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如星君如月》花开三日

3、 鬼王解梦幻中出幻 延维逞凶恶有恶报

　　他们在海边的庙宇一待就是六天，闲来无事，就吹吹海风，聊聊奇闻逸事。缺月对鬼神故事甚至八卦之事都知之甚多，加之他说话又风趣，星落觉得这几日过得飞快。

　　今日，他又说起一个女鬼生前爱慕南宫真君不得而自戕，若干年后得知南宫的转世在考场科考。于是女鬼夜间冲进考舍就开始撕他的考卷，撕得那碎纸片像蝴蝶一样乱飞。那考生冲过来质问她为何撕他的考卷，

　　女鬼便问：：“你不是四十八号吗？”

　　考生说：“什么四十八号，我是四十九号！”

　　原来女鬼不小心数错了，她又仔细看了看考生，最终确定是认错人了，才施礼道歉离开。本来这个故事只会在凡间笑传一阵子，不想被撕考卷的考生竟是下一届文曲星，他后来特意察了四十八号是南宫的转世。文曲星回天庭后就和别的仙官笑谈此事，南宫真君的风流韵事又多了一遭。

　　星落听后笑得直不起腰来，南宫真君一向风流，仙界凡间都流传着他众多的风流轶事，这次又多加了一个鬼界，还碰巧连累同僚遭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师叔千里传音道：“星落娃子，南宫被困在鬼城，你们若能救他回来，他愿意把自己的供奉分给缺月咧。我先和你们说一下大致情况，你们看看愿不愿去帮他。”

　　星落道：“师叔，南宫真君是你的好友，我愿意去的。您说说具体情况。”

　　师叔道：“南宫，他因为桃花债……总之灵力被打散了，被困在酆都鬼城。那里是鬼王的天下，他最讨厌帝君和我们这些神仙。他就是在酆都诛杀的三元尊者，神仙都有些怕他咧。南宫昨夜传音与我：他觉得你去救他比较合适。若是他久困在那里，帝君应该会派位上仙过去，那他的事情又要弄得众人皆知了。”

　　星落惊讶道：“南宫真君可是上仙之资，莫非他得罪了鬼王，是被鬼王所害？”

　　师叔有点替老友脸红道：“哎呀……他在酆都与鬼王的妹妹纠缠了一阵子，前几天说要回天庭做事。那妹妹舍不得他，就让鬼王把南宫灵力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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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月听到南宫被害的缘由后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问道：“鬼王如此心狠手辣，我们此去会不会凶多吉少？”

　　师叔十分肯定道：“不会的，他不会害星落。”

　　星落心中疑惑，因为他与鬼王并无渊源，但是他相信既然师叔这样说了，那自然是这样的。于是对缺月笑道：“我们还是去试试看吧。实在危险，我们就赶紧跑，那南宫只能靠上仙去搭救了。”然后又问师叔道：“师叔，我们到了酆都，如何救南宫真君呢？”

　　师叔道：“他被困在鬼王妹妹的寝宫里，灵力则四散在酆都。你们把灵力集起来，输给南宫，他自然就恢复了。”

　　缺月嘲讽道：“听着他不像是遭难了呀？他真的不是自愿留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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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又叮嘱了许多细节和注意事项后，凤凰带着他们来到白草黄云渡口。凤凰道：“只有上仙以上级别的才能用瞬移术或缩地法去酆都，其他的都只能从这里乘船过去。你们自求多福吧。”说完便飞走了。

　　星落放眼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上飘着几团黄色的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草直铺到灰蒙蒙的海边。正当星落与缺月感概眼前的肃杀景象时，一艘大船忽从海底冒出来，浮在渡口前。一个面白如纸的粉衣男子下船，划着小舟到他们面前。近看才知道原来男子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说话脸上的白｜粉就扑簌扑簌往下掉，他若无其事地对他们说道：“是你们订的船吧？一个道士，一只猫，共白银五两。”

　　星落措手不及，没料到船费这么贵？！他从袖笼掏出一个钱袋，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葡萄大小的黑色珍珠，放在手心上，问道：“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这颗黑珍珠可以吗？”

　　粉衣男子一边掉粉一边道：“哎呦！小道士，还有你怀里的这个不知来历的家伙，我从几百米开外就看见他灵光冲天，伪装成可爱的小猫是没有用的哦！道士和仙佛两界在我们那边可不受待见了。我带你们过去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呦！”

　　星落又拿出一颗黑珍珠放在手心。缺月对粉衣男子道：“这位……美丽的少年……你把珍珠碾碎敷脸，保管你的脸又白又嫩，到时候鬼界第一美男子非你莫属呦！”

