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会开》三度半

1、女伴

　　最近因为老爷子的生日，姜致被奶奶从学校叫回来帮忙，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能帮什么忙？这会儿看着手里的酒瓶子，她知道了，算是个劝酒的。

　　不过，她很有自觉的认为，这么大的任务，她完成不了。

　　姜致抱着酒瓶站在老爷子的身后，深感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桩子，听着几个老爷子说着当年的故事，真有些听不下去，从小听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会儿真的都快会背了。百无聊奈的瞧着受邀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一群正当花季的少女，个个都穿着旗袍，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姜致发誓，今天可能把她有机会看的一年的旗袍都看完了。

　　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听说的，老爷子喜欢端庄的名门千金，个个专往老成持重那方面打扮，也不知道她们想嫁的到底是贺北笙呢，还是今天八十大寿的贺老爷子。

　　不过这群千金里面，倒是有一个算是异类，嗯，如果按着穿旗袍的千金小姐们进行划分的话，那穿着裸肩小礼服的阮秋的确是能算的上异类了。她的目的相比于穿旗袍的众千金来说，应该是最明确的，接近贺北笙。

　　阮秋小时候在贺家住过一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差三天，刚好一个月。凭着借住的这段时间，她算得上名媛里面比较有优势的，可惜了，贺北笙忙得很，就算是老爷子的生日，这会儿宴席都快开始，也没见人露面。且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贺家露过面，人家记不记得还得另算。

　　在姜致抱酒瓶子之前，阿欢和她八卦，虽然这会儿嘴上说着不在乎贺北笙回不回来的老爷子，心眼儿其实小得很，下午路过书房的时候还听到老爷子亲自给贺北笙打电话说让他早点回来，说不准儿就能看上个喜欢的。

　　虽然没看见这场景，姜致大概是能想的出来老爷子当时的表情。

　　不过一直到这会儿贺北笙都没露面，看来他是没有把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了。说起来，姜致大概可能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贺北笙了，她今年大四，忙得很，开学后就很少回山上，来回一趟的路费，嗯，和路费没关系，主要是太远，再说，打车的费用都足够她在学校附近吃顿烧烤了。

　　老爷子往后看她的时候，姜致下意识的把怀里的酒瓶子抱紧了一些，很严肃的摇头，意思非常明显，这酒不能再喝了。老爷子看着她，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你，去，给那小子打电话，要是一个小时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姜致愣了，指了指自己，有些懵懂，“我啊？”

　　“不然呢？”老爷子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模样，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优秀的孙子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呆丫头。不过他也没有就这么认输，两个人一天没在一起，他就一天不能放弃给自己找中意的孙媳妇。

　　在老爷子面前，姜致是绝对没有话语权的，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还是乖乖的掏出手机，去后院打电话。

　　阮秋一直注意着老爷子这边的动静，看见姜致离开了，她也跟了上去。

　　姜致坐在的厨房离后花园的台阶上，盯着贺北笙的电话号码，心里想着措辞，如果路上不堵车，一个小时也能回来，但是姜致不想打这个电话。

　　“刚刚看你一直和贺爷爷说话，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姜致抬头，看清来人，笑了笑，有点礼貌，但是不多，“没见过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阮小姐。”

　　“你知道我是谁？”阮秋有些惊讶，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哪家的小姐，可是刚刚她和老爷子说话却那么熟稔，也就下意识的将她划分为了敌人。

　　“阮氏二小姐，久仰了。”姜致说着扬了扬手机，“不好意思，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打，先失陪了。”

　　阮秋看着姜致走入黑夜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姜致以为贺北笙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通了，她看着时间，扬了扬眉，很不客气的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公司。”贺北笙端起咖啡杯，想喝却发现已经空了，又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多少有些猜到姜致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我一会儿回去。”

　　姜致靠着圆形石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让司机开车快点，爷爷说让你一个小时到。”

　　她好像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姜致想。

　　过了一会儿贺北笙还是没有说话，姜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说，“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姜姜。”

　　听着这一声姜姜，姜致愣了一下，“干嘛？”

　　“今晚别走，我有礼物送给你。”

　　“又不是我生日，送我礼物干什么？”姜致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的帆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鞋面上沾了一些黑色的印记，看着格外的碍眼，蹲下来用手擦了擦，没有擦掉，反而让本来干净的地方也蒙上了阴影，有些莫名的说了一句，“我的鞋子脏了。”

　　“好，我知道了。”

　　一通没有头也没有尾的电话就这样结束了。

　　姜致在走廊发了会儿呆，看着客厅一群光鲜亮丽的人，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扬起了她觉得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快步走到贺老爷子的身边，看见桌上已经快空的酒瓶，脸都快黑了。

　　“我就打了个电话。”她指着酒瓶说，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没能掩住她的的生气。

　　“你把酒拿走了，所以我让阿欢重新开了一瓶。”

