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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齐家 ...

  •   沈卿晚闻声回眸,对上那双漆黑眼眸,随即垂下小脸,行礼道:“殿下。”

      “嗯。”

      谢瀛用折扇轻缓点在掌心中,身后太监便将轮椅推进屋中,之后退身离开。

      见此情状,沈卿晚开口:“幺铛,去瞧瞧那桂花茶煮的如何了。”

      “王姬......”

      幺铛担忧她不肯走,沈卿晚只好眼神警告她,这才见她不情愿行了礼,道:“是,王姬。”

      屋中只剩他们两人,谢瀛盯着沈卿晚看了许久,这才抬起手,冷声:“扶孤起身。”

      “是,殿下。”

      不知他又要作什么妖,沈卿晚乖顺点头,上前扶住他臂弯,本以为她一个女子会很吃力,结果却只是托住,谢瀛便能顺势站起,想来腿上的伤几乎痊愈了,只是他如今在外还是一副腿疾无力的模样。

      沈卿晚心想,这是要演给谁看呢?

      待扶他到椅上坐下,她要松开手,却被谢瀛拉住手腕。

      只是他用力实在不知轻重,征战杀敌数年,手劲更是大的要命,于是这样一扯,沈卿晚便一个脚下不稳往要往他身上跌。

      她下意识想要找手边的物什做个支撑,却不小心按在他的正中间。

      感受到奇怪触感,沈卿晚低头一看,一双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忙把手拿开,却因脚下来不及站稳,手又按到他的腿上。

      这更是犯了大忌。

      谢瀛似乎也是一愣,这才想起松开牵制住她腕间的手,脸上又青又白,实在难看。

      “啊...我...不是”,沈卿晚慌忙向后撤步,跪在地上,埋着小脸,耳朵和脖颈却还是能见到红晕,“殿下,臣妾愚笨,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沈卿晚!”

      一声怒吼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沈卿晚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短短一瞬,她在心里已经将后事与乳母和阿哥交代完一遍,想着今日她碰了他的腿,恐怕明日便会因为右脚踏出殿门被处置。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勾引到孤了吧?”

      谢瀛说着,几乎是咬牙切齿,随即竟自己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掐住她脖颈,神色阴鸷:“你错了。”

      感觉到脖颈上的手指越发收拢,沈卿晚竭力用手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是无济于事。

      一阵窒息感涌上,此时的谢瀛,当真如同阎罗那般,面目狰狞可怖,沈卿晚张了张口,用尽力气却只挤出破碎几字:“殿...下......求...求......”

      “你以为,孤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吗,只可惜,孤早已心有所属。”

      头脑胀痛,几经失聪,沈卿晚已经无心去管他在说什么,眼前泛黑冒着金星,通红的眼角顺着眼尾留下生理性泪水,滴落在谢瀛发狠的手上。

      于是,他又似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将她推至地上。

      濒死之际忽然得到解脱,大量空气涌进鼻间,呛得她干咳的厉害。

      喘.息间,她听到谢瀛说:“而你,连她半根手指都比不上!”

      之后折扇被狠狠扔在门上,发出刺耳声响,惹人心头一颤。

      门外太监闻声忙推开门上前侍候,却被谢瀛推开,叱道:“滚!”

      “...是......殿下。”

      太监被吼得发蒙,偷偷瞥了一眼屋内,见太子妃发丝凌乱倒在地上,不忍叹了口气。

      他心想,今日是太子殿下自柳氏联手三皇子刺杀一事之后,第一次主动要求来这后宫瞧瞧,本以为是开了窍,不成想竟又是发了顿脾气,倒是苦了这太子妃,身娇体柔的,却被这番折腾。