　　粉衣男子听后就捂嘴笑起来，白｜粉扑簌扑簌往下落的更厉害了，直把他穿的一双黑靴都落成了白靴。他笑道：“还是你有眼光。那你们跟我来吧！”

　　粉衣男子把珍珠收进他腰间的粉色香囊里，划着小舟带他们到了大船上。船上桌椅、茶具有些陈旧，但陈设却颇为讲究。他捏着个粉色帕子扫了扫落在衣服上的脂粉道：“你们随意落座吧，我还得等等其他鬼……其他乘客，等会再出发。”说完就消失了。

　　他们选了靠船边的位置坐下来，缺月看星落刚才很不忍心送出珍珠，便问道：“珍珠是重要的人送的吗？你好像很不舍得。”

　　星落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微笑道：“是我年少时，一位恩人送的，我很珍视，一直带在身上。”

　　缺月道：“等我恢复了，我送你一座山的黑珍珠，比这个还好！”

　　星落笑了笑，抬头见一个个头不高却十分健壮的中年男子上船。他留着漆黑的胡须，胡须长至脚踝，还撑着一把油纸伞，伞的边缘垂下来十几根胡须，胡须上都各拴着一只苍蝇。

　　缺月笑道：“长须怪是鬼王的属下，那些苍蝇都是他捉回来的鬼，变成苍蝇方便携带。”

　　星落问道：“鬼王为何要捉鬼回来？长须怪看着倒是一副好汉的模样。”

　　缺月道：“鬼王有个规矩：鬼城的鬼如果是冤死的，可以随意去三界报仇。除此之外，如果乱造杀孽，就会让长须怪抓回来惩罚。”

　　星落道：“这鬼王倒是挺讲道理的。”

　　长须怪进去船仓后，船突然翻向海面，再翻向海底，下沉了一会后竟再次浮出水面——酆都鬼城的湖面。星落甚至都没有摇晃之感，船内更是没有落进一滴水。

　　他们下了船，在渡口观望了一会。厚厚的云层下，高山环绕着圆形的湖泊，北面有一道瀑布垂下，湖面却平静无波。大大小小的吊脚楼背靠着山，围着湖面而建，最大的吊脚楼建在瀑布之上，坐北朝南，规模像宫殿一样宏伟。想来那里就是鬼王的宫殿了。听闻此处七成是鬼，三成是在此做生意的凡人，他们不禁感概凡人为钱搏命的勇气。

　　缺月用爪子挠了挠星落道：“快看渡口边上那家客栈！”

　　星落果然看见灵光点点，于是抱着缺月走过去。此时，天已昏黄，其他客栈门前皆是鬼来鬼往，热闹非凡，而眼前的这家客栈却是冷冷清清。星落抬头看看二楼挂起的灯笼，灯笼竟长着人眼，吐出舌头道：“看什么看？！”

　　星落擦了擦落在他脸上的口水，道声得罪，走进客栈。店里的小二和店家都正扶着脑袋，看着门外发呆，忽见有人来，忙赶来迎接道：“欢迎客官，欢迎！欢迎！请问是用餐还是住店呢？”

　　星落道：“住店，先来一碗素面，只要素面！”缺月提醒过他，在鬼城，最好只吃素，因为肉的来源颇为可疑。

　　店家听后欣喜若狂，又搓搓手道：“客官，您确定要住，劳烦您先交铜钱五十。若是您突然不想住了，这个是不退的哦。”

　　星落递给他五十钱，笑道：“不会要您退的。”

　　小二去准备素面，店家继续说道：“您晚上就只管睡，听到什么动静，不用管他哦！没事的，我们鬼城就是这个样子的嘛，哈哈哈……”

　　星落听着都觉得店家心虚得不得了，心想应该是南宫的灵气散在这里多一些，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成精了在这里作怪。吃完面，小二引星落上楼给他安排了一间上房。

　　他脱下外袍躺在床上，缺月则卧在枕边，他们聊着聊着，星落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缺月用脑袋顶了顶星落，星落醒来看到一个石头雕刻的小狮子，不足半米高，跳到外间的凳子上。小狮子举着星落的外袍哗啦一抖，把袖笼里的物品都抖落在桌子上，然后它把宝剑、钱袋、册子等物件都一一摆整齐，一一细看。就这样看了这些物件好一会之后，它又翻开星落的《少忧国笔记》，只看了几页，竟叹了口气。

　　星落不知道小狮子在感概他幼年的不幸还是在叹息他的文笔不佳，总之有些坐不住了，就默念着，画了个定身符咒打在它身上。随后他将小狮子的灵气收进陶瓮里，小狮子变回石狮子石墩。星落一一收好散落在桌上的物品，缺月却一直盯着那本《少忧国笔记》，似乎若有所思。

