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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蝉鸣 ...

  •   最近气温越来越高,尤其今天,闷的厉害,早上温寒还听隔壁江阿姨说今天是夏至。

      他写完最后一道阅读题,贺源也撂了笔站起来。

      “歇会儿,别写了 。”贺源在温寒脖子上捏了一把:“我去做饭。晚上附近有表演,起了个夜市,要不要去玩儿?”

      “好啊!”温寒兴奋的很,“你晚上做什么,用不用我给你帮忙?”

      “不用。”

      “那行!”

      温寒就等他这句话,本来他也就意思意思。

      “今天这天,这天可真黄啊!”

      贺源跟着出来看了一眼:“又昏又黄。好闷啊。”

      温寒深表赞同,晃着去树下的摇椅上躺:“不得不说,放暑假真是个科学的决定,要不然热死。”

      天上也无云,只是黄,像蒙了层灰的橘红,空气又闷又热,罩在金钟罩里一般。

      “同桌!电话!”

      “好!”温寒不假思索地先应了一声,把手机翻过来一看才想起来拿的是贺源手机在玩。

      “马上!”

      温寒迅速收了游戏里的菜,去厨房拿手机。
      “已经挂了。”

      “哦。”温寒站在贺源身后,“你这色相不错啊!”

      贺源得意地笑了一下,“你是说菜还是说我?”

      “当然是菜。”温寒笑着瞪他一眼,“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轻浮。”

      贺源摇头笑笑:“那叫卖相。”

      “行,你是大厨你说了算。”

      “又响了。”

      温寒在贺源身上摸了手机,交代一句:“好了叫我,我帮你拿碗。”

      “你一会儿帮我把屋里桌子收拾一下,外面太热了,去里面吃吧。”

      “行。”

      温寒走出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腾腾地跳着。他仓促地平复一下,迅速走到摇椅上坐稳,摁了接听。

      “妈?”

      “啊,你在哪儿呢?我刚才路过家里回去看,你没回家啊?”

      那天之后刘清云再没和温寒联系过,现在又听见她的声音温寒既激动又紧张。

      “我一个人无聊,在我同桌家住。”

      “那怎么行,多给人家添麻烦啊。你暑假没有打算去找你爸吗?”

      “没,下学期高三了,我们这个暑假也没几天,而且过两天我们准备去夏令营。”

      “哦。你爸给钱了吗?不够的话我给你?”

      温寒愣了一下:“不用啊,我一直都是刷的他的卡,不会不够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温寒犹豫着问:“妈,你最近好吗?”

      “啊?”刘清云明显愣了一下,有点尴尬:“挺好的啊。公司不是很忙,雅雅她妈妈把她接走了。就我一个人在家,刚好过两天端午,你过来一起……”

      “金怀耀最近没发疯吧?”

      温寒截住刘清云的话。

      “他啊。那天看完雅雅就没见过,后来听你……听他爸说他要出国。”

      “出国?”温寒倒是没想到金怀耀真这么有魄力。

      “是不是你那天跟他说话他听进去了?”刘清云笑着,“出国不会也是你劝的吧?”

      温寒语气冷淡:“不是,我没那么厉害,也没那么闲。他自己的决定。”

      刘清云哦了一声,两头沉默。

      温寒隔着窗看到贺源解围裙了,立马如释重负地说:“妈,我们要吃饭了,先挂了啊,你也早点吃饭。”

      “啊,好。”刘清云慌忙地交代一句:“在人家家里勤快点,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

      “嗯,知道了。”

      温寒松了口气,跟着贺源端碗。

      “今天真热。一会儿出去得把那个小风扇带上。”

      温寒看着桌上的菜,心里感动。贺源也就比自己大一年,却要照顾自己的起居,如果没有他,说不定自己天天都是泡面外卖。

      “刚好那个小风扇我充过电了。”温寒殷勤地拿过勺子:“辛苦啦,你坐着,我给你盛汤。”

      “谢谢。”

      贺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把葱都给你,排骨留给我自己。”

      温寒念念有词,实际上也没盛葱。贺源被逗笑了,觉得自己男朋友实在气人的可爱。

      “我之前看的一个特别好的数学老师,他最近出了套书,我觉得挺不错的,给你买了一套。”贺源笑着说,“刚好给你当端午礼物。”

      温寒认真啃着排骨,抽空瞪了他一眼:“魔鬼。”

      贺源失笑,“你已经能稳定及格了,我觉得冲三位数完全不是问题。”

      “我也觉得。”

      “但是暑假不练题我怕你手生,你放心,你练题我全程陪同。”

      贺源说得对,温寒也没打算反驳,支起头看他。

      “你这家教这么尽职尽责,得多少钱?”

