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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礼宴 ...

  •   谢瀛进了门,仍是黑着一张脸,沈卿晚心头一颤,暗叹今晚应当难得安稳了。

      “殿下。”

      行过礼,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谢瀛不开口,沈卿晚便在一旁立着也不作声,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这人当真古怪。

      沈卿晚低着头,暗暗皱起眉头。

      正想着该如何缓和气氛,谢瀛突然开了口,“孤今日来,是警醒你好好准备几日后的礼宴。”

      “是,殿下,臣妾定悉心准备。”

      立夏后第四日,大办礼宴,宴请京城内外达官权贵及其家眷,之后往青灵山上祭拜,此是大乾习俗,意在祈求风调雨顺。

      可这事,礼部早已派人通知,又何必他一个太子亲自来跟她说起。

      只是她也不能多问什么,眼看气氛又要凝结,沈卿晚瞥到桌上茶炉,忽地想起绣嫄曾说谢瀛心中那位有一手好茶艺,得谢瀛心意。

      虽她不懂中原茶艺应当如何,但乳母曾教给她乳茶的沏调技艺,既然现下一切备齐,不如便试一下,看谢瀛是否喜欢。

      沈卿晚想,不论如何,她总不能一直困在原地,不然始终也无法完成父王母后交予她的任务。

      “殿下”,她斟酌着开口,柔声道:“臣妾方才正准备煮些乳茶,想着睡前喝下可疏解疲倦,有助于睡眠,殿下勤劳政事,勤勉功高,不如臣妾为殿下煮些乳茶,以作休憩,可好?”

      “嗯”,谢瀛面无表情看了沈卿晚一眼,将手中折扇放回腰间,又语气生硬道:“扶孤去椅上坐下。”

      “是,殿下。”

      虽嘴上乖顺应下,但她心中却是在吐槽,他先前发疯时不是会自己走到她面前的吗,现下又腿脚不便了,当真与阿哥说的一样,难搞得很。

      沈卿晚煮茶时,谢瀛便在一旁看着,像是监工一般,只是平常萦绕在他周身的戾气消减不少,此时安静坐着,倒显几分少年稚气。

      想来他也才刚行冠礼不久,却行事老成,只是这乖戾性子,不知是否与年少便久征沙场有关。

      早早见了太多血腥气,未等羽化却已堕魔。

      “殿下,茶煮好了”,将乳茶备好,沈卿晚抬头相告时,见谢瀛正盯着自己,原本冷冽目光,现下竟令她在其中看出些许动摇。

      攥在茶杯上的手暗自收紧,她想,此招术确实有用。

      只可惜绣嫄已死,对于白月光一事,她还是知之甚少又无从问起。

      “好”,轻柔嗓音传至耳畔,谢瀛才自知失神,匆匆挪开了眼。

      只是方才景象,令他想起年少时在远疆,天寒地冻的年月,他身受重伤被游牧民族救了回去,在帐篷里醒来时,周身暖意盎然,低头见是一只雪白藏獒窝在他身旁为他取暖,救他的人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而在这其中有一位气质斐然,衣着相较旁人更加华丽的小女娘,她正在炉旁烹煮着什么,散发浓郁奶香气。

      她看他醒来,与他说话,只可惜,他听不懂。

      他在帐篷中休养了三日,却只见过她两面。

      最后一次见,是在他准备独身离开,寻找大乾军队的前夜。

      帐篷中,牧民在唱着他听不懂的歌曲,只是声调高昂雄厚,热情好似能融化皑皑白雪,小女娘在他身旁的炉上煮着乳茶,他就这样倚在她身侧的草堆上,静静看着她,等她的清甜笑容和一碗煮得有些焦糊的乳茶。

      她说:“我煮的不好。”

      她的汉语有些蹩脚的口音,因自己的手艺面露羞怯。

      谢瀛摇摇头,用刚学会的语言,回应:“好喝。”

      小女娘听后笑了,眉眼弯弯干净纯洁如天上皎月。

      那是他出生在皇室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恬静轻松的滋味。

      只是这般滋味,在他选择回到军队的那一刻,便已是绝谈。

      沈卿晚将茶杯端至他身旁桌上便要回身,却又被攥住手腕拉回。

      幸而有了前车之鉴,她极力避开谢瀛的任何部位,将手稳稳撑在桌上,对上这人审视的目光,她强撑起嘴角,问道:“殿下,需要臣妾做什么?”

      “你先喝。”

      听谢瀛说要她先喝,沈卿晚不禁挑眉,指了指他身侧那杯,问他:“殿下是要臣妾喝这杯乳茶?”

