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入色

33、秋月明

　　北方的冬不仅冻人，空气更是干得让人窒息，江夜在沈城已经六年，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空气，加湿器一年就没停过，特别是冬天，在学校就离不开水杯。

　　确定关系的这一个多星期江夜和霍镜日子照旧，该上学上学，放学去霍镜家看会儿鱼，背会儿书，做会儿作业就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交流的时间刨开下课和吃饭，也就睡觉那一会儿，霍镜心痒，常常给江夜暗示，可惜江夜“为人正直”，根本不懂这些暗示。

　　课堂随测是高三常有的事，何屿的课上更是常见，上次因为逃课“拯救”被情绪困住的“男朋友”，回来掉了不止一层皮，霍镜立下军令状，一模英语破110才逃过一死，上课更是无时无刻感受何屿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

　　黄青山坐立不安，早上把鄢霜月惹到了，现在对方把自己的卷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都不留，他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周围人。

　　江夜做题太投入，鼻血滴到试卷上才反应过来，把偷摸转头的黄青山吓得不轻：“学委…你…你没事吧？”

　　其实不算突发情况，因为不适应北方干燥的冬天，江夜已经能熟练得应对这样的状况了。

　　江夜还没来得及捂，下巴以及被人抬起：“抬头！抬头！不对！不能抬头，把…把鼻子捏住…”

　　场面一片混乱，江夜伸手握了握霍镜的手心。

　　霍镜被安抚，开口对站在一边干着急的何屿说：“何老师，我带江夜去处理一下。”

　　“好好好，快去。”何屿答应，挥手让其他躁动的同学都安静下来。

　　凉水浸到江夜后脖颈的时候他本能缩了一下，下一秒又被大手按着：“忍一忍。”

　　江夜没和霍镜牵过手，不知道他的手掌这么有力，也对，男人嘛，手大一点很正常。

　　简单的处理后鼻血止住，江夜被强拉着到医务室，两人到的时候医生还在处理打架斗殴受伤的学生，等候时间霍镜抖着腿强装镇静，时不时望向处置室，再回头看看坐在身旁的江夜。

　　“别担心，我很好，只是干燥而已。”江夜按住霍镜不安抖动的腿，鼻子还塞着血迹未干的纸巾。

　　“我还好。”霍镜嘴硬，好在腿上的的手分走了一些注意力“要不…咱们去医院吧？顺道检查一下，你自己都说了不是第一次，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隐性病，还是去抽个血化验一下什么的比较好。”

　　霍镜越说越上头，起身拽着江夜就要往外走。身后的人倒是跟着起身，但是脚步不动，手上一卸力又被拉了回去。

　　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拥抱秒数短暂，霍镜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分开。

　　“我上个月才去医院做过体检，没有什么隐性病，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回去可以给你看报告。”江夜是笑着说的，他太享受霍镜全眼为他的样子，以前压抑的情绪现在得以释放，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强行理智。

　　霍镜还没从刚才短暂的拥抱中回过神，眼神呆滞得看着对方，两秒后才红了耳根：“哦…那…那就让校医看看吧…”

　　“同学，可以进去了。”

　　对话被打断，看到从治疗室里出来的人时两个人都愣了，眼前的男生脸上挂了彩，额头上贴着大块儿的纱布，其他地方青紫的伤口昭示着可能对方在一场斗殴中不凡的地位。

　　“两位…看着很眼熟啊。”男生开口，眼看着江夜冷着脸往霍镜面前站了一步，然后若有所思得挑了挑眉。

　　男生脸上有伤，霍镜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有了记忆：“昂～陈….”

　　“陈雁回。”

　　“我知道，陈雁回，班长的朋友嘛，你也是沈中学生啊？”霍镜说。

　　“是，我高二的。”话完就没有下一句，三个人面面相觑都很尴尬。

　　霍镜忍不住用手肘抵了抵江夜，示意他赶紧救场。

　　“你好。”江夜是笑着说的，但陈雁回却能感受到他强硬的抵触情绪。

　　“你好。”陈雁回笑着回答“上次你们走的急，还没能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霍镜，这是江夜。”霍镜脸上挂着笑容，十分热情“兄弟你这是？”

　　陈雁回咧嘴笑的话绷着嘴角的伤口会疼，所以表情有些淡，不过看着比上次带着别层意思的笑让人舒适多了。

　　“没事，小问题，你们进去吧。”陈雁回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

　　陈雁回想结束寒暄霍镜求之不得，拽着身边人就走，跨过医务室的门才把分散的注意力又重新聚到江夜身上。

　　“快点儿，让老师看看。”