　　墙角又突然有窸窣声，他们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他们坐在角落里，她头戴珠钗，服饰华丽，且身型颀长，应该颇为年轻貌美。她正不停的往嘴上涂胭脂，随着她的动作，珠钗和腰间的配饰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微甜的香气也在房间里弥漫着。正当他们在幻想，她是怎样一位绝世佳人时。她忽然转过头来，只见蓝紫色的一张大脸，眉毛粗黑，嘴巴猩红……

　　缺月被吓得喵了一声。星落二话不说，就施法把她的灵气收进了陶瓮里，然后不停的揉眼睛。原来这个假装美女的鬼怪，是客栈壁画上的夜叉，得了灵气，喜欢夜间跑出来吓人。随后他们把石狮子放在门口，把灯笼的灵气也收进陶瓮里，才安心睡去。

　　天尚未明，星落就抱着缺月离开客栈，在附近找寻南宫的灵气。他们一路走到山脚下，也没发现什么，突然听到一群男人放荡的声音齐声喊道：“姐姐们真漂亮吖！快来让我抱抱呀！”

　　他们抬头看，竟是一棵巨大的梨花树，枝头上高悬着十几张人脸，人脸周围花团锦簇，笑嘻嘻的调戏着路过的几只女鬼。

　　女鬼们被吓得脸色更加惨白了，边逃边抱怨道：“什么东西呀？！吓死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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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落心想，这个定然是南宫的灵气了，便将梨树的灵气收进陶瓮里。再看时，明明是一颗花开花落自有时的大好梨树。

　　此时又从山里走下来一只大青蛙，三岁孩童般大小，用双脚走路，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呱！乌龟好难吃！”

　　缺月见它身上有灵光，便问道：“你叫什么呀？”

　　青蛙答：“哎呀！忘了起名字！”

　　缺月又问道：“你从哪里来？”

　　它答：“山上的河里。”

　　缺月道：“你平时吃什么呀？”

　　它答：“想吃人，可是不会撒谎，没人上当！平时就吃乌龟和鱼！”

　　缺月和星落都笑了，这青蛙成精了却不会撒谎，颇有些可爱。突然，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青蛙身后，把它一口吞进了肚子里。吞蛙者是一个女鬼，身段高挑，鹅蛋脸，五官都挺精致。女鬼打了个嗝，看着他们道：“你们是来救南宫的吧？不如我们合作？”

　　女鬼身上的灵光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都要亮，看来她吞噬了不少灵力。不等他们开口，女鬼突然娇羞起来，笑道：“我叫小桃，撕文曲星考卷的女鬼就是我。因为我曾与南宫有鱼水之欢，他的灵光还认得我。所以我是这里唯一能吞食南宫灵光的鬼哦。”

　　星落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倒也不必解释得这么详细……南宫的灵力你吞食了多少呢？”

　　小桃看了看他手里的陶瓮道：“除了这个陶瓮里的，其余的都在我体内了。”

　　星落问道：“小桃，既然你已经收集了这么多，为何你不自己去救他呢？”

　　小桃坐在梨花树下叹气道：“打不过鬼王呗！但是我看你怀里抱着个神仙，我们联手是有胜算的。”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星落，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缺月，突然笑道：“我有个好主意！小道士你长得很俊嘛，你去勾引阆苑那个贱人，她爱上你，就会放过我的南宫啦！哦，阆苑就是鬼王的妹妹，一只鬼叫什么阆苑？！真是！明明长得也不怎么样！”

　　缺月跳到小桃面前大叫：“鬼王妹妹真看上他，把他留在此处怎么办？！”

　　星落吃了一惊，没想到缺月这么在乎他，心想应该是因为他供养缺月的任务还未完成吧。他也坐在梨花树下，摸了摸缺月的圆脑袋道：“我建议我们与小桃合作吧，毕竟她很了解鬼城，可以帮我们不少忙。我可以先试着与阆苑接触看看，说不定能与南宫真君取得联系，后面再相机行事。”

　　他又对缺月腹语道：“在此处不可欺鬼，更不可杀鬼。我们只能与她合作了。”

　　缺月跳到星落腿上卧着道：“那好吧。小桃，说说你的计划。”

　　小桃听后喜出望外，眉飞色舞道：“鬼王和阆苑每晚都要听乐师演奏，我安排你混进乐师里面，会不会乐器没关系，十几个乐师，你浑水摸鱼就可以。我再让白嬷嬷好好打扮下你，你全程都对阆苑死劲抛媚眼，一定要拿下她！然后我和这位猫大人把南宫救出来。南宫对我感激不尽，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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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落心想：她不愧是粗心撕错考卷的女鬼，这计划漏洞百出……唯一靠谱的是他能进入鬼王宫殿，他进去了再做打算吧。于是道：“我先混进宫殿再说吧。”

