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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送嫁 ...

  •   红绡绫,黄金饰.三千夜明珠,三千绫罗缎.这就是一个公主出嫁的全部嫁妆.不算少,却也只是堪堪拿得出手罢了.

      对于当年一曲倾城,有着赵国第一歌喉之称的舞公主来说,实是寒碜了些.

      可是对于现在夺权失败,又没有言庇护的赵舞来说,这些却已是足够.

      大红锦袍的女子淡然的站在大殿之上,对着那个曾是他哥哥,现在已是赵王的少年行礼.安安静静的三次俯身跪地,端的是大赵最正式的君臣之礼.姿态礼仪,均是无可挑剔.

      只是她的神情,却始终漠然.无悲无喜,无恨,亦无爱.

      少年君王只是淡淡的看她行完礼,听着她清清朗朗的声音向他告别.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的所有神色,才又静静看着她.过了半晌,他仿佛累极似的挥挥手道:

      “上路吧.”

      听了这句,女子依旧是面无表情.再次行礼,而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眼神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看着她离开,那袭红衣如火,终究跃出他的视线.少年君王缓缓勾唇,扬起的弧度赫然是个苦笑:

      “阿舞,保重.”

      这声呢喃,随风消散,入了谁的耳?

      送嫁的大将军是赵尝.赵国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仅次于老将廉颇,名将赵奢.派出这样的一位大将送亲,赵澈还真是看得起她!

      女子凉凉的笑着,微微向跪着的少年名将颔首.而后,不再看他,任由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此去燕国,再回这片故土,便是痴人妄想了吧.

      马车已经驶动,渐渐驶出了邯郸城.赵舞拥着手炉,靠在厚厚的暖榻上,却还是觉得冷.

      赵国的冬天还真是冷啊.只是不知,燕国的,是否也是这般冷?女子静静的想着,渐渐陷入了沉睡.

      梦里言在微笑,依旧是那般温暖而熟悉的模样.然后渐渐变得哀伤,最疼爱她的哥哥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雾.

      她听见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声叹息.他说,

      “阿舞,你终于也要离开我了么?”

      她想说没有.她想说,明明是你先离开我.可是张了口,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她就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言,焦急却无计可施.

      然后,那个少年的脸渐渐变得哀伤模糊.她伸手,触摸到的却是赵澈的脸.年轻的君王阴鸷的看着她,然后慢慢靠近她的耳畔,温柔的低声呢喃:

      “阿舞,言死了.”

      她猛然惊醒,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好好的躺在驿馆的牙床上.

      这才想起,距离自己离开赵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据赵尝回禀,应是已经快到燕国边境了.只是这些日子,她都过得浑浑噩噩.就如大梦一场,醒了却发现,噩梦其实并没结束.

      此时正值深夜,雕花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所以夜幕虽浓,外面的一景一物却被皑皑白雪映照的格外分明.她起身下榻,披上了摆置在床檐的白狐皮裘.

      那是十六岁时,言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因为是罕见的雪狐,又是一整张皮完整剥下来的.所以格外难寻.而做成皮裘,能让她穿着取暖,更是难上加难.

      只是言却做到了.统共用了八只雪狐的皮毛,才为她缝制了一件这样的皮裘.整个赵国唯一的一件!她自小畏寒,拿到这件皮裘时,自然是喜不自禁.却忘了去问问,自己的哥哥,为了这样的一件皮裘,他到底费了多少心思.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言为了替她缝制这样的一件皮裘,在冰天雪地的腊月里,独自在城外的林子里寻了大半个月,才凑齐了八只雪狐,完成了这件皮裘.

      为此,不过少年的言,寒气入骨,竟落下了天气稍凉就腿脚酸痛的毛病.

      她心疼,言却只是笑.俯在她的耳边,低低的道:

      “舞妹,没事.我若痛了,你便帮我锤锤就好了.”

      她抓着皮裘,仿佛握着言温热的手.推开雕花木门,凌厉的杀气却扑面而来.阴冷阴冷,割痛她的脸.

      她打了个寒战,听见男子冷冷的声音:

      “公主,冬夜至寒,恐防伤了玉体.还是请回房休息吧.”

      说话的是赵尝.此刻,少年将军正单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眉低垂,声调冷厉.

      赵舞静静的看着少年,淡淡开口道:

      “无妨.如此月夜,若不欣赏.岂不辜负苍天美意.”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少年成名的将军自然是听懂了.却只是不言不动.眼前的女子虽名为公主,来燕国和亲.却不过只是斗败的囚徒,被流放至燕国罢了.

      迟疑片刻,他终只是木然开口:

      “大王吩咐了,务必要照料好公主.若公主执意出去,受了风寒.这个罪责,末将万万担当不起.还请公主体谅末将,莫要让末将为难.”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赵舞垂眉,缓缓道.阖上了那扇雕花木门.

      门关上的那刻,不知是否是幻觉.赵尝竟看见一路上都只是漠然的舞公主,脸上竟泛着苦涩的微笑,那么凄凉……

      却也无法改变什么……

      又是一个凉彻透骨的冬夜了……

      夜越发的凉下去,心也无法得到温暖.裹在皮裘里的女子,倚窗而坐.望着窗外越发冷厉的雪色,眼睛微微泛起涟漪.

      求不得,一场空.夜色依旧,物事还在,为何人面却已是全非.

      她又想起言的笑,那些倚栏远眺的日子里.言会看她抚琴,兴致浓时,便以舞合之.她会唱歌,赵国民谣,或者其它六国流传甚广的曲子.

      耳边似乎还在回荡那些往日欢笑,她弹高山流水,她唱广陵散.而他在一旁悠闲的听着,间或起舞,间或舞剑.

      一晃眼,多少年了.她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他却突然死了.

      死在即将继位的前夕,死在自己亲兄弟的手上.

      言哥哥,你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是否就不会那么轻易的闭上眼睛,那么轻易的就离开我.

      呐,你看,

      物是人非,本就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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