社会化训练，绝对是个未登记的特级咒灵。
　　遇到这种情况，按理来说你应该直接放弃抵抗，尽管对峙特级咒灵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局势，训练了这么多年使得你在特级面前有了不错的生存空间，但是特级只是等级的上限，而不是咒灵的上限。
　　这只缝合线咒灵，绝对比一般的特级咒灵还要强大，在释放咒力的瞬间，你能看清他的咒力作用于人类的大脑延髓，这使得你非常心动，因为你还牢记着你的课题：模拟咒言对大脑的影响。
　　你眼睁睁看着斜对角的男生急匆匆跑出去，既然他能看到刚刚的咒灵，那么说明他有成为咒术师的潜在可能。
　　你微微叹了口气，迅速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影厅的那一瞬，你感到轻松些许，这部影片的受众，你估计是合不来的。
　　走廊里有明显的咒力残秽，但更明显的指路标不在这里，那个黑发身影明晃晃在你眼前，你默不作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隐蔽地走在他10米远的地方。
　　外面的天色灰暗，不详的乌云笼罩于建筑上空，正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一场暴雨将要冲刷这座城市，洗去灰色的污渍；你跟着他们来到小巷之中，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听他们对话，雨滴一点一点由弱渐强，嘀嗒的声音开始于对面上方的空调外机，飞鸟识时务地扑棱着翅膀回巢，不安地鸣叫着其他的同类，随后雨点砸在窗外的玻璃上，很快就汇成一股细流滑下，顺着地势从你的脚边经过。
　　你当然没心思去观察这些细小的东西，你的专注力让你感受不到逐渐沉重冰凉的衣服，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下水道，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后的阳光被格挡在外，站在下水道的外缘，你犹豫地看着里面昏黄的灯光，扑闪扑闪的样子预示着摇摆不定的未来，纠结半晌，你打算打道回府。
　　那个黑发的身影如何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你并不是一个对人类有共情能力的人，同情怜悯不存在于你的心中，在你看来那是最愚蠢不过的情感，因为大部分人会选择当一条阴险的蛇，或者是狡诈的狼，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你转身的时候，远远领在前方的咒灵出现在你的面前，露出灿烂的笑。
　　“我还以为你也会跟着进去呢。”
　　随即你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啊，糟糕了……
　　这是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
　　思绪回笼，你已经知道藏匿于黑暗里的这个咒灵是谁了，你拽了拽手镣上的铁链，跟你猜测的不错，这是一个咒具，短时间内你是跑不了了。
　　“晚好，”你的嗓子有些干哑，这可能是许久未进水的缘故，“你在做什么类型的实验。”
　　“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对方并没有回答你时间方面的问题，他的语气既快乐又惊讶，好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我看你在影院忍得很辛苦，还以为是受不了这种东西呢……”
　　说到这里，他开始幸灾乐祸，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恶意。
　　你不动声色：“请问你的答案呢？”
　　“唔，不好交流啊你这个人，”他感到颇为无趣地叹口气，“我啊，很喜欢人类，所以一直致力于追寻一些相似之处。呐呐，你觉得人是先有□□，还是先有灵魂呢？”

作者有话说

　　一些小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