　　缺月显然对这个计划不甚满意，他叹气道：“我们都把灵光隐一隐，好在这鬼城里方便行事。”说完他用圆鼓鼓的爪子点点了额头与陶瓮，灵光果然隐去。小桃也把额头凑过去，缺月嫌弃的隔空点了点，把她身上的灵光也隐去了。

　　黄昏时分，星落抱着缺月，在鬼王宫殿前的青石板路上等候白嬷嬷。

　　“哎呦我来迟了！来迟了！你是星落吧，快过来！”宫殿偏门前，一个白面绿衣的嬷嬷招手道。

　　星落跑过去道：“白嬷嬷好！我是星落。”

　　嬷嬷脸上的脂粉与昨日的粉衣男子一样厚，一说话也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粉。星落心想这莫非是此地风俗？！颇为难看！

　　她看了眼他怀里的缺月道：“哎呦！这小胖猫可不能带进去呦！你把它先放门口？”

　　缺月喵了一声，撞向星落胸口，就不见了。星落赶紧打开衣襟察看，看到他竟然变成小猫纹身，在他胸口趴着。嬷嬷直盯着星落裸露的肌肤，突然留下鼻血，很不好意思地拿手帕擦拭着。星落连道得罪，跟着嬷嬷进了宫殿。

　　嬷嬷领着他经过长长地回廊，又转了好几转，来到一间小房间。安排他坐下后，就开始往他脸上使劲涂粉，上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直到他觉得脸面干涩，仿佛贴了一层石灰，嬷嬷才停手。她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橙黄橙黄的衣裳给他道：“换上这件，然后就从这个小门出去，其他乐师都在隔壁房间准备好了。”说完就离开了。

　　星落走进隔壁房间，一个同样白面的乐师塞给他一个玉箫并悄声道：“小桃朋友，你等下假装吹，千万别真吹哦！”然后一群衣裳鲜亮的乐师们就拥着星落走到正殿的戏台上。

　　乐师们拜了鬼王后开始演奏，星落一边假装吹箫，一边观察四周。正殿比刚才的回廊和房间更加华丽，殿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鬼王正斜坐在玉榻上，悠闲地听曲品茗。他穿着一身玄衣，更衬得皮肤通透雪白，五官小巧却十分精致，实在是一位俊俏儿郎！星落终于明白为何此地的鬼都喜欢将脸涂的如此惨白，想是倾羡鬼王的雪白肌肤，可惜东施效颦了……阆苑则坐在玉榻旁的圆凳上，玉肌无暇，容貌与气质都清丽如仙子。

　　星落再次观察鬼王时，发现他正笑着盯着自己。他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吹箫。一盏茶后，乐师们起身离席，鬼王道：“那个橙色衣裳的留下，到我面前来。”

　　其他乐师们似是很失落地匆匆离场了，阆苑和鬼王说笑了两句后也徐徐离开正殿。星落忐忑着走到鬼王面前摆手道：“大王！”

　　鬼王看着他笑道：“你听过滥竽充数这个成语吗？”

　　星落心想这下糟了，竟被发现了。一时语塞。

　　鬼王又笑道：“不要紧张，阿难王子，我就是和你说笑呢。多亏了你身上这冲天的煞气，我才确定是你。”

　　这下星落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三百年前，他的确是少忧国的阿难王子，因为母后生他时险些丧命，就给他取名阿难，想是记录灾难，苦难之意。他以前做王子时，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终于大着胆子道：“我们曾相识？恕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鬼王从玉榻上下来，走近他身边笑道：“你曾救我一命，我一直想好好答谢你。因你一直在祖师那里修行，我不敢去打扰。没想到今天竟在我这里遇着了！你就住我宫里如何？我们一起听听乐曲，游游湖，逛逛酆都，可好？”

　　星落心里盘算着，如果鬼王外出，缺月和小桃就可以来宫殿救南宫。他现在必须出去和他们商量对策，于是婉拒了鬼王的款待，只答应了明晚一起游湖。他现在一心要救南宫，竟也没空回忆，自己是如何救了鬼王的。

　　鬼王殷勤地送他至殿外的观瀑亭，临别笑道：“你既是生得十分清秀，我想明晚不必涂脂抹粉了。”

　　星落忙从袖笼掏出八卦镜自照，只见镜中人：面白如鬼，脂粉干裂在脸上，十分触目惊心。他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接住瀑布的水，急忙洗脸。