　　江夜被催促着坐在医生面前，今天值班的是上次给霍镜看胃病的女老师，她坐在电脑前手指敲着键盘，短暂抬头扫了一眼开口道：“你们哪儿伤着了？”

　　刚刚走了好几个打架受伤的学生，个个挂了彩，江夜和霍镜紧跟着进来，医生以为他们也参与了。

　　“不是，医生，他流鼻血了…但是现在已经止住了。”霍镜此刻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语气没有一开始的紧迫感。

　　江夜抬头看了看霍镜，没有开口反驳，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被“摆弄”。

　　“抬头。”检查并没有异常，但不排除有潜在病因“我这样看着表浅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天气干燥缺水，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校医常规操作，大病治不了，小病随便治。

　　“好，谢谢老师。”

　　霍镜觉得尴尬，礼貌得道谢后就拉着江夜匆匆离开。以前总觉得谈恋爱让人降智，现在发现以前觉得的真没错。对方拉个屎，放个屁都紧张得不行，他还以为自己即使在恋爱也能做到从一而终，现在看来也还是个被情感支配的普通人。

　　霍镜的沉默让江夜不安，他习惯了去揣测对方的心思，光看表情就能把情绪猜个七八成。

　　垂在裤缝的手掌被另一个手握住，霍镜被惊得抽了一下手臂，对方太有劲并没有把手抽出来，等反应过来霍镜才反握回去：“做什么？”

　　“我想牵你。”

　　霍镜抿着嘴不是不高兴，其实是在暗爽，他第一次谈恋爱，虽然每天装作厌烦“小孩儿”的“大人”，但毕竟是个高中生，独属于青春期的悸动还是有的。

　　“嗯，准许了。”

　　话音刚落江夜停了下来，手上使力拉着霍镜也停了下来。

　　“怎么？”

　　“我想亲你。”

　　江夜的眼神总是带着可怜的雾，就是这种腻人的眼神，总让霍镜无法拒绝他。

　　“得寸进尺是吧……”他们站在回教学楼的那条小路，上课时间没有学生，霍镜左右张望，然后上前抬头在江夜嘴唇上轻点了一下。

　　江夜在笑，其实并不算接吻，霍镜想用嘴唇碰他，太紧张脚滑了一下只亲到嘴角，手还放在他腰上，然后带着扯了一下羽绒外套。

　　“你怎么不动？”霍镜带着怨气，总觉得被耍了，他怎么也变成被甜蜜泡沫灌满的恋爱脑了。

　　“要怎么动？”江夜笑着问他。

　　霍镜知道江夜故意折腾他，挎着脸退后不说话，打算用冷漠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霍镜的冷脸能够让大部分人敬而远之，有时连江夜也能唬一唬。

　　“我错了，重来。”江夜愿意哄着霍镜，对方冷脸也觉得是情趣。

　　“重来个屁。”霍镜侧身不再理会他，试图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又怕对方看不懂自己只是想给一个“小小”的教训，特地擦身而过时互相贴了贴手背。

　　冬天小路铺满大雪，连一边种的紫叶李都被压弯了枝条。沿着前面人的脚印，江夜像只小猫稳稳当当沿着雪地上的痕迹跟在后面，晃晃悠悠走到楼下下课铃都响了半天了。

　　霍镜眼尖，看着抱着教科书下楼的何屿条件反射想躲，回身看见江夜喜眉笑眼的样子又转了回去迎面对上何屿。

　　“何老师好。”霍镜站定装作一副乖巧模样，他很难主动给老师打招呼，以前都是避之不及，原因是实在不太好意思开口以“问题学生”的身份给老师添堵，也没有精力敷衍各种迫切的关心。

　　何屿似乎心情不好，连在学习委员面前都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嗯，处理好了？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江夜和霍镜并排站着，个头差不多，一个板着脸，一个笑意颜颜。

　　“行，回教室吧。”何屿攥了攥外套，刚跨出去几步又站立“那个，江夜，你跟我来一下。”

　　青春时期的恋爱大概就是老师叫到对方的名字时比叫到自己还上心，江夜还没做出反应，霍镜已经浑身一震，然后带着询问的眼神去看对方。

　　“好。”

　　江夜侧身擦过自己的时候霍镜感觉指尖被握了一下，抬头看对方甚至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