      这样想着,他将房门关上,吩咐下人去将幺铛喊来,这才小跑跟上前面自己转着轮椅狂奔的谢瀛。

      房间空荡,只剩她一人。

      剧烈咳嗽之后,口中有血腥气,沈卿晚撑起胳膊想要起身,肘间却是撕裂般的痛。

      应当是方才推攘时,不经意间受了伤。

      她自嘲笑笑,将脸埋进臂弯,方才濒死的窒息感依旧深刻。

      好累。

      她想,阿哥,乳娘,卿卿好累啊。

      泪水滴落在衣襟,聚成湿漉漉的小窝。

      次日,去向皇后和皇太后请安时,沈卿晚特意穿了高领裙袄,来遮掩脖颈上的红痕。

      回殿路上,恰巧碰上谢徵。

      沈卿晚还在想着谢瀛的那句“孤早已心有所属”,琢磨着跟那个绣嫄所说的白月光大抵是一人,想的出神便全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谢徵。

      “太子妃娘娘。”

      是谢徵先开口向她问好,沈卿晚闻声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礼,哪有皇叔给太子妃问好的礼数,于是忙行礼,温声应道:“皇叔万安。”

      “不必多礼。”

      谢徵上前想要搀扶,却手指刚按上她臂弯,就听她倒吸口凉气。

      “多谢皇叔”,沈卿晚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再抬头时,面上已恢复恭顺神态。

      “你受伤了?”

      谢徵蹙眉看向她,眼眸之中尽是忧虑,想要将她手臂牵过来仔细瞧瞧,手却刚一伸出,便又收回,只得藏在身后紧紧攥成拳头。

      “回皇叔,并无大碍,惹皇叔忧心了”,沈卿晚仍是遵照礼节,不见异色。

      见她这般疏离,谢徵心口一阵绞痛,却不依,仍问道:“怎么伤的?”

      沈卿晚奇怪这皇叔怎这样刨根问底,心想难怪宫中人都说他仁德,连只见过几面的生人都这般关切,只好揶揄道:“是臣妾不小心。”

      幺铛在一旁见自家王姬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吞进肚子里,便开口为王姬打抱不平:“什么不小心,分明是那个太子......唔!唔——”

      只是还没等说完,便被沈卿晚捂住嘴巴。

      “是臣妾没有教好下人,还请皇叔恕罪”,沈卿晚笑着,手上动作不停,怕幺铛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于是忙借口离开,“臣妾叨扰皇叔多时,实在无礼,这便下去好好教训一下身边人,皇叔万安,臣妾失礼告辞。”

      说完,沈卿晚便堵着幺铛的嘴离开,小声责斥道:“小蠢蛋,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也学说汉语!”

      “王姬——唔唔唔!”

      两人这副模样属实有些滑稽,可谢徵在身后望着沈卿晚走远的背影,面上神色愈发阴沉。

      兵部尚书宋青廉来时,便见他是这副模样,平日里的温和谦逊一扫而空,取代之的,是狠厉汹涌。

      宋青廉却丝毫不见惊异,反是上前自如行过礼,向他说道:“王爷,时机还未成熟,当隐忍自持才是。”

      谢徵闻言阖上眼眸,面露疲色,接过他手中军令,吩咐道:“你帮我查一下,近来在秦安殿可有发生什么。”

      “是,王爷”,说完,宋青廉顿了顿,又道:“只是军务事重,还请王爷尽快移步佐猷堂,与太子殿下商议南蛮侵扰之事。”

      “好,我知道了”,他睁开眼,方才眸中的厉色已消失不见。

      佐猷堂中,谢瀛同内阁和司礼监端坐四方。

      谢瀛手中把玩着折扇,只是并非先前那扇,看着约好的时辰马上便要到了,谢徵却仍未到,内阁与司礼监的人也只是默不作声,面上不耐又增上几分。

      “咚!”