　　他行至渡口客栈，店家和小二正立在门口抬头看灯笼，店家奇道：“咿？这灯笼不朝人吐口水啦？！”

　　小二道：“是的呀！也不朝鬼吐口水啦！还有昨晚那狮子也没翻腾咱们东西了！那丑八怪也没出来吓人呢！”

　　店家开心道：“呀！我这客栈终于正常啦，今晚开始涨价！”

　　于是星落今晚交了八十钱……回到房间，更换衣裳时看着胸口的猫纹身笑道：“你还不出来吗？”

　　缺月这才不舍似得跳出来，卧在桌子上，刚准备开口。

　　小桃旋风似得冲进来道：“怎么样？！有没有勾引到阆苑那个贱人？”

　　缺月慢悠悠道：“他倒是把鬼王给迷住了！”

　　星落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额……没有“勾引”，也没有“迷住”这种事情发生……我说下我的计划吧：明晚我和鬼王去游湖，缺月和小桃你们趁机混进鬼王殿里，找到南宫真君并把灵力输给他。南宫恢复了，就让他带着你们先离开……”

　　缺月打断问道：“那你怎么办？！”

　　小桃也插嘴道：“南宫恢复了就不理我了，怎么办？”

　　他吹了吹缺月的耳朵道：“我与鬼王有恩，他不会害我。你们离开后，我再伺机离开，不会有危险的。小桃，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念着南宫，如今他有难了，你不愿意拉他一把吗？只要南宫恢复了，以他的法力，用个缩地术就可以带你们离开。”

　　小桃似乎对南宫的人品颇为存疑，缺月更是不愿意先行离开，他们又议了一两个时辰，终于确定了：一是小桃可以救南宫，但是要星落和缺月为她的这一壮举作证，并认她做“大嫂”。二是南宫离开后，缺月一定要等星落一起离开鬼城。

　　第二日，夜幕降临，店家挟着小二冲进房间摆手道：“客官呀！恕小的们眼拙，不知道您是大王的客人。我们哪敢收您的钱财呢？！您住在我们小店已是我们的无上荣光啦！”

　　店家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小二又端上来两盘水果和点心。店家抬头才看到房间里的小桃，似乎自己脑补了一些情节，马上小心翼翼道：“大王派人在门口接您呢！”说完就带着小二闪了出去。

　　星落把缺月和小桃变成他昨日所见宫殿内侍女的模样，把陶瓮递给缺月道：“等我出去了，你们就潜入宫殿，尽力救南宫真君。如果情况危急，可随时放弃，保命要紧！”说完就急忙出了房间。

　　星落走下楼梯时还听到缺月对他叮嘱道：“你也要小心啊！”

　　小桃不耐烦道：“行了，猫大人，不要扭扭捏捏的啦………哎呦！你把我这新皮挖坏啦！”

　　客栈门口，卧着一只牛犊般大小的黑兔，红石榴色的眼睛，长着长长的尾巴，见到星落道：“请您坐我背上。大王在湖心等您。”

　　星落坐在它背上，竟如坐在塌上一般平稳，正疑心这兔子如何飞到湖心。黑兔的长尾巴竖起来，尾端折成直角不停的旋转，就这样往湖心飞去。

　　此时浓云散开，露出一轮圆月，斜斜地照着一方湖水。湖心处，湖面上也飘着十来个圆月，璀璨夺目，中间是鬼王的画舫。星落轻轻跳到画舫上，黑兔越变越小，跳至鬼王腰间不见了。原来他腰上系着个圆形玄色玉佩，其间雕刻着十二生肖，小动物都雕刻得小巧精致。

　　鬼王正坐在茶几前饮酒，邀星落坐在他对面，笑道：“你似乎很钟情于圆毛动物。你觉得我这黑兔如何？”

　　星落心疑缺月的身份暴露了，只好按下不提，笑道：“谢谢大王邀请。黑兔很好，这些月亮也很好，似真的一样！”

　　鬼王笑道：“自然是真的，我特意向常羲娘娘借来的，只是把它们变小了些。这酒也是极好的素酒，从凡间运来的。哦，你叫我辉月就好。”

　　星落心里惊讶：原来常羲娘娘真的有十二个月亮，还肯借给鬼王十一个！随后摇了摇头，心想这不是他此刻该操心的事，他应该专心陪鬼王喝酒畅谈，最好是让他喝醉！于是端起酒杯笑道：“谢谢辉月，阿难不甚感激！”

