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飘啊飘》顷岁负春朝

10、第十章

　　“请喝茶。”

　　昏暗的石室里，烛影摇红，温顺的婢女不知道多少次换下凉透的茶水。

　　秦雨濛只可惜糟蹋了这上好的茶叶，要不是她隔着牢门行动不便，指定叫婢女不要倒了那茶水，留下浇浇花草也是好的。

　　这头封笺和宣威将军掩在明暗交间的灯火影子里，小声密谋着什么。

　　封笺的诉求从来只有一个，就是放了秦雨濛，这事本来也不算是难事，更何况昨日宣威将军是凭封笺的助力，才能顺利找到逃窜城中多日的叛民的据点。

　　于情于理，宣威将军不能不给封笺这个面子，宣威将军却表示这事不太好办。

　　“封小公子，当日那情形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万不得已。”宣威将军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了个死字，又开口道：“大人的意思是，不许声张，大人还叮嘱小的，待事后，稳妥起见要‘处理’好所有与此事的相关人士。”

　　“封小公子有所不知啊，那些叛民是矿厂里出逃的工人，趁着夜里我军中疏于防范，抢我粮草，掠我钱财，毁我营地。”

　　宣威将军一顿牛饮，将茶杯摔到地上，又说道：“叛民狡猾，得了高人指点，不好对付。”

　　“只望他们还念一点家人情分，别真吃了秤砣心才好，如若自讨苦吃，哼！不要怪我不客气。”宣威将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

　　宣威将军突然开始讲起了孔孟之礼仪孝道，这些话从他这种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人嘴里说出来格外讽刺。

　　封笺之前虽对宣威将军这伙子人这些年在西凉城的行径略有耳闻，眼下却不愿掺和进他们这些糟心窝子事，惹一身臊。

　　“将军进城几日了？”封笺探起了这边的底细。

　　“十日有余了，平日里为了不引起骚动，散入市井中，往街上走一圈，贩夫走卒，来往过路的人，沿街叫卖的小贩，那都是我们的耳目。”

　　封笺佩服极了，他是当真没想到将军的势力竟已渗透城中如此地步。

　　“厉害还是将军厉害，高明，实在是高！”封笺吹捧道。

　　“哪能啊，高明还是大人高明，小的不过是全凭大人的吩咐，封小公子，哪天还要仰仗您多替小的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封笺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几声，说道：“一定一定，改天一定在父亲面前，嗯，将军功不可没。”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宣威将军谄媚的笑，脸上的褶皱都能夹死蚊虫了。

　　“那将军在城中十多日，怎会毫无进展，还跟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封笺问道，他还记得他请宣威将军出兵时，宣威将军还带着他的人在城隍庙里审问无关紧要的黄毛小儿。

　　“将军试想，要是父亲知道将军把时间人力浪费在如此荒唐之事上，父亲又会如何处置将军呢？”封笺威胁道。

　　“别别别，可千万别，封小公子，您可饶了小的吧，你这是置小的于死地。”宣威将军擦了擦头上的汗，接着又说道：“您有所不知啊，那叛民的头领，一个诡谲的白衣男子，好生厉害，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营中无人可抵抗，偷走了西凉城地道图，带着叛民沿着西凉城地道逃走无从追寻，这西凉城地道复杂之极，一般人没有地图根本走不出来，而叛民们借着地道东躲西藏，还在市井坊间散布混淆视听的假消息，我们也是被耍的团团转啊！”

　　封笺抚额，他记得西凉城地道是几百年前邻国来犯，为了抵御外事才修缮的防御工事之一，地下四通八达遍布西凉城每一个角落，且据说藏着当时城主为了应对敌人围城而储备的一大批物资。

　　按理说知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封笺也是儿时偶然从家中藏书阁中翻出了《雨游手札》，上面记载着西凉城地道图原稿，这才知道了此事。

　　自从封笺“无意”从家里翻出了《雨游手札》后，此书就被他老爹封路之束之高阁，旁人很难再接触到，宣威将军手里这份地图应该是封路之给的，宣威将军作为封路之的手脚，自然需要隐蔽些的场所来安排那些不光彩的事。

　　封笺脸色一沉，对于父亲做了什么他不想多加议论。

　　封笺开口：“绝无仅有又何等珍贵的西凉城地道图，世上当真再找不出第二份了么？”

　　“哟哟哟，再下不敢！”宣威将军脸吓的煞白，瘫坐在椅子上。

　　宣威将军一开始是如何也不肯承认，在封笺一再逼问下，终于说出了实情。

　　“在下也知这本属机密，不该外传。”宣威将军突然压低声音，“以防万一，在下偷偷又临摹了一份地图，藏于老家院中桂花树下，此事事发，就请了亲信快马加鞭取回了这份地图。”

　　宣威将军从怀里掏出被攥的皱巴巴的保命符咒，封笺拿于烛下，眯着眼仔细看着，轻笑出声。

　　“独此一份？”封笺问。

　　“独此一份，在下发誓，天下找不出第三份这地图。”

　　“在下亲自临摹的，您看，这里还有在下的印鉴。”宣威将军指着纸张右下角印记。

　　“千真万确，绝独此一份。”宣威将军信誓旦旦的说道，“事发后这份地图我寸步不敢离身啊，连睡觉都揣着。”

　　“大人尚未得知西凉城地图失窃，封小公子，咱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可要替在下的好好保守秘密，不然在下就去回禀了大人，说您逼着在下执意要放走这个姑娘，看封小公子这么紧张这位姑娘，肯定也不想这位姑娘出什么差池吧。”

　　封笺手撑着脑袋，眼神瞟到了牢房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秦雨濛，她显然无聊极了，手脚被绑在椅子上，光坐在那儿就要睡着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无辜的样子。

　　“两点，第一，放了那姑娘，她对我很重要，第二，放了那些叛民家眷……”封笺还未说完，就被宣威将军打断。

　　“万万不可啊，封小公子。”

　　“咳咳，糊涂，竟不懂壁虎自断其尾保全自身的道理，这些叛民受小人教唆，早将超脱生死，昨夜你已见识，抓捕时这些人明显有了自行了断的打算，妇孺尚且有这样的觉悟，更何况是男子。”封笺背着手，故意摆出一副凝重的样子。

　　“也不全无道理，那依封小公子言，这人我还是得放。”宣威将军一时玩味，接着又说：“不行不行，封小公子，我差点着了你的道。”

　　“宣威将军怕是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眼下除了和我联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封笺匕首不知何时抵在宣威将军的腰间，只要他稍加用力，就会划破宣威将军华丽的绸缎进入他的肠子里。

　　“哟，行行行，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可不好。”宣威将军求饶，封笺将匕首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