      随着一声重响,折扇被谢徵掷在桌上,惹一众太监阁臣惊骇,忙起身谢罪:“太子殿下息怒——”

      “一群庸才,孤请示皇上亲征南蛮的疏文为何被驳回了?”谢瀛未有去理会阶下众人,手扶在额上撑起,闭目养神却眉头紧锁。

      阶下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有一位胡须泛白的老臣回禀:“回殿下,此去路程遥远又多艰险,臣等担心殿下贵体,不敢让殿下您亲自领兵征战......”

      “呵”,谢瀛勾起唇角,睁开眼却是目光凌冽,“笑话!”

      众人闻声,又垂首俯身。

      “你们是担心孤的身体,还是担心孤力所不及啊?”

      又是一声重响,折扇在桌上已是首尾分离。

      “太子殿下息怒——臣等并非质疑殿下能力,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有更好的人选是吧?嗯?”,谢瀛操纵轮椅,从阶上滑下,“不许孤亲征,却向皇上引荐盛王,你们这是担心孤的身体,还是想造反啊!”

      “殿下”,谢徵大步迈过门槛,宋青廉紧随其后,声调谦和却带上几分喘,行礼道:“臣来迟了。”

      听到盛王的声音,地上俯身的太监阁臣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向后瞄着来者如何。

      “怎会”,谢瀛瞥了一眼身旁即将烧尽的香,弯了弯唇角,却在转身一瞬消逝,命道:“李旸。”

      推着轮椅的太监应着:“殿下,奴婢在。”

      “香烧尽了,便该换柱新的。”

      “殿下说的是,奴婢实在粗心,竟不知这柱香的时辰已到了。”

      那太监一边回着话一边去取新的香换上,燃上后,又退回谢瀛身侧。

      “多嘴”,谢瀛嘴上责罚,可眼睛却盯在谢徵身上,嘴角笑意不减。

      “殿下说的是,奴婢自己掌嘴。”

      谢徵自然知道他们这番是说给他听的,心中清明,面上却如常,直视阶上射来的目光,道:“殿下,家事国事天下事,皆是要事,殿下如今有了家室,便多一位牵挂之人,而臣尚且孤身一人,没有百姓惦念更无妻儿之需,当为皇上和殿下分忧,实为义不容辞。”

      “又如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在先,而后‘治国’,听说近来东宫有奴婢扰乱后宫一事,不知殿下可否知晓?”

      一语罢,宋青廉在谢徵身后小声警醒道:“王爷,言多必失!”

      可谢徵却未在意,笑看谢瀛眉头俞深,续言道:“所以,此征由臣先往,是为权益之策,还请殿□□恤臣等忠心,允臣此行。”

      谢瀛闻言朗声大笑,随即骤然停驻,质问:“哈哈哈哈,谢徵,谁给你的权利,竟管到孤的后宫来了?”

      “殿下,并非臣有几分权利,只是此事已传遍宫中,甚已传进太后耳中,影响之深远,臣也不想殿下被冠上‘失责’之名,这才出言相劝,还请殿下谅解臣之苦心。”

      “孤的好皇叔,孤怎会不谅解你的良苦用心呢”,谢瀛拎起桌上破损的折扇,看了看又露出嫌恶表情,继而扔回桌上,笑着露出皓齿,“孤回去便好好整顿后宫,还请皇叔莫要再惦记着孤的那一亩三分地和这地上的人才是。”

      谢徵未应答,只弯着唇角,从容如平常。

      当晚,幺铛正给沈卿晚上着药,便听到门外传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要小人先来禀报娘娘一声。”

      “好,本宫知道了。”

      沈卿晚应着,却狐疑小声与幺铛问道:“这么晚,他怎来了?”

      “谁知道呢!肯定有没什么好事!”

      “好了,你别多嘴,将药膏什么的收好,在一旁待着就是,千万不要乱说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王姬”,幺铛委屈点点头,做手势示意自己会好好管住嘴。

      “知道便好。”

      担心幺铛又像今日在谢徵面前那般放肆,沈卿晚只好事先叮嘱。

      毕竟谢瀛不是谢徵。

      神仙救人,而阎罗杀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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