　　他们饮了几杯后，辉月玉脂般的面颊上有些泛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星落，忽而眼神又飘到一轮圆月上，喃喃道：“你是否还记得一个梦？一只碧绿色的巨龟被困在和它差不多大小的蓝色池塘里，巨龟的龟背露出水面，头却沉在水里。它颈上拴着一条绳子，被岸上的一个幼童拖拽着，马上要窒息而死。正在此时，你出现了，拿着小刀割断绳子，救了它。”

　　星落心里一怔，几百年了，他依旧记得这个梦，然而他更惊讶的是鬼王为何知道他的梦境。

　　不等他发问，辉月又看着他道：“我就是那个巨龟，但那并不是我的本体。我们有个共同的仇人——延维。他有个秘技就是趁别人入睡时，造梦害人。如果在梦里死了，现实中也一样会死去。那时候对战，延维不一定就打得过我，而我很少睡觉，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我猜延维潜入你梦境时，发现我刚好睡着了，于是就同时给我们两个人造梦。但是却不知什么原因，你竟进入到我的梦境中并救了我。”

　　星落回忆道：“巨龟的梦是和我另一个梦境连在一起的，那个梦境里，我也是九死一生，十分骇人，故而至今难忘。好在，我的梦境中也出现了一个人，他救了我。”

　　辉月惊叹道：“你也有位恩人，这可真是阳羡鹅笼，幻中出幻！”

　　星落遗憾道：“可惜我记不清他的样貌了，也许以后也无缘感激他了。”他看了看辉月，只见他在圆月的光辉中，俊美的竟有些妖异。他定了定神问道：“我并不认识延维，你知道他为何要害我们吗？而且他为何后来也没再加害我了。”

　　辉月耸耸肩道：“他虽是上仙，但心术不正，专修邪魔歪道，喜欢吞食秽气和煞气。他无非是想吞噬你身上的煞气和我身上的鬼气。你后来跟随祖师入山，他自然是不敢在祖师眼皮底下害你。我是鬼王自然鬼气充沛，但我一直不解为何你身上煞气这般重。”

　　他苦笑道：“这煞气是与生俱来的。”

　　辉月突然伸手似要去握他的手，又小心翼翼得放回茶几上。他看着船外的湖水低语道：“我知你少时过得不甚舒畅，我后来去皇宫看过你几次。你那时很是病弱，我怕吓到你，只敢远远地站着。得知你被祖师所救还收为弟子时，我很为你高兴。”

　　星落心里一怔，他竟然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还很关心他。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从前的事，辉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叮嘱道：“让你师傅提防些帝君。三元尊者是被帝君和延维诛杀的，却赖在我头上。”

　　星落惊道：“为何？帝君为何……还有延维不是尊者的弟子吗？”

　　辉月嘲讽道：“那帝君向来是多心的，许是怀疑尊者有篡位之嫌。延维那个丑东西，因为总是作恶，早被尊者逐出师门了，恐怕一直怀恨在心呢！”

　　星落听后心里一沉，当时三元尊者在凡间的供奉有时是超过帝君的。因为嫉妒帝君就狠下杀手？！他不禁暗暗地替师傅担心。但是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鬼王的谎言呢？

　　辉月继续道：“阆苑是尊者的女儿，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当初尊者感应到了劫数，带着阆苑来这里向我托孤。不想他随后就死在了这个湖里。阆苑说尊者托梦于她：说他是被帝君和延维害死的，她怕阆苑有危险，要她一直留在鬼城。所以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们头顶突然绽开一股黑烟，露出一个人首蛇身，左右各长着一个脑袋的怪物。怪物两个脑袋像被挤过一般，有些变形，四只黄眼睛大的出奇，绛紫色蛇身上遍布褐色斑纹，在月光下丑得骇人。

　　话分两头，变成侍女模样的缺月和小桃，顺利潜入了阆苑的寝宫。他们进入内室，只见南宫真君正坐在桌前大吃大爵，两腮被食物塞得如青蛙一般鼓起，旁边还立着两个侍女给他斟酒夹肉，真是好不快活呀！

　　侍女见他们进来道：“你们来服侍姑爷吧！我们要去给阆苑小姐备些素食，今天是她父亲忌日，她不吃这些的！”说完就给南宫作揖出去了。

　　小桃现出原形一掌劈烂桌子，怒道：“你在这里做姑爷，好不快活呀！亏我还担心你被那个贱人虐待，你这个没良心的！”

　　缺月眼疾手快，在小桃发作前，先在房间设了结界，免得被外面听见声音。又怕丧失灵力的南宫被小桃一掌劈死，慌忙把陶瓮的灵气打进南宫体内。

　　南宫见了小桃就想逃，又见眼前的侍女把灵力输给他，一时惊异得不得了。他跑到门口又转身停下来问道：“请问美女姐姐姓名？为何救我？”

