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财有道》柳八斤

4、把他们炒了

　　金子君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过年吃胖了，还是这地球公转一圈之后引力又变大了，怎么两条老腿重得好像绑了十斤大米，才爬了四层楼，她就“呵哧呵哧”直喘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停了几次才上了六楼。还没等她敲门，早就在门口竖着耳朵的室友封兰兰就一下子打开了门，因为离得太近又来不及躲，金子君的鼻子十分不幸地被门拍扁。

　　“哎呦！……”金子君捂着鼻子蹲下身来。

　　封兰兰一看连忙扶起她：“哟！对不起，我没注意，子君你没事儿吧？！”她试着拿开金子君的手，看看她撞疼了没有。

　　金子君边揉鼻子，边疼得蹲下来哼哼：“死丫头，找死是不是！还嫌我不够倒霉啊！”

　　封兰兰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犹豫豫地说：“子君，你这次——不顺利吗？”说罢便要拉她。

　　金子君烦闷地将她甩开：“大惊小怪什么？老娘把废柴甩了，一身轻松，马上就要否极泰来了！”刚说完，她突觉鼻孔一凉，然后，从里面直直地淌下一溜血来。

　　“啊呀！”

　　……

　　等封兰兰忙里忙外地帮她止完血涂完药，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下午三点。

　　封兰兰已经从金子君的口中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生气地打抱不平：“这个阿姨实在太过分了！她这是在毁了自己儿子的终生幸福！这世界上可再也没有比子君你更好的女孩子了！”

　　金子君看着封兰兰握着小粉拳义愤填膺的样子觉着好笑，伸出一指摇了摇：“NoNoNo！这个就是你想得太单纯了。过分的是妈宝男，如果没有妈宝男纵容授意，妈宝男的妈哪有机会给我下马威？他才是始作俑者，当然了，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只怪我以前瞎了狗眼。”金子君换了个坐姿，“再说了，我又穷又懒脾气大，真要天上掉个金龟婿给我，我还要疑心是不是老天爷业务不熟搞错了，哪天给收了回去，现在这一闹也好，让我认清这终究残酷的现实。”

　　封兰兰还是坚持：“可是我觉得唐洺不像是坏人，就是被他妈妈教唆的……”

　　金子君无奈地说道：“是我和他谈恋爱，不是和他妈，但凡他有一点志气有一点血性能像王八一样躲在角落让两个女人出来对峙？这他妈还是男人吗？！”

　　封兰兰憋红了脸，有理的时候她都说不过金子君，更何况这次金子君的理解一百分。

　　“罢了，”金子君摆摆手，睨她一眼，“兰兰，你这个思路是不对的，得纠正过来，有个什么大事小事的就给男人找理由，但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本人的态度和做法。你呀，三观得正，分手得狠，否则以后要吃大亏。”

　　封兰兰嘟囔道：“我不都快要结婚了吗？”

　　“哦，是啊。我都快忘了。”金子君凑过去说道，“钱是重要，但是人品更重要，你可千万看准了再嫁。”

　　看来，安慰的话是想不到了，所幸封兰兰看金子君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打击，这几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于是她也很快就把姐妹失恋的事情忘到爪哇国去了。现在她自己的婚期临近，天天都忙得四仰八叉的。

　　金子君失恋的事儿发生在春节的最后第二个假日里，第三天，她就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

　　这才一个星期的功夫，办公室里男男女女的脸庞看起来比节前更加地油光圆润和饱满了。金子君的公司员工小几百人，是做建筑绘图的，她是HR大部门里一个小部门的小小领导，手下还有两个小兵。

　　每年过了春节都是HR部门最忙碌的时候，大家伙儿拿了年终奖，放了长假，屁颠屁颠地跳槽了。HR大部门二十来个人每天满负荷工作，发招聘信息的、打电话约面试的、面试的、复试的、入职的、离职的……还有就是忍了一年的领导们要将不听话不得力的手下给“干掉”的，金子君平时主要的一项工作就是给各部门领导拔刺儿。

　　话说，怎么和员工谈辞退是一项艺术，必须用最恰当的语句招招致命，以期用最少的赔偿将刺儿给拔了，而每一笔给公司省下的钱，便折成金子君小部门的绩效奖金，因此，她当然舌灿莲花、奋不顾身、全力以赴。

　　这天，隔壁桌的八卦女李梨凑过脑袋，神神秘秘地说：“知道吗？今天空降的Boss已经上任了！”

　　金子君倒是听说过公司新来了个老板，不知是何路数。她只是HR大部门中分管离职小部门的小小领导，连公司中层都算不上，这等大事儿和她无甚关系，因此从没在意，于是随口问道：“这人什么来头？哪儿派来的？”

　　李梨把椅子往她那儿挪了挪：“男的，年轻的，帅的，听说总公司派来的。”

　　金子君工作的这家公司隶属于总公司下三个子公司的其中一个，如果是总公司派来的，嗯……那看来是自己人才对。

　　李梨又道：“听说是大Boss的公子呢，大概是过来练手的，以后要接手总公司吧。”