      “嗯。”

      谢瀛松开她的手腕,将手移至她后颈,随后用力一拉,沈卿晚便失势跪坐在他身前,双手又好巧不巧落在他腿上。

      完了完了!

      沈卿晚瞬间将手拿开,随即紧紧闭上眼睛等这阎罗大发雷霆。

      她心中暗骂:谢瀛!你跟我玩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是吧——

      她想,若还有命活到下次,定要做两手准备。

      可片刻过去,没有等到预想中的骂声,唇间却落上一片温凉,热气掺杂在鼻息间。

      “???”

      沈卿晚疑惑睁开眼,瞧见谢瀛正拿着方才茶杯,抵在她唇上。

      “喝。”

      “不劳烦您了,殿下”,见谢瀛作势要捏着她的脸灌下来,沈卿晚忙伸手接过,喝下一大口,随后抬眼看他,等他下一步吩咐。

      身前人像是试探主人的猫儿,安静侍候,谢瀛看着她鼓起的脸颊和嘴角沁上的丝丝甜意,喉头滚动,俯身前倾,直到鼻息交织,咫尺之距时,他才似猛地回神,忽地抽身,松开禁锢在她后颈的手,抬头将杯中所剩乳茶一饮而尽。

      沈卿晚呆坐在原地,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因惊异微微张开。

      他刚才是......

      一杯乳茶而已,竟有这般奇效?!

      她暗暗打起算盘,以后得多煮给他喝才是。

      谢瀛知晓方才失控,红着耳朵干咳了几声,偏开脸不去看她,将茶杯放回桌上,解释道:“孤只是怕你趁此毒害孤。”

      说完,他便自己起身,快步走到轮椅那处坐好,喊道:“李旸!”

      “殿下!奴婢在!”

      李旸闻声便急忙推门迎接他这个祖宗脾气的主子,结果又瞧见太子妃坐在地上。

      好嘛!太子殿下又不给太子妃椅子坐,难不成这还是什么夫妻情.趣啊?

      “推孤回书房。”

      “是,殿下。”

      沈卿晚看了全程,包括谢瀛那对熟透了的耳朵,她摇摇头,小声叹道:“不愧是白月光之技,疗效甚好。”

      “娘娘!”

      还未等复盘一二,屋外突然传来李旸的声响,沈卿晚忙噤了声,将门推开,便见李旸气喘吁吁道:“娘娘,太子殿下命奴婢传话给您,说是让您管好这后宫之事,也管好您自个儿,离些不干不净的外人远些才是。”

      不干不净的外人?

      沈卿晚回想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大抵只有那日在夜里撞见的黑衣人符合这般说辞。

      可他又从何知晓?

      只是现在不宜多想,她启唇笑答:“好,多谢公公,只是还得请你帮本宫给殿下回话。”

      “娘娘说便是,这都是奴婢的本分”,他先前便听说太子妃性情温和,只是今日才得交谈,果然如此。

      “就说本宫定会为殿下打理好后宫琐事,恪守本分,还请殿下放心。”

      闻言,李旸恭顺应道:“是,请娘娘放心,奴婢定一字不差传话给太子殿下。”

      “那便多谢公公了。”

      于是,谢瀛在轿上坐着,等李旸回来,听他传话道:“殿下,娘娘说她定会为您打理好宫中琐事,为您分忧,娘娘还说她心上只有殿下您一人,您在她心中的分量,岂是个外人能抵得过的,娘娘请您放心便是。”

      听完这番话,谢瀛忽地将李旸掀起的车帘用力拉上,骂道:“花言巧语。”

      李旸在车外悻悻摸了摸鼻子,想他莫非揣测错了太子心意,却没能看到车内的太子此时正缓缓勾起的唇角。

      宴会当日,恰巧小雨绵延,于是更改为亭中聚会。

      皇亲国戚,名流权贵,不下几百人,沈卿晚提前便命人将这些人的名单一一要来,然后用了七天时间,将画像与名衔对应,全都背了下来,并私下了解过部分重要人物的履历背景,以便后续事宜。

      只是时间紧张,她来不及再多瞧上几遍,否则她定会更加熟悉,如此才更能确保万无一失。

      “太子妃娘娘!”

      来人一身青绿百子衣,细银耳铛与髻上步摇随步伐轻晃,如这人面上笑容那般鲜活明快。

      “青阳郡主可是要去准备待会要献给皇上的词画了?”

      “娘娘竟认得我”,来人十分惊喜,草草行过礼,便揽上沈卿晚的臂弯,笑眼如弯月,亮晶晶地看着她,“果然我的名气在宫中并不逊那个烂木头!”