　　缺月也变回小猫模样道：“缺月。”

　　南宫一听对方是个男人，脸上的光彩都少了几分，似乎又想离开房间。

　　缺月对小桃道：“他也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随时随地都能过得快乐，那是他的性格使然。我们不是说好要救他的吗，大嫂？”

　　又转头对南宫道：“小桃一心想救你，你剩余的灵力都在她身上，你看着办吧。”说完它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间，好让他们说话。

　　不到半个时辰，南宫就灵力充沛的出来了，小桃则羞羞答答的跟在他身后。

　　南宫摆手道：“多谢你们了，待我出去，定然如约分给你供奉。”

　　缺月笑道：“那我也得谢你一谢了。你们先离开，我去渡口等星落……”，他突然惊道：“糟了！延维来了！”

　　说完就化出驺虞原形把屋顶顶开一个大洞，往湖心飞去。原来他担心星落与鬼王的会晤，偷偷使了个分身，变成小小的纸片猫，藏在星落衣领内。他与延维曾恶斗过，故而认得空中的怪物是延维。

　　此时湖心上，延维大笑道：“三元死了还要多嘴啊！那我这次就顺手灭了他女儿好了。今天真是开心呀，煞星和鬼王聚在一起了。你们这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一个躲在祖师身边，一个从不睡觉。害得我这么多年了，法力都没什么进益！还好我吸了三元的神力，这下不在梦里我也能吞了你们！”

　　阆苑突然持软鞭冲到双头怪物前大骂道：“延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父亲不嫌你丑恶，待你如子，你竟狠心杀害他！”

　　延维的四只黄眼睛突然变成火红色，盯着阆苑一字一句地说：“小师妹，你们从来没有真心待过我，从来没有！”

　　辉月急呼：“别看他眼睛！”

　　已然来不及了，只见阆苑狂甩软鞭，然后把鞭子缠在自己脖颈上猛勒。星落看湖中倒影竟是：阆苑在用软鞭抽打延维，后用鞭子勒住他的脖子，正在奋力勒死延维。看来延维的红眼会让人陷入幻觉，在镜子或是倒影里可以看到他制造的幻境。

　　辉月用掌风击断了阆苑手里的鞭子，她扔掉手里的半截断鞭，抓住颈间断鞭的两头，接着勒自己，眼看着就要断气。辉月忙用指尖点了点玉佩，十二生肖跳出来冲到延维面前，都是身形巨大的黑色动物，看着甚是凶猛。他趁机飞到空中，击晕阆苑，把她安置在画舫的小仓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延维眼睛一红，十二生肖就互相攻击起来。黑龙咬着黑牛，黑牛用角顶着黑蛇蛇腹，黑蛇正缠着黑羊……乱作一团。

　　延维趁机飞到星落眼前，辉月举刀劈他。他后退了几步，见辉月用黑布蒙住眼睛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以为蒙着眼你能敌得过我吗？！”

　　辉月收回生肖，并不理延维，对星落道：“你先离开这里！”接着挥刀去砍延维。

　　延维使出分身术，一变四，分布在四个方向，他们都用蛇尾大力击水，浮着湖面上的月亮也被湖水的波动震得咚咚乱晃。一时之间，只闻巨大的嘈杂声。辉月竟然未受干扰，直飞向延维的本体，一刀劈过去。

　　延维用蛇尾拍开他，收回分身，竟掐指念了雷诀！雷诀即引天雷之力为己用，非大德者不能驱役。只见一道天雷穿透浓云，直劈到辉月身上。辉月衣裳都焦烂了，露出肩头和左臂，皮肤已然炭黑，只好暂退回画舫上。

　　星落担心辉月不肯离开，又怕此时缺月来找他，也不知南宫是否成功离开。他心下焦虑，连忙双指击太阳穴传音与师傅，却是传不过去。

　　延维大笑道：“臭道士，你以为我会让你向祖师求救吗？！今天你们这群杂碎都得死！”他张开一张大嘴，要把星落吞进腹中。

　　辉月冲过来护住他，举刀砍向延维的脑袋。延维的另一个脑袋伸长数十米绕到辉月身后，张口咬掉了他的右臂。辉月痛失右臂，跌在画舫上，动弹不得。他的血洒在湖面上，竟向湖底沉了下去。

　　星落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显圣将军，心中升起一股凉意。他挥剑去斩延维，延维头硬如铁，竟将他的剑弹开。延维笑嘻嘻的看着他，四只眼睛又红了起来。星落竟未中幻术，持剑去刺他的眼睛。延维有些惊讶，退开几步，四只眼睛比刚才更红了。星落还是没中幻术，冲过去拿剑刺他。延维怒道：“妈的，祖师教出来一个傻子！心中没一点戾气！三岁孩童都比你强！”