      “那是挺贵的,毕竟你都以身相许了。”

      温寒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无语一瞬。贺源这嘴。每次听到有学妹说贺源腼腆,温寒都忍不住在心里怼一句:“那是闷骚!”

      饭吃的早,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天还是昏黄的,又暗又黄,黄的发红,很不真实,像老戏剧里的背景板。

      “吃饭了没俩娃儿?”

      “吃过了王婶儿!”温寒比贺源还热情:“王婶儿去一会儿去看表演啊!”

      “洗个碗就去,听着都开场了,你俩快去吧!”

      “行!王婶儿一会儿见!”

      贺源笑着揉了把温寒的头,这才没住多久,温寒混的像这里的原住民一样。

      天天渐渐黑了,却仍然闷热的连丝夜风都没有。

      温寒远远听见各种混杂的音乐,随着脚步渐近看见了昏暗的前方亮了些光。他突然想起来去年那次夜市。

      “这种夜市应该不会有蛇吧?”

      光说出那个名称温寒都身子一抖。

      “不会,那些老艺术家太难得了,上次估计还是专门请的。”

      温寒十分信任贺源的话,放心地又往前走。

      “同桌,你以前被咬过吗?为什么那么怕蛇?”

      “嘘,别问。”温寒谨慎地说:“以后跟你说,现在万一再被听见。”

      虽然这里是城区边缘,但也人来人往,哪里会有蛇,贺源想劝他但是知道他真的害怕,也只好笑笑,闭口不提。

      天已经昏黄地模糊了,却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有些小贩已经挂了灯吆喝,有些小贩姗姗来迟正忙着出摊。所谓的大型表演音响贯穿整个街道,似乎在另一头。

      “还挺热闹。”

      温寒好奇地在每一个摊位前驻足,天天坐屋里学习打游戏,除了偶尔去村口逗狗,基本没什么别的活动,骤一出来,兴奋的很。

      “源子,你端午带五色绳吗?”

      贺源顺着温寒挑挑拣拣的手看去,记忆突然回到从前:每年端午,外婆都会找五种颜色的线一头打个结夹在椅子缝里 ,两只手熟练地撵成一股。小时候是脖子,手腕脚腕都戴,大一点脖子不戴,再大一点只带手腕,到了初中已经很多人不戴了,但是外婆还执拗地给贺源捻一根戴在左手腕。直到去年夏天,都还捻过。

      “源子,哪个好看?”

      贺源回过神看了一眼,温寒挑的五色绳觉对是整个摊位上饱和度最高的,鲜艳的发光。

      “其实可以再挑挑。”

      “是吗?这挺好的啊。”

      “同桌拿一下。”

      贺源慌张把风扇塞给温寒,瞬间没了影。

      “谢谢谢谢。”

      温寒看见一个奶奶推着一堆小玩具,两边都是摊位挤着不好走,箱子几乎要甩下来,贺源眼疾手快,托住了。

      “哎呦呦呦,多亏你了孩儿,撞到人家摊可要赔呢。”

      老奶奶笑着,洒脱又慈祥。

      “奶奶,你摊位在哪儿?我帮你推过去。”

      贺源热情地说。

      “这多不好意思。那儿个空地就行。”老人指了个位置:“谢谢你啦。”

      温寒也过去扶着箱子,给贺源帮忙。

      越走越热闹,靠近舞台的地方更加拥挤本来天气就闷热的厉害,人堆里更是不得了。但是来都来了,不看可惜。看了,也就五分钟又退出来了。

      温寒的结论是:看魔术不如听歌。

      奔着表演来的,结果表演一般,两人便决定逛着回去。

      “照片速洗,T恤定制,高清不褪色,亲子装情侣装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全场19.9,29.9!”