　　这些有钱人的世界现在和她的距离是一百光年远。金子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又埋头去找资料准备和下一个员工谈离职事宜去了。

　　忙忙碌碌了大概又有半个多月，节后第一批各部门的人员调整要求基本落实，这时，金子君才总算舒了口气，有了些许休息的时间。正当她想放松一下偷偷看会儿小说时，后面不合时宜地突然传出了两声刻意的咳嗽声。

　　“啪！”

　　金子君一下合上书，将它插回文件架，转过头来，笑得春风满面：“刘总！~~~”

　　刘国庆习惯性地摸摸寸草不生的脑袋，推了推他那副大黑框啤酒瓶底，严肃地说：“小金，上班就要认认真真上班呀。”

　　死老头自己一天到晚躲在办公室看小电影以为我不知道？金子君想着，嘴上却说：“刘总说得是，下次我一定注意！”

　　刘国庆道：“嗯。不过今天我找你是有别的事。”说完，他停了下来，看着金子君不说话。

　　共事三年，金子君知道这老头一旦卖关子就准没好事。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一切听从刘总安排。”

　　刘国庆满意地点点头，声音压低了些：“是这样，新老板找你有点事。”

　　“啊？”金子君以为自己听错了，“新——老板？”

　　“对，就是年后接管咱公司的老板。”

　　“找我？！”

　　“找的就是你，你和我走一趟吧……”

　　金子君所在的公司虽是私企，但已经做得挺大，大楼从第十到第三十层都被包了下来。高层集体在第三十层办公。金子君的鞋底敲击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和楼下整日喧哗的销售部市场部相比，走道上安静得出奇。

　　走到最里一间房，刘国庆敲响了门。

　　“进来。”

　　没等片刻，里面传出一个不温不火的年轻男声。

　　房门打开，正午的阳光瞬间将两人包裹。

　　隔着刘国庆半秃的脑袋，金子君看到这房间足有三十来个平方，不过最吸睛的还是那一眼可以望见的占了一整面的玻璃墙，从那儿可以直接眺望窗外的蓝天白云和高楼大厦。

　　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里，由于背光，金子君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这人的轮廓很挺括。

　　刘国庆见金子君如此木讷，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金子君这才道：“额，严董，刘总和我说您有事要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下来。”

　　就刚才来的路上刘国庆已经提醒金子君了，新来的Boss姓严名霆，是总公司的公子哥，来公司的这段日子一直在埋头研究公司各种情况，连他也还不清楚究竟什么路数，但为人挺严肃的，要她悠着点儿。

　　那男人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钟，说道：“资料在桌上，你们先看看。”

　　金子君和刘国庆在严霆面前坐下，开始看那叠资料。金子君抬头偷偷向那男人一瞥：乖乖！

　　她赶忙收起视线，心中“咚咚”直打鼓。这人不就是和老妖婆见面那天撞到他车的靓仔吗？！什么情况？！

　　她抬起眼皮又向那男人扫了一眼，只见他透过镜片，也很是专注地在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并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难道他已经不在意我撞他车的事情了？还是——他根本已经忘了？！

　　事实上，金子君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种见一面就让人忘掉的没魅力值的女人。

　　“看得如何？”冷不防，严霆的声音响了起来。办公室很空旷，显得他的声音几乎有回声了。

　　金子君一惊，这才低头扫了那资料几眼。大概二十多页纸，都是员工的个人资料。

　　刘国庆卖力总结：“严董，看完了。这些都是我们公司五年以上老员工的资料了，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严霆点头：“总结得很好，我给你们的正是公司一小部分五年以上老员工的资料。”他顿了顿，在两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看着刘国庆，“不过，准确地说，这些是公司待解聘的五年以上老员工的资料。”

　　刘国庆道：“严董是要把他们都……”他故意拖长了音没说下去，严霆接口道，“我的要求是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辞退了。”

　　这砍人的活儿平素都是金子君干的，听到这里，她不禁脱口：“为什么？”

　　刘国庆赶忙向她使眼色，示意她别说。

　　严霆看了看她，淡淡说道：“执行者不需过问。”

　　刘国庆马上道：“好办，好办，严董，我让小金按规矩做就行。”

　　严霆转向金子君：“你有问题吗？”

　　金子君实在没搞懂这公子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想了想，无视刘国庆频频使眼色，谨慎地说道：“严董，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些都是老员工了，解聘涉及赔偿问题，按规矩我需要事前和他们一个个进行恳谈的。我就算不问，他们也会问，还不如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随你怎么答复，就这些人，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我不想在公司里再看见他们。”严霆站起身来，身后的高楼背景相映衬，显得他的身形更修长了，“该赔的可以赔，当然能降低成本最好不过，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阳光刺眼，金子君不禁细眯了眼睛：“我明白了，可……”

　　“明白就好。你可以走了，任务结果会在你的绩效上有所体现的。”严霆又对刘国庆道：“你等会儿走，我还有事儿和你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