　　延维的幻术只在星落身上失效过，他看着眼前这个至纯至善的凡人，竟感到害怕，只想赶紧让他从世上消失。他又张开嘴要吞下星落，缺月恰好赶来，一掌将他拍开。

　　延维怒道：“缺月！……好啊！祖师竟敢欺瞒帝君。我今日就顺手把你也杀了，把你尸体呈给帝君！”

　　他持着金蛇剑，朝缺月刺去。缺月灵力有限，抵不过他，连连后退。延维步步紧逼，举剑去劈他。星落忙挥剑想要挡开金蛇剑，不料延维力气巨大，直接压下他的剑，把金蛇剑劈在他肩上。他顿时血流如注，鲜血洒在湖面上，沉入湖底。缺月怒吼着冲过来撞开延维，把星落抱到画舫上。

　　延维立在他们头顶大笑起来，眼睛再次变红。

　　星落掏出怀里的八卦镜抛到空中，念了个增广咒。只见手掌大的镜子变得和湖面一样大，悬在他们头顶。星落道：“红眼致幻，不要直接看他眼睛，透过镜面或者湖面看他！”

　　经过两次投影，延维的致幻术就此失效。他实在怒不可释，双手持着金蛇剑，狂吼着飞向星落。此时南宫赶来一刀挡开了金蛇剑。

　　延维盯着南宫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三界嫖｜客！我为帝君清理门户，你为何挡我？！”

　　南宫拂了拂被刀气冲散的发丝笑道：“你自己长得丑，就不要嫉妒我的桃花运了吧。星落来此处是为了救我，你要杀他，我自然与你为敌。”

　　延维气得仿佛要原地爆炸，大喊道：“臭道士，你为何就是不肯去死！”然后伸长蛇尾，哐当一声击碎镜子，镜子碎裂掉进湖里。

　　南宫急掐指念了个水诀。湖水化作千千万万颗雨滴砸向天空，在他们头顶汇成一面水镜。他看着延维笑道：“怎么？嫌自己丑，非要把镜子打碎么？我偏不如你意。”

　　缺月把藏在星落身上的分身召回，集中灵力，朝延维扑去。南宫也举刀去砍他。延维躲开他们的攻击，再次掐指念雷诀。星落大喊：“快闪开！他能引天雷之力！”

　　只见两道天雷分别击中缺月和南宫，先见雷光，后闻轰隆之声，如此迅雷如何躲得开！南宫是历过一次雷劫的，这雷只击得他盔甲和肩背的皮肤焦烂，他似乎还撑得住。缺月被雷击回猫形，口吐鲜血，从空中跌落下来。鲜血滴落在湖面上，向湖底沉了下去。

　　星落忍着伤，忙冲过去抱他回画舫上，庆幸他还有一口真气在。南宫被轰得头发乱炸，铠甲破碎，对着延维骂道：“我尚且没修成雷诀，你是个甚么玩意，也配用雷轰我！”

　　他边骂边举刀砍延维，延维一边抵挡，一边嘲讽道：“你这个淫I 魔种马，只会风|流|淫|乐。我日日辛苦修炼，当然比你强上百倍！”

　　阆苑被雷声轰醒，她从腰间抽出软剑，去刺延维，一边骂道：“不要脸的畜生！偷走我父亲的法力，还如此大言不惭！”

　　她法力不济，眼看要被延维一剑击穿胸口。南宫挺身挡住她，他腹部被刺中，鲜血哗啦浇在湖面上，也向湖底沉去。阆苑一惊，急扶南宫逃走，却被延维的蛇尾重重地拍到船弦上。阆苑内脏受创，口吐鲜血，鲜血落在湖面上，亦沉了下去。南宫抱着阆苑回到画舫上，他们瘫坐在船上，都受伤极重，无法再战了。

　　星落锁骨被砍断，血一直未止住。他此刻又冷又困倦，想着死在鬼城，他的鬼魂倒少了奔波之苦。他拂了拂缺月的背，自责自己总是带他入险地，心中苦涩。

　　头顶的水镜突然溃散砸落下来，湖水像被煮沸一般，整个湖面都颤动起来。无数萤火从湖面冲出，繁密如星辰，在空中汇聚成三元尊者的大相。大相高数十米，半透明，散发着荧绿色光芒。大相低头看着延维道：“从我这得的，都还与我吧！”

　　延维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大相俯身到他头顶，瞬间化为万道天雷击向他。延维身上裂开无数个窟窿，最后轰然炸开，碎成齑粉。烟尘散尽，只见一条小指粗的紫色小蛇，潜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