      温寒突然有了想法,拉着贺源去看。

      “你要做T恤?”

      贺源摸了一把面料。

      “呃……我想印照片!”

      “扫这个。”商家殷勤地递过来二维码,“把原图传过来就行,绝对高清,两分钟就搞定,十张送一张!”

      “行,我找找。”

      温寒扫了码,开始翻相册。

      他认真翻了半天,越翻越觉得可惜,他和贺源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合照,拍的贺源也大多是一些搞怪的偷拍。

      贺源跟着看了两眼,笑笑就没再打扰他。

      贺源倒不纠结,悄悄扫了码,很快两张照片已经在手里了。

      温寒也没注意他的动作,最后只挑了两张就回去了。

      天早已黑透,依旧闷热无风,光热还好,关键是闷,压的人也跟着气短。

      当然空调间里倒是没什么差别,夜深人静,贺源正做梦,一直听见哪里咔哒咔哒响,一直把他吵醒,那声音竟真在。

      像有人在开锁,咔咔哒哒的,似乎很急躁,声音清清楚楚,实在无法忽视。

      贺源摸摸旁边,温寒还在旁边睡着。

      他又确认真的有声音,只好悄悄拿了手机下床出去看。

      “谁啊?”贺源问。

      “是谁?”

      贺源依旧没得到回应,他打开手电筒,门还是好好锁着的。他打开大门,转了一圈一丝动静也没有。贺源迷惑地回来关上锁,又认真检查每间屋子,窗没动,门没动,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想了一会儿,又快步走到门外,激动地问:“是谁?”

      依旧没有回应。

      “怎么了?”

      温寒看见贺源回来了,迷糊地问了一句。

      “同桌,你听见声音了吗?有人在动门锁。”

      “没有。”

      “真的有同桌,真的。但是没有人。”

      温寒睡迷了一般翻了个身,不以为然地说:“你听错了。”

      “是吗。”

      “可能外面小狗扒门吧。快睡吧。”

      贺源失神地坐着,不知坐了多久,温寒再醒来时,身边没有人。

      他走到门口,外面依旧闷热,空气像一袋热水,滚烫着却冲不破那层隔膜,一直坠着,热着。

      贺源在躺椅上坐着,拿了什么在看。

      温寒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其实他们回来那天晚上,贺源做了两个噩梦,他只是说了不重要那个。另一个和之后的噩梦,大概都是一个内容。

      温寒都知道。

      贺源提起端午的故作轻松,看到五色绳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每晚做噩梦的不安,包括刚才,他在院子里问“是谁”的期待……

      温寒看着,听着,心疼着,却无能为力。

      “别难过,节哀,逝者已去……”这些话毫无意义,温寒不想说。

      贺源静静看着手里的东西。温寒靠在门上,默默看着他。

      一阵风起,瞬间大雨倾盆。细密的雨幕隔的温寒看不清贺源,只依稀看见他还在坐着,弯腰挡着什么。

      他慌忙找了伞走过去,贺源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也滴着水。温寒这才看清,贺源怀里的,是一张照片,一直反扣在他手心。

      “同桌。”

      贺源抬头看着他,惊讶又委屈。

      温寒撑着伞蹲下来,小心去翻贺源手里的照片,贺源摁住他的手,紧张地看着他。

      温寒轻轻掰开他的手,小心把那张小照片翻过来,居然还贴了张纸。温寒小心揭下那张纸,照片映入眼帘那一刻,他心里狠狠一痛。

      果然,是外婆,老人躺在摇椅上开怀大笑。

      贺源再次看见照片内容,眼泪瞬间滑到脸颊。

      “源子,刚才外婆来过了,我也听到了。”

      贺源震惊地看着他,随即嚎啕大哭。

      突如其来的大雨不知下了多久,一夜之间,蝉鸣四起,整齐划一,一开口就叫破了那个凌乱又匆忙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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