      兵部尚书宋青廉的独女宋苒荷,善书画,是个无师自通的才女,其画作曾得皇上钦点的“画圣”青睐,十二岁时便凭一副贺岁图,甚得皇上皇后的喜爱,特封为青阳郡主,沈卿晚自然认得她,而这真人,更比画像之中明媚。

      只是性子有些过分欢脱了,沈卿晚笑着,“本宫见过郡主的画作,十分有灵气,若是郡主愿意,不如哪日有闲时,再来宫中教本宫些皮毛。”

      “我今日便有空!等这宴会结束,娘娘命人来喊我便是”,宋苒荷是杏眼弯眉小圆脸,本就瞧着稚嫩灵巧,这样笑着更显可爱。

      “郡主!不得无礼。”

      来人冷呵一声,将宋苒荷从沈卿晚身边拉回,随后躬身向她行礼道:“见过太子妃娘娘。”

      沈卿晚应声抬眸,见此人一身青蓝宽袖袍衫,上有金丝刺绣,身长而立,气度翩翩,只是那张冷冰冰的脸,着实让人亲近不起来。

      而此人,她亦在名册中见过。

      魏辰翊,前任太常寺少卿,后经谢瀛引荐给皇上,升为左副都御史,魏家与宋家是旧交,魏父母早逝,家中清寒,宋青廉便将魏辰翊接至尚书府,认作义子并悉心教导,此人亦有明察秋毫之本领,年少有为,可惜性子有些刚直,得罪些权贵,在朝中名声并不好。

      “烂木头,放开本郡主!”

      宋苒荷委屈皱着小脸想要挣脱,却又被魏辰翊牵制住双手,如此便上嘴咬,可他虽嘴角疼得一抽,却仍不肯放手,只厉声与她道:“你莫要乱跑,若是待会义父寻不到你,又要忧心了。”

      “哼!才不要你管”,宋苒荷抬脚重重踩在他脚上,趁他痛呼时,挣开他的手撒腿便跑,跑时还不忘与沈卿晚招呼道:“娘娘,莫要忘了待宴会之后令人喊我去您殿上玩!”

      沈卿晚觉她可爱,笑着点头。

      “臣妹惊扰娘娘了,还请娘娘恕罪”,魏辰翊无奈看着她背影,转头便向沈卿晚请罪。

      “无妨”,沈卿晚轻笑,“你且随她去吧。”

      “是,多谢娘娘,臣告退。”

      说罢,魏辰翊便大步追去,看着两人打闹模样,不禁让她想起在庆国时的阿哥与她。

      无忧无虑便是最好。

      她想,转身随内监去见谢瀛。

      宴会将要至献礼一刻,谢瀛现下寻她,当是要同她一起去见皇上和皇后。

      沈卿晚不能耽搁,路上便走得匆忙些,快要到时,却被一个忽然跑来的小儿撞上,将要摔倒时,被人及时搀扶,这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

      “你可有伤到哪处?”

      熟悉的嗓音传至耳畔,沈卿晚一怔,本以为搀扶之人是同行的太监,如今转头却见是谢徵。

      “未有,多谢皇叔,臣妾失礼了。”

      她急忙起身,想要抽身,谢徵却仍拉着她的手不放。

      沈卿晚心中奇怪,见他盯着自己,一时有些心悸,如此人多眼杂,谢徵虽只是好心帮忙,可三人成虎,传到旁人耳中,自然是要变了滋味,“皇叔?”

      “哦,抱歉”,谢徵这才觉察自己愣了神,收回手背在身后,面色如常,向方才那个冒失小儿招手,说道:“十三,还不快来给你皇嫂请罪。”

      那小儿闻言撇撇嘴,垂着头跑来,闷声道:“晏译失礼,请嫂嫂责罚。”

      “不碍事的,十三殿下”,沈卿晚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便知这大乾皇室对她的认可当也不过尔尔。

      谢晏译见状扯了扯谢徵的衣角,嚷道:“皇叔,礼宴要开始了,我们快点去嘛。”

      “放手”,谢徵见他一副懒散模样,并无知错之意,声色严厉道:“张先生教给你的书本,可是都让你忘干净了?”

      “皇叔......”

      他们这些小殿下实在少见这位亲和皇叔的严厉模样,但每次过后都是重罚,如此,谢晏译倏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谢徵,这才迈步走到沈卿晚身前,恭顺行礼道:“晏译不该在此不知拘束肆意玩闹,失了礼节,还请嫂嫂责罚。”

      “小十三!怎么了?”

      还未等沈卿晚回礼,一旁便传来声响,她转身瞧见是面露忧色的五皇子谢琛和一旁静坐的谢瀛。

      只是,谢瀛的脸色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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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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