　　说的多么理直气壮啊。

　　姜致不能对老爷子发脾气，转头去看阿欢，阿欢接收到她的死亡射线，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身后冒出来，缩了缩脖子，“老爷要喝，我也拦不住啊。”整个贺家，就只有姜致敢和老爷子对着干，她能有什么办法？

　　贺北笙是踩点回来的吧？距离她挂电话，刚好一个小时。

　　阮秋自觉自己是一个聪明人，能收到贺家请柬来参加这场寿宴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自觉阮家不是能在四九城拔尖的，在这样的场合，她也就需要学习怎么遮掩自己的锋芒，成为整个四九城名媛针对的对象，这可不是什么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贺北笙回来了，这场寿宴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姜致抱着酒瓶，顺便拿走了桌上剩下的半瓶隐入了厨房。

　　姜奶奶正在催促厨师上菜。

　　姜致靠着料理台，端起一边放在料理台上的凉菜拼盘，不管这菜是不是一会儿要端上桌的，也不管自己的手干净不干净，直接上手抓着吃，不得不说，贺家的厨师做出来的菜，绝对不输五星级酒店。

　　“姜致，那是一会儿要上桌的。”姜奶奶看见了，又是一顿大吼，姜致哼了两声，“我忙了一晚上了，吃点东西怎么了？”

　　“你忙什么了？”姜奶奶看着她问。

　　“不让老爷子喝酒啊。”

　　“你看住了吗？”

　　“那······我······”姜致讪讪的放下盘子，“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

　　“还要意思说，去洗手帮忙。”

　　“哎呀，我今天站了一天了，累，奶奶，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姜致没有回房休息，去了后院的藏书楼，这会儿也就藏书楼最安静了。小时候她还发誓说一定要看完藏书楼里的书，一直到现在，她也才看到了二楼，所以以前就特别崇拜贺北笙，觉得他特别厉害，已经那么忙了，这些书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完的？更让她觉得佩服的是，他看过的书，内容竟然都能够记得七七八八，不像她，以前看的，忘的都快差不多了，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的毕业论文。

　　老爷子的生日，整个老宅都张灯结彩的，就连的藏书楼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两个红灯笼，她站在二楼的楼廊，眺望着正厅的方向，其实也是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挤破脑袋的想要和贺家结下姻亲，不过当这样的家族的少夫人，真的好吗？

　　姜致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比较物质的人。

　　应该是好的。

　　有脚步声传来，姜致也没回头，藏书楼不允许外人来，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不过要论起耐心来，十个姜致都不是一个贺北笙的对手，最终还是她先回了头。

　　“什么？”她看着贺北笙手里的盒子问。

　　“不是说鞋子脏了？”贺北笙将盒子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姜致犹豫了一会儿，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下，她果然不应该抱什么希望觉得盒子里面应该放着什么惊喜。

　　她呵呵笑了两声，“你还真是务实啊。”

　　“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姜致最多的就是帆布鞋，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只要市面上出新款了，她肯定会第一时间下单，虽然刚刚有幻想过或许送给她的是一双bling bling的水晶鞋，可是转念一想，就算真的是，她会比现在更开心吗？

　　好像也不一定。

　　人是复杂的动物，女生更是。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把鞋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换上了，贺北笙很绅士的伸过手要拉她起来，姜致斜睨了一眼，只当自己没看见那只手，撑着地板就站起来了，跺了跺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挺舒服。

　　看着被拒绝的好意，贺北笙也没说什么，很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说要送我的礼物，不会就是鞋子吧？”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姜致心里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说一句鞋子脏了？

　　“去换衣服，开饭了。”

　　“？”姜致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姜奶奶一辈子都在贺家，老爷子也从未把她当外人，可是今天怎么说也算是正式场合，她去吃饭也没什么，可是跟着贺北笙一块儿出现吃饭，那就另当别论了，当即头摇的跟什么似的，“我才不当人肉靶子。”

　　贺北笙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对姜致有这个反应也早就猜到了，蹲下身收好了她刚刚换下的鞋子，慢慢的说到，“不去也可以，不过以后有什么想求我的······”

　　话没有说完，可是这红果果的威胁怕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虽然是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出去，不过姜致也的确对收到的贺北笙的礼物很高兴，在试衣服的时候还口嫌体正直，觉得太浪费，这样的衣服，能有几个场合是适合穿的，可是有几个人可以抵挡住漂亮衣服的诱惑呢？

　　老爷子见贺北笙出去本来不怎么高兴，不过人家转眼就带了女伴回来，顿时心里又高兴得很，走近了才看清是姜致，顿时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姜致只能站在贺北笙身边装傻，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以阮秋的身份当然坐不了主桌，只能远远的看着，想着她刚刚肯定没有猜错，那个女人和贺家的关系不简单，